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龍山圣人
晨光熹微,映照院落。
李漁自昏昏沉沉中醒來,第一反應(yīng)是——該死的劉封,這刀怎不多磨一會,忒疼!
然后,他抬頭看見小院、看見廊柱、看見門外的大桑樹。
這才漸漸回過神來,方才只是個(gè)夢。
一個(gè)荒唐夢。
李漁打開自己的“人物面板”,等級、屬性、術(shù)法……,一如既往。
與兄長清談所得的[智力]經(jīng)驗(yàn)還在。
卻沒有李漁之前設(shè)想的,與[小馬一角]相似的,有關(guān)《枕中記》的“特殊稱謂”出現(xiàn)。
難道自己這一次“月光之旅”,還真就只有這點(diǎn)[智力]經(jīng)驗(yàn)。
對了,還有這枚[青瓷枕頭]。
想起[青瓷枕頭]上“1/3”的字樣,李漁推測,難道要做三次夢才會獲得“特殊稱謂”?
又或者說,夢里的那些人與事,才是最大的“收獲”?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該多好!
李漁想到夢里的一些“機(jī)緣”,頓時(shí)就心頭火熱。
[南康石狗]、[八大王玉人]、[如意金犀毛]……
[龍綃宮]、[龍巖碧蘚庵]、[大足化龍橋]……
[白猿擁柱]、[次仲捉木]、[封狐健走法]……
恢宏強(qiáng)勢的兵種建筑、妙用無窮的寶物道具、玄妙神奇的神仙法術(shù)……
如果所夢皆為真,雖然大多數(shù)都存在變數(shù),他照貓畫虎、“依夢而行”,有可能求而不得。但只要有所得,便是莫大的助力,不至于讓他落到夢中“麾下戰(zhàn)死、紅顏離去”的境地。
日頭升高,人聲犬吠漸起。
李漁有心尋找些東西,與夢中的那些細(xì)節(jié)相印證,以求夢之真假,卻無從下手。
“李郎君,李郎君可在家?”
門外有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聽著熟悉。李漁去開門,是小雀兒。
“雀兒姑娘早上好?!崩顫O先開口。
小侍女看到他,癟癟嘴:“還以為你家里又沒人呢?!?p> “怎么了?”李漁問,“姑娘尋我何事?”
“沒事?!毙∈膛畣枺澳阍醪蝗プx書了?”
“前幾日用了一次[月光卷軸],才因此不在家,也沒有去讀書。”李漁如實(shí)相告。
“月光卷軸?”小雀兒眼睛一瞬間瞪得溜圓,有些興奮地問,“快予我說說,你都遭遇了什么?”
李漁也沒怎么隱瞞,除去“抱枕而歸”一事未講,其他的,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兩人站在門口,因?yàn)槭枪履泄雅?,李漁不好迎進(jìn)小院,便只能一個(gè)立門內(nèi)、一個(gè)靠門外地說著話。
還好內(nèi)容不長,很快講完。
李漁以為小侍女會對故事中的“神仙道士”、“做夢枕頭”感興趣,但出乎他的意料,小丫頭就好奇那“江湖體”長什么樣。
李漁稍微解釋了一下,她更稀罕了,嚷嚷著讓李漁寫給她看。
李漁實(shí)在不好引她進(jìn)屋,想著今天反正也要去讀書,不如去王家寫。
小侍女點(diǎn)頭如搗蒜,手里提著的木盒嗬嗬啷啷作響。她才似猛然想起般,開口道:“我家小娘……咦,不對不對,我家伯卿公看你三日沒出門,怕你餓死家中,讓我來送些吃食?!?p> 許是覺得自己說錯(cuò)了話,她將木盒往李漁懷里一塞,說了句:“快去吃,吃完去讀書?!鞭D(zhuǎn)身快步走了。
李漁好笑地?fù)u搖頭?;氐皆鹤?,打開木盒。
這木盒是食奩,中有二層,分別用盌、槃等食器裝著湯羹、蒸餅、菜蔬。
“黃粱”未食、又大夢一場的李漁也餓了,風(fēng)卷殘?jiān)?,將湯餅菜吃盡。
飯后稍歇,李漁將飯盒洗刷干凈,提著趕去王家。
李漁敲門,家相開門。
看到李漁手提食奩,家相面露錯(cuò)愕。又待他看到奩上的文理、飾物十分眼熟,老家相本就慈祥的臉上,更加和藹可親了。
他笑呵呵地將李漁迎進(jìn)門,問可吃得飽、穿得暖、獨(dú)居是否習(xí)慣、怎三日才來一遭,如果有需要,支應(yīng)一聲就好。
李漁頗有些不自在。
還好,王家老爺從摯友處趕回,家相忙去照應(yīng)。
李漁自個(gè)去了書齋。
沒大會,小雀兒來了。進(jìn)門先掃視一圈,而后方問他:“食奩呢?”
李漁說已交于家相。
小雀兒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瓜。
疼得眼淚汪汪,在李漁無語的目光里,她啊呀呀地揉起額頭。
沒一會,兩只小角樣的發(fā)髻全給弄散了。
待疼痛有些緩解,小雀兒委屈巴巴地說道:“李郎君,能否為我寫副字?”
李漁知道她的意思,鋪開一卷絹帛,提筆蘸墨。
想起[方壺]中的那枚[月光卷軸·虎舅],李漁寫到——
浮萍葉大魚秧活,鸚鵡聲高虎舅來。
說是一幅字,其實(shí)就是一卷畫。
碩大一口缸,立在院庭中。缸上有鸚鵡,彎嘴高歌;缸中有浮萍,魚群在萍下游。缸旁有肥貓,團(tuán)步而來,目視上空。
小雀兒見了,拍手叫好。待墨色稍干,就舉著跑了。
李漁繼續(xù)看書。
至晌午,家相來請李漁,說家主請他鑒定寶貝。
李漁見王章,二人敘了些客套話。王章拿出一枚[月光卷軸],道:“此是我鄉(xiāng)中摯友所得,他不得入,轉(zhuǎn)贈于我。我好奇這[卷軸]故事,便請賢侄來端詳端詳?!?p> 原住民不得入,那這[卷軸]故事即在漢世之后。王章覺得李漁頗有見識,便請來看看。
李漁以為又是什么好寶貝。但拿來一瞅,就忍不住的腦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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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卷軸·龍山圣人』
[品階]不入品。
[屬性]夜半月明,照臨下土。彼時(shí)持此卷,即可啟時(shí)空之門。
[描述]此禽獸所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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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圣人?
圣人徳才高叡,聞頌天下,乃人倫之至。
在王章這樣的儒生眼里,圣人是道德完人,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
自有史可稽,至此漢世,被公認(rèn)的圣人只有一個(gè)——孔子。
但看此[卷軸],竟有龍山圣人。
圣人?
難道后世又出一位可與至圣先師比肩的人物?
不過,王章瞧李漁的表情,似乎另有蹊蹺。
“賢侄,你知道這龍山圣人?”王章問道。
李漁捏捏眉心:“知道。”
“既知此圣,何不將其作為、德行、文章宣講一番。”王章道,“這[卷軸]描述有‘此禽獸所為也’一句,明顯是斥責(zé)賊人之語,是否另有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呢?”
李漁苦笑。
有故事,卻不是蕩氣回腸。
而是,蕩氣直腸。
明朝有一位才子,周汝礪,昆山人。素有文才,聞名于時(shí),中南京解元,卻未能中進(jìn)士。
為生計(jì),于董宗伯(字龍山)家中做館教書。時(shí)間長了,要告辭回家。
董龍山知道他是孤枕難眠、難堪寂寞,就在踐行宴上故意提起“龍陽、斷袖、分桃”之詞。周汝礪十分生氣,說“此禽獸盜丐所為,益生平未解男色也”。
這都是禽獸、強(qiáng)盜、乞丐干的丑事!
酒后,“令童子善淫者乘醉納其莖,夢中不覺歡洽驚醒。其童愈嬲之不休,益暢適稱快。”
周汝礪問童子,當(dāng)知道是董龍山之意,便大呼:“龍山真圣人!”
數(shù)十聲不絕。
李漁故事講到一半,家相推門而走。
故事講完,王章臉色鐵青,大罵:“封豕!艾豭!不當(dāng)人!”
罵完,忽覺有異——
他那摯友也曾與異人往來,知不知這“龍山圣人”的故事?
若知道,為何贈予我?
王章忽然頭皮發(fā)麻。最近五六天,他多次與友暢飲,可是數(shù)次與其同榻共臥、抵足而眠!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