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家靠遺傳，庶民靠變異

　　【還沒寫完先發(fā)了】

　　“選個啥數(shù)字呢？”謝雁剛好也吃完了，拿紙巾擦了擦嘴，摸出手機，問。

　　“1453吧。”陳沙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個四位數(shù)就是這玩意兒。要是六位數(shù)，那可能就會是114514吧。他敲了幾下屏幕，結(jié)果不小心打出來了個1145，想敲后面的14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連忙退出界面重新輸入。

　　“真吉利，”沈靈均干笑了兩聲，也掏出手機點了幾下，“你也是個學隱秘歷史的好苗子。1453年，東羅馬滅亡，中世紀結(jié)束，在隱秘歷史上也發(fā)生了一大堆破事，到時候考試周有你背的。”

　　“隱秘歷史，那又是啥玩意兒？”陳沙撓了撓頭。出門前沒洗頭，坐了半天高鐵，他的頭發(fā)有點油了，弄得撓過頭的手指也跟著遭殃，只好拽張紙巾擦了擦。

　　“別急，明天再說。等人來齊了，我開個班會，簡單跟你們普及下本學科的基本概念。剛吃完飯，腦子都不好使。現(xiàn)在解釋，你們也不見得能記住?！鄙蜢`均說著，低頭看了眼手機，感嘆道，“陳沙是‘Lugal’，蘇美爾語的‘國王’，倒是挺會裝逼的?！?p>　　陳沙看著屏幕上的一串不知道怎么讀的字母，感覺明明是她的微信名更裝逼——雖然估計是阿斯奇德語，沒人能看懂，那就等于裝逼失敗。而且，而且，當面念網(wǎng)名，她就不覺得尷尬嗎？

　　“看看謝雁叫啥……‘景’，確實還挺陽光的。不錯，感覺比陳沙要強。說實話，我還以為你們兩個都會從古詩詞里截個詞出來呢，折戟沉沙鐵未銷，舊時王謝堂前燕，嘖嘖。哦，雖然不是一個‘yàn’字?！鄙蚶蠋燂@然沒這個自覺，她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兩個天東人了。

　　“謝謝?！敝x雁非常沒誠意地回了句。

　　“顧溪同學怎么還沒進來呢？”沈靈均催促道，“看看你的。”

　　剛剛攻克漢堡、準備向薯條進軍的顧溪慢條斯理地把包裝紙疊成方塊，放回餐盤里，然后擦了擦手，才拿出手機。陳沙能看出她業(yè)務不太熟練，操作了半天，才加進群聊。不過她改群昵稱倒真是挺快的，不知怎么回事，陳沙還沒看到微信名，顯示的名字就變成了“顧溪”。

　　“你微信名直接用真名？”沈靈均瞪大了眼，“顧溪女士，您老人家今年高壽??？”

　　合著不是手速快，是壓根就不用改？陳沙也被這操作整愣了。這得是四五十歲往上的人才能想出來的微信名吧？

　　“啊，還沒到十八，我生日在十二月。怎么了嗎？”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看著沈靈均，完全沒領(lǐng)會到點上。

　　“沒什么?！鄙蜢`均扶額，無奈地抽了口煙。顧溪也就當無事發(fā)生，放下手機，繼續(xù)向薯條發(fā)起進攻。

　　“喲，我是群主，看來你們倆手沒我快?！鄙蜢`均操作了兩下，發(fā)現(xiàn)自己是群主，就順手改了下群名，“咱們阿斯奇德語用的文字都沒進Unicode，我就只能用轉(zhuǎn)寫了?！?p>　　陳沙瞅了一眼群名，'ātha|q'īwud mēh|libit，雖說都是基本的拉丁字母，但也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讀。好在沒像越南語國語字那樣加一堆附加符號來魔改。

　　“盧凱爾文可比國語字反人類，更別說迪斯凱爾文之類的了。讀音就算了，我讀出來你也只能聽見一半?！鄙蜢`均聳聳肩，顯然又施展了讀心術(shù)，但絲毫不打算給他示范發(fā)音。

　　陳沙反正已經(jīng)徹底接受這個專業(yè)的各種詭異特性了。如果是一見面就聊這個的話，他還會饒有興致地問“什么叫聽見一半”，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放平心態(tài)了。徹底麻木了，沒辦法，與其想到什么問什么不如直接等開學，反正老師到時候要講，不懂再問就是了?；蛟S他也該抽一根沈靈均的煙，提升下靈感，說不定還能理解一下這個魔幻的世界。

　　其實說驚訝也不能算驚訝吧，自從太陽系禁閉發(fā)生以來，科學不好解釋的事情可多了去了，這都不算什么。就算沈靈均跳出來告訴他洛夫克拉夫特寫的東西全都是真的，他也只會說一聲“哦”。從前他或許還會懷疑自己三歲時和夜空的會面是否只是一片從夢境撕下的幻影，畢竟他其實沒理由半夜溜出家門的。站在老屋的院子里，只要避開幾棵銀杏樹和葡萄架的遮擋，就能清楚地看見天空。而他也不是會一個人出去亂跑的孩子，大多數(shù)時候不是在看動畫片就是在安靜地坐著或者躺著。如果前提和動機都不成立，那么那段記憶幾乎也就不可能是夢境之外的其他東西。但自2013年12月1日開始，他再也沒有對那段癲狂的記憶產(chǎn)生過絲毫懷疑。

　　連這種事情都能發(fā)生，那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這比《三體》還要夸張，就連智子也沒辦法實現(xiàn)這種程度的封鎖。而且陳沙覺得，現(xiàn)實中也沒有葉文潔，至少《三體》能夠出版就證明了這一點。神話傳說、哥特小說、克蘇魯神話、都市傳說，甚至是知名網(wǎng)絡哲學家的創(chuàng)象言論，所有這些都有成真的可能。

　　所以他只是說：“哦，那就算了。”

　　“都吃飽了嗎？”沈靈均看了看空了的桌面，問道。

　　陳沙和謝雁吃得都快，早就把套餐解決掉了。顧溪雖然吃漢堡吃得慢，吃薯條倒是像閃電戰(zhàn)，沈靈均問話的時候，她正好要把最后一根薯條塞進嘴里。

　　“飽了飽了?！标惿澈椭x雁的回應幾乎完全同步。顧溪的回答則慢了一點，畢竟要注意用餐禮儀。

　　“不愧是青梅竹馬?！鄙蜢`均看著轉(zhuǎn)頭對視的兩人打趣道。

　　“您還做過背景調(diào)查？”兩人依舊異口同聲。

　　“不然呢，你們這些學生一直都是重點關(guān)注對象，你們倆沒出生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潁川陳氏還有陳郡謝氏，你們這堆亂七八糟的前名門望族，后代里返祖比較劇烈的那幾支都有備案。再說謝希聲和我也算是同事，雖然我們還沒見過幾面，他就離職了。知道你們倆的信息還是很容易的?！?p>　　謝希聲是謝雁的父親，這么說，謝叔叔之前也是干這行的？陳沙有點疑惑，難不成他們倆的祖先還是深潛者不成？他看了看謝雁的神色，發(fā)現(xiàn)對方倒不是很驚訝，也許她爸跟她透露過什么吧。但看之前的樣子，她好像也沒比自己多了解多少。

　　“說是深潛者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我是沒意見。你們潁川陳氏，始祖是陳寔對吧？我覺得你們天東人應該也看過族譜，肯定知道。他就是比較典型的混血，血統(tǒng)純度極高。我們有個部門主要負責的就是根據(jù)多重證據(jù)重新解釋古代文獻，就拿陳寔有關(guān)的舉點例子，‘梁上君子’知道吧，還有《陳太丘與友期》那篇課文，他們都進行過不少重構(gòu)和解釋，比如陳太丘用靈視發(fā)現(xiàn)了潛伏在房梁上的入侵者，并當著家人的面用言靈殺死了他；或者和陳太丘約好一起行動的友人被謀害，元方智斗被超自然生物頂替的怪叔叔。不過那兩個研究得不算很明白，畢竟陳氏的傳承差不多斷了代了，所以有些東西沒法確定也很正常，”沈靈均轉(zhuǎn)而看向謝雁，“你們謝家有些東西倒是清楚得很，可惜謝希聲那家伙嘴比誰都嚴，死活不肯透露?！?p>　　“那我就不知道了?！敝x雁搖頭，表示自己也基本上一無所知。

　　“我呢我呢？”顧溪興奮地問。陳沙不太能理解她為啥這么興奮，難道變成深潛者是件很光榮的事情？那就沒救了，他也只能高喊兩句克總發(fā)糖了。

　　“咱們倆差不多，”沈靈均撇嘴，道，“祖上找不到什么有名的混血，估計純粹是靠這幾代基因突變。我們家是我爸那一代才出現(xiàn)的，你家估計就你一個獨苗。不過你倒是沒少接觸那方面的東西啊，比這倆世家子弟還有經(jīng)驗。光我們能統(tǒng)計到的異常接觸就有六十七次，快趕上入行兩三年的人了?！?p>　　“有那么多次嗎？我以為就十來次呢?！鳖櫹纱笱劬Α?p>　　她自己都不知道？陳沙愣了。一次特殊經(jīng)歷，就能讓他記到現(xiàn)在，這位神仙是怎么做到連印象都沒有的？

　　“而且耐受力很強，這么多次下來也完全沒受什么影響。換成別人，別說六十七次，六七次都夠嗆能受得了，估計早就瘋了?！鄙蜢`均接著說道，“能被我們統(tǒng)計到的短時間顯現(xiàn)本身就是強度極高的那一小部分，沒辦法，衛(wèi)星上的儀器靈敏度不夠，現(xiàn)實扭曲指數(shù)小于0.1的，根本不會有反應。這都沒印象，說明你抗性很高，不是一般的高?！?p>　　“這樣嗎……”她低下頭，好像陷入了自我懷疑，或者是在一點點排查，想要搞明白到底是哪六十七次。

　　“別垂頭喪氣的啊，”沈靈均看她這模樣，樂了，“怎么跟癌癥晚期了才檢查出來似的。這又不是壞事。還有點緊張？是夸你的，你緊張個啥……”

　　“我還挺羨慕你的呢，陳沙據(jù)我所知就見過一次，我干脆一次都沒見過?！敝x雁試圖安慰顧溪。不知道為啥，陳沙覺得要是這倆人再熟一點的話，這姐姐就要忍不住去摸她的頭或者捏她的臉了。

　　“太陽系禁閉也得算上，有史以來強度最高的顯現(xiàn)之一。這樣陳沙就是兩次——你的話，其實也是兩次，我們的衛(wèi)星有觀測到一次大概率發(fā)生在你身邊的顯現(xiàn)。至于陳沙那個，我們還真沒觀測到，你之后有時間可以和我講講。”教師爺在一旁不忘糾正數(shù)據(jù)錯誤。

　　“說起來，老師你說的混血，是我理解的那個混血嗎？”陳沙突然注意到這個問題。要是和他想的一樣，那他可就疑似有點太不是人了。最好別。

　　“倒也不是，就是個比喻，沒有證據(jù)能表明你們幾個的祖宗和奇幻生物交配過……血統(tǒng)什么的，都只是個方便的稱呼，再說這也沒法解釋我們是怎么突變出眷族血統(tǒng)的吧。實話告訴你，這詞就是從《龍族》里挪用過來的，還得謝謝江南老賊呢?！鄙蜢`均笑了笑，“只能說，我們命名就這么隨意?！?p>　　“那你們這類，調(diào)查員之類的角色，正式的稱呼是什么？”他追問。

　　“古時候有一堆名字，反正就是能人異士之類的，夸張點就叫什么謫仙人了；西方的話，那就是巫師、女巫、魔鬼之子之類的，反正沒幾個好聽的稱呼。后來國際上開過好幾次會，最后決定就偷個懶叫調(diào)查員得了，也算是致敬下愛手藝。國內(nèi)倒是有幾個中二病一直沒好的想學《一人之下》，自稱異人，但我反正是懶得理他們?！?p>　　“大家都挺喜歡克蘇魯神話的，雖說愛手藝寫的時候特意規(guī)避了真實要素——他跟莊子一樣是個夢境行者，但是比莊子好的一點在于他不會把夢里見到的東西原樣寫出來——要不是那個年代沒有審查機構(gòu)，當然也根本沒有出版業(yè)，《莊子》內(nèi)篇和外篇都絕對流傳不下來。不少人也喜歡玩COC，之后有空咱們可以一起跑個團?！?p>　　突然想道。真沒勁，好歹也有點格調(diào)，學學龍族什么的，在學院專屬的奢華列車上展示巨幅油畫和紅龍幼崽，最好還得引發(fā)體內(nèi)血脈共鳴，把他們整昏過去才對味嘛。哪有坐在高鐵站漢堡王給新生做入學培訓，在他們面前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的？

　　韓白葦祖上是韓愈那些

　　吃飽了沒再點嗎

　　“哦對了，怎么碰巧招到我們這些人的？我和陳沙是調(diào)劑來的，其他人呢？而且這個調(diào)劑本身也挺讓人懷疑的……再說招生目錄上本來就沒有咱們專業(yè)，我當時看到被調(diào)劑到這么個專業(yè)人都愣了?！睂@么個調(diào)劑來的專業(yè)仍舊有些怨念的謝雁問沈靈均。

　　“算不上碰巧，本來就選中你們五個了。不過沒動用什么違法手段來安排，你放一百個心就行。我侄女就不用說了，算是家學淵源，雖然沈舟其實不想讓她讀；另外一個幽都的同學本來報了燭港的大學來著，后來我們安排招生辦的人去和她接觸了一下；顧溪是我們的頭號監(jiān)控對象，本來如果她想報別的學校的話，我可能會親自去找她談話的，不過好在她也想學外語，那就好辦了?！?p>　　“那如果我們分數(shù)夠錄取第一志愿，沒被調(diào)劑過來怎么辦呢？”不死心的謝雁仍舊試圖追問。

　　“那還不簡單，就找你們談話唄，只要取得你們的同意，在系統(tǒng)關(guān)閉之后、投檔之前操作一下還是沒問題的。要是你們真想鐵了心學法語，那我也沒什么可說的，大不了在你們天東不招了就是。同理，如果你們分數(shù)真沒到投檔線，我們也有辦法把你們撈進來。反正阿斯奇德語的招生名額就是蘿卜坑，別人來了也根本沒法學，上一天課就得瘋。所以這也侵犯不了什么公眾利益?？傊磺许樌⑸系木褪悄銈兾鍌€，招進來的也正好是你們五個，簡直完美好吧？”

　　“你們這些好歹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了，都是天賦型選手。要不是我們今年剛剛試點，上面只允許我們在三個省市招生，還只能招這么幾個，我絕對得把所有適合的小朋友都忽悠進來。不過想想也是，找那么多學生進來，就我一個光桿司令，還不得累死?。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