當日子歸道長正在谷底的崖邊種菜,突然覺得頭頂有個東西在迅速下落。他沒時間考慮,使出一招“如云似霧”,以內(nèi)功把墜下之物往旁邊推移,減輕下墜之力。眼睛之余光掃到,似是一個嬰兒包裹。間不容虛發(fā),迅速右腳伸出倒鉤,把包裹再次踢向空中,伸手接住。極短的時間,子歸道長出了一身汗。
子歸接住了包裹,定睛一看,真的是一個嬰兒。小臉憋得通紅,手一摸,燙手,原來發(fā)著高燒。子歸道長把嬰兒抱回木屋,找到退燒之藥,小劑量煎熬,慢慢地喂給孩子喝。孩子喝了藥,昏昏睡去。第二天,子歸道長熬了點米粥,給孩子喂食。孩子慢慢地吃了一點,眼睛也睜開了。子歸道長伺候了孩子十天,每天都是仔細喂藥喂食,孩子的燒退了,身上充滿了活力。
光陰似箭,子歸道長足不出戶,把孩子養(yǎng)到了十歲。當日性命堪憂的嬰兒,長成了活潑可愛的少年。子歸道長得徒如子,享盡了天倫之樂。平時教孩子讀書識字,練武強身。有空還慢慢地給他傳授醫(yī)學(xué)得基礎(chǔ)知識。這個孩子聰明好學(xué),天性淳厚,在偌大的山谷活得倒也輕松快活。
這天,子歸道長把剛采的草藥晾曬,孩子跑過來問:“師父,我為什么叫徐長卿?”
子歸道長說道:“當年我在給你治病的草藥之中,用了一味藥,叫徐長卿,疏通你的胃經(jīng),讓你能夠有食欲;也能疏通你的肝氣,讓你的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你看看就是這顆小草一樣的藥,開著好像五角星一樣的花。我希望將來也能像徐長卿這種草藥一樣,為人世間做貢獻?!闭f完,子歸道長手里舉著一棵小草給徐長卿看。
徐長卿道:“師父,我還以為我姓徐呢?!?p> 子歸道長說道:“孩子,你是姓徐呀。你的包被上有你的姓。”
徐長卿道:“那我從哪里來的?是師父你生的嗎?”
子歸道長怕傷了他的心,隱約說道:“傻孩子。你是你父母送到我這里學(xué)武學(xué)醫(yī)的。將來你長大了,他們就來帶你了?!?p> 徐長卿道:“我不要長大,我就要跟著師父?!?p> 子歸道長說道:“好好好,你就跟著師父好好學(xué),將來學(xué)到本領(lǐng),為百姓解除病痛?!?p> 徐長卿道:“師父,我要超過你,我要救好多好多人?!?p> 子歸道長摸著孩子的頭,說道:“好孩子,你肯定能超過師父,師父相信你?!?p> 這天,有一位山民過來找子歸道長瞧病。子歸道長搭了他的脈,沒有發(fā)現(xiàn)臟腑異常。山民道:“道長,我就是一根手指伸不直了,還很痛。你幫我調(diào)理一下吧?!?p> 子歸道長說道:“你這個是筋痹,寒氣入筋。我給你針刺一下就好了?!?p> 子歸道長拿出銀針,在油燈上烤熱,往山民的手指筋攣處一扎,約么半炷香的時間,子歸道長取出銀針。山民的手指伸直了,而且不痛了。山民千恩萬謝而去。
徐長卿在旁邊看著,覺得很神奇,說道:“師父,我要學(xué)針灸。這也太神奇了,扎一下就好了。”
子歸道長呵呵笑道:“這還不算神奇呢。針灸的大道,天大地大,大到無邊無際,小到看不見蹤影。你要學(xué)會,得有通天徹地之能。”
徐長卿道:“師父,有你在,我什么都能學(xué)會。”
子歸道長看著徐長卿可愛的臉,笑了。
轉(zhuǎn)眼又是五年,徐長卿長高了,超過了師父。子歸道長傳授了他武當?shù)奈涔?nèi)功心法,太極劍和太極拳,梯云縱輕功。也傳授了徐長卿《黃帝內(nèi)經(jīng)》的一些醫(yī)學(xué)知識。徐長卿的嘴唇上也長出了絨毛,長成了小伙子。
可是,子歸道長卻老了,徐長卿覺得師父越來越矮,飯吃得也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子歸道長坐在小木屋前曬太陽,笑瞇瞇的,一天都沒動。徐長卿做好了飯,叫道:“師父,師父,吃飯了!”
喊了半天,也沒有回音。子歸道長撇下徐長卿走了,是笑著走的。
徐長卿是哭著把師父埋葬的。
徐長卿覺得自己真的成了孤兒。
好在徐長卿自小就學(xué)會了生存之道。他把師父的遺物整理了一下,發(fā)現(xiàn)了有三本書,封面均已經(jīng)發(fā)黃。一本是《黃帝內(nèi)經(jīng)》,師父教徐長卿讀過。一本是《氣貫十二經(jīng)》的內(nèi)功心法,師父跟徐長卿口述過。還有一本是《一針見血》,關(guān)于針灸之術(shù),這是師父自己寫的,師父還沒來得及教。除了三本書,徐長卿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嬰兒包被,師父疊得好好的。徐長卿把這些東西都整理好,放在木屋的一個拐角收藏。
每天除了做飯習(xí)武,徐長卿就把三本書拿出來讀,一邊讀一邊練習(xí)。
這天,徐長卿自己反復(fù)練習(xí)梯云縱功夫,還是躍不上一個很矮的懸崖。徐長卿對自己很失望,這個關(guān)節(jié)有一年了都沒打通。哪里出了問題,師父不在了,他也無處詢問。他垂頭喪氣地坐在菜地邊,無聊地看著蝴蝶翻飛,蜜蜂采蜜。
突然有人從谷外走了進來,很遠就喊道:“子歸道長,救命呀,救命呀!”
徐長卿站了起來,看見了一男一女走到了小木屋門口。那個男子是個禿子,中年的樣子,女子臉色蠟黃,扶著那個男子??吹叫扉L卿一個小青年站在門口,那個女子問道:“請問小伙子,子歸道長在家嗎?”
徐長卿說道:“我?guī)煾杆墒帕?。你們找他看病嗎?”徐長卿從小到大,見到很多病人來找?guī)煾缚床?,所以猜到了來意?p> 那個女子說道:“小哥,我家漢子去年跟人家比武受了傷,當時沒怎么在意,用了金瘡藥,一直也沒好,也沒嚴重。怎么今年突然就化膿了,還發(fā)燒。找了很多郎中,都沒看好。大家都說子歸道長醫(yī)術(shù)高明,所以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這里。怎么就那么不巧,他老人家就不在了?!闭f完,坐下來哭了。
那個男子安慰道:“孩子媽,這也許是天意。如果我好不了,先走了,兩個孩子要靠你了?!闭f完,也是痛哭失聲。
徐長卿道:“你們還是去找別的郎中吧。我知道還有一位林郎中,他的醫(yī)術(shù)也很高明。你們?nèi)タ纯窗?,不要耽誤了治病的時機?!?p> 那個女子道:“就是林郎中介紹我們來的。如果他能治好,又何必讓我們來找子歸道長?”
那個男子突然跪下了,說道:“小哥,你師父能治,你肯定也能治。你就死馬當活馬醫(yī),治不好,我們也不怪你?!闭f完,連連磕頭。
徐長卿道:“你趕緊起來,我可受不起你磕頭。我雖然跟著我?guī)煾笇W(xué)習(xí),但是一直沒有給別人治過病。所以你的病,我也不會治,你們還是去找別的郎中吧?!闭f完,進屋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洗漱過后,發(fā)現(xiàn)那對夫妻躲在小柴房里,還沒走。于是問道:“你們怎么還不走?我是真的不會治療你的病。”
那個男子說道:“我相信小哥能治,你不給我治療,我就死在這里。”
徐長卿道:“天下還有如此無賴的病人,我是第一次看到?!闭f完,自顧自地練武,吃飯。
那對夫妻也從包中拿出干糧,到小溪里舀了一瓢水,一邊吃一邊喝。
雙方還在僵持著,外面又有人朝山谷走來,還有馬蹄的聲音。徐長卿一看,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財主模樣的人。旁邊有管家和奴才攙著。那個管家模樣的人問道:“哪位是子歸道長?我們家老爺有病,想請子歸道長看看?!?p> 昨天來的那位女子說道:“子歸道長不在了,只有他的徒弟在。”
管家說道:“你是哪里來的野女人?亂說話,子歸道長是神仙一樣的人,怎么能不在了呢?”
昨天來的那位男子說道:“你是什么東西?敢罵我的女人?我也是來找子歸道長看病的,他卻是仙逝了,不信你問他的徒弟。”
那個財主模樣的人輕聲說道:“王管家,你怎么出言不遜呢?出門在外,不要得罪人?!?p> 那個王管家說道:“對不起,兩位。我們也是急于看病,所以說話粗魯了,請你們原諒。”說完抱拳行禮。
那個女子說道:“算了,大家都不容易,不跟你計較。小哥,你看看吧,人越來越多。你不治,我們都不走了?!?p> 徐長卿一看,內(nèi)心煩躁。師父不在,這些人來瞧病,該怎么辦?
那個女子又說道:“小哥,我們相信你的水平,你就給我們看看吧。我叫張鶯鶯,我的男人叫孫堅強。我們就算自我介紹了?!?p> 那個財主也說道:“名師出高徒,小伙子不要怕,我們都愿意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你。你看我們那么遠的路來了,不能就這樣回去等死啊。”
徐長卿給他們一激勵,也豁出去了,說道:“看不好,你們可千萬不能怪我呀?!?p> 大家一起說道:“絕對不會怪你,你放心瞧病吧?!?p> 徐長卿給昨天來的那個漢子先搭脈,覺得他陽脈比較大,屬于實證熱癥。于是取出師父的九針,用镵針和鈹針除去他腿上的膿血,清除干凈后包扎好,再配了點清熱的藥給他喝了。徐長卿說道:“我先給這位先生治療,看看效果,如果有效果,我明天再給王員外治療,好嗎?”
那個財主模樣的人很奇怪,說道:“小哥,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徐長卿道:“你管家姓王,我想你也大多姓王。肥水不外流嘛!”
王員外豎起了大拇指說道:“小哥,你前途無量,通天徹地還懂人脈,我更相信你治病的水平了?!?p> 第二天,果然那個漢子好轉(zhuǎn)了,也不發(fā)熱,傷口有愈合的跡象。徐長卿心里暗喜,知道自己沒有知錯,心中十分高興。
王員外道:“小伙子,你現(xiàn)在好給我看了吧?”
徐長卿道:“王員外,你給我說說你的病情吧。”
王員外道:“長年累月四肢無力,骨頭疼。手腳很重,難抬,而且骨頭酸痛。很多郎中看了,都沒好的辦法,吃了藥了,但是復(fù)發(fā)?!?p> 徐長卿給王員外把了把脈,看了看他的舌象,說道:“王員外,你這是寒氣入了骨髓,屬于骨弊。我以前見我?guī)煾附o別人治過,所以我也有辦法治療。但是你的這個病可得時間長?!?p> 王員外說道:“全憑小哥吩咐。我受這個痛苦好多年了,啥都不怕,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徐長卿道:“目前我只能減輕你的痛苦,想完全治愈,還得等等,我得看書研究一下?!?p> 王員外道:“你慢慢研究,我有的是時間?!?p> 于是徐長卿用火針針灸了他的骨痛之處,又給了他配了一點驅(qū)寒的藥,再艾灸了他的足少陰腎經(jīng)的相關(guān)穴位。王員外覺得輕松多了。
過了兩天,孫建強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不再化膿。孫堅強夫婦告別徐長卿,說道:“多謝徐小哥治療。小哥,你的梯云縱之輕功,沒有完全連貫,是因為你有的經(jīng)脈沒有貫通。我曾經(jīng)是武當山俗家弟子,所以我能看出來。但是我不會用,只能給你一點建議。治病之恩,以后再來報答?!闭f完,夫妻倆施禮,告別而去。
王員外的手腳疼痛逐漸減輕,徐長卿又給他調(diào)理了十天,又是針刺,又是艾灸,又是湯藥。王員外感到渾身輕松,心情十分舒暢。拉著徐長卿的手說:“我說吧,英雄的師父,哪里能有狗熊的徒弟?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不可同日而語。王管家,我們準備回去吧。”
徐長卿道:“王員外此言差矣。你的病看上去是好了,其實病根未除。到了冬天還會復(fù)發(fā)。只是我現(xiàn)在還沒有學(xué)會去病根的本領(lǐng),所以只能先這樣了。如果明年你的病復(fù)發(fā),再來找我,說不定我就能把你的病邪完全驅(qū)除,以后不再受這疼痛之擾?!?p> 王員外不以為然,說道:“小哥謙虛了。將來真的復(fù)發(fā),我再來找小哥。王管家,拿十兩銀子給小哥,給他添一點東西?!?p> 徐長卿忙道:“我?guī)煾刚f了,不能收病人的錢。你們拿回去吧,我這里什么都不缺?!?p> 王員外不開心了,說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缺嗎?我看你這里很多藥材都不夠。拿著,肯定有用。這是你的辛苦費。”說完,讓管家塞到了小木屋。
王員外說完就帶著王管家他們走了。徐長卿又恢復(fù)了一個人生活,覺得有點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