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云向前一滑步﹐一把攬住懷春﹐向后就退。張?zhí)煊右灰姪o一掌便向乘云頭頂拍來﹐那張?zhí)煊映踝R乘云時﹐見他病懨懨的﹐又聽得方金匱說道他武功全失﹐因而大喇喇地出手﹐意欲一掌擊殺乘云﹐以絕后患。
那知乘云把頭一偏﹐右手出掌一推﹐張?zhí)煊颖闳鐢⌒跻话悌o啪地向后就倒。乘云一招擊退對手﹐正欲起步﹐突見人影一閃﹐一雙手掌向他襲來﹐一手來攻乘云右肋﹐一手便去搶懷春。乘云見來勢甚猛﹐不加思索﹐便出五成功力﹐照著來掌拍去。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人被震得退了六﹑七步方才拿樁站穩(wěn)。眾人定睛看時﹐卻是莊主甘開熙。
乘云借著甘開熙一掌之力﹐飄身而起﹐帶著懷春穿出大門﹐跳上屋頂﹐施展輕功﹐往莊外掠去。
魯同順見狀﹐急得大叫一聲﹐作勢要追﹐甘開熙卻叫道︰“別追了﹐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先生﹐且將天佑抬進房中救治再說?！鄙酝Ｓ值扩U“魯總管﹐你還是多派人手﹐到莊外找尋一番﹐千萬別動手?！?p> 魯同順應(yīng)了﹐一溜煙地奔將出去﹐安排人手不題。
原來甘開熙適才出手﹐無意傷人﹐只想奪回女兒﹐再加上之前因乘云武功盡失﹐甘開熙并不知乘云武功深淺﹐因此只用了三成功力﹐故而被乘云一掌逼得連退六﹑七步。
且說乘云竄上屋頂﹐施展輕功﹐早去了數(shù)十丈遠﹐回身不見有人追來﹐心下大定﹐奔出二里遠近﹐便停了下來﹐將懷春放下﹐道︰“春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懷春伏在乘云懷里嚶嚶抽泣﹐道︰“云哥﹐自你走后﹐張公子便天天來糾纏﹐過了一個多月﹐不知怎地﹐他父親竟然派人千里之外送來聘書聘禮﹐父親欣然受了﹐就將小妹許與張公子為妻。小妹無力反抗﹐日夜哭泣﹐又不見云哥信息……直到今日……今日就要完婚﹐小妹心也就死了?！?p> “春妹妹不要怕﹐只就今日﹐咱們就隱姓埋名﹐去那江南尋一偏僻之處﹐自在快活?！背嗽拼榇揭粐[﹐呼喚無影騅前來。
懷春從乘云懷中掙脫開來﹐流著淚道︰“云哥﹐小妹今生今世不能相隨了?！?p> “春妹妹何出此言？”
“小妹與那張公子雖無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況且父母之命怎可違拗？再說﹐小妹一女怎可事二夫？沒的日后讓江湖上英雄恥笑云哥?！?p> 乘云大急︰“這些狗屁禮教名節(jié)俺全不在乎！俺只要跟春妹妹在一起﹐任他江湖一眾蠢物恥笑好了?！?p> “云哥……云哥……﹐你去吧﹐就當(dāng)咱們從沒相識過。”懷春淚眼模糊﹐定定地端祥了乘云一會﹐凄然笑道︰“云哥﹐今日你能趕來見小妹﹐小妹已然心滿意足了?！?p> “春妹妹！春妹妹！咱們馬上就離開這里﹐我有千里馬﹐沒人追得上我們?！?p> 懷春搖搖頭﹐掩了臉﹐轉(zhuǎn)身往來路就跑。乘云大急﹐跟在懷春身后﹐哀求道︰“春妹妹……春妹妹……”
懷春不答﹐只管往回急奔。乘云急追數(shù)步﹐攔在懷春身前﹐道︰“春妹妹﹐不要回去好嗎？”懷春撲進乘云懷里﹐呦呦痛哭。哭了一陣﹐推開乘云﹐又住回奔走。二人如此哭一回走一回﹐不久便回到甘家莊外小橋前。卻聽得一眾莊丁打著燈籠﹐叫著“小姐……小姐……”
懷春回頭望了望乘云﹐一咬牙﹐扭頭就往莊里沖去……
乘云眼見懷春心意已決﹐全身僵直﹐呆立當(dāng)?shù)丞o看著懷春越走越遠﹐奔過小橋﹐消失在莊院高墻之內(nèi)。乘云但覺腦中一片空白﹐全身鮮血盡皆凝固冰冷﹐雙足如灌鉛水﹐半點也挪動不了。
風(fēng)在吹拂初夏的野草﹐半邊月兒在云層中時隱時現(xiàn)。荒野萬籟俱靜。乘云僵立良久﹐忽覺有物在身后挨擦自己身體﹐乘云大喜﹐激動地叫道︰“春妹妹！”猛轉(zhuǎn)過身來一看﹐卻是無影騅不知何時找尋到主人﹐用頭親昵地挨擦主人身體。
乘云不禁頹然坐倒在地﹐虎目涌出淚來。
小錯溝﹐一個只有七﹑八戶人家的小村子﹐村頭一家無名小酒館﹐一大早就來了一個少年。
這少年正是乘云。
乘云一坐下就大聲叫店主人拿酒來﹐主人連忙端了一壺酒上來﹐乘云道︰“拿大碗來！”將酒壺里的酒盡數(shù)倒進碗里﹐一口就喝干了。又叫道︰“店家﹐你是怕俺沒銀子？拿一大壇酒來！”
店主人連忙陪著笑﹐抱了一壇酒出來﹐足有三斤重。乘云一把拿過來﹐一掌拍開泥封﹐也不用碗﹐提著那酒壇就倒往嘴里灌。一口氣喝了半壇酒﹐口中念起詩來︰“紅酥手﹐黃滕酒﹐……東風(fēng)惡﹐歡情薄……”乘云喝一口念一句﹐不到一個時辰﹐桌上橫七豎八地放著四﹑五個大大小小的酒壇。
乘云趴在桌上﹐口中流涎﹐醉得不省人事。
掌燈時分﹐乘云還沉醉不醒﹐店主人心善﹐不忍趕他出門﹐給他披了一件破舊的衣服。
一連三日﹐乘云在小店中高歌吟詩﹐沉醉復(fù)沉醉﹐將店中的酒喝了個精光﹐店主人無奈﹐只得對他說︰“客官﹐小店本小利微﹐再也沒有酒給客官喝了。你還是到別處去喝吧?！?p> 乘云微睜著醉眼﹐呆呆望著店主人道︰“五花馬﹐千金裘……與爾同消萬古愁……萬古愁……”
店主人道︰“小人觀公子也非常人﹐古人道得好﹐非常人須做非常之事﹐奈何在此沉淪醉鄉(xiāng)？”
乘云聽得﹐哈哈大笑﹐將身上所帶銀兩﹐盡數(shù)給了店主人﹐搖搖晃晃地出了店門﹐店主人幫他把馬牽來﹐乘云爬了數(shù)次都從馬背上摔將下來﹐沒奈何﹐店主人只好將他扶了上馬。乘云趴在馬背上﹐任由那馬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
晌午時分﹐乘云來到一個去處﹐耳聽得一陣殺伐之聲。乘云馬上張開醉眼一看﹐迷糊中只見百十人各揮兵刃﹐捉對兒廝殺。乘云心道︰卻是作怪﹐難道是韃子又來侵俺大明疆界？一想到韃子﹐乘云猛可的酒醒了一半。心道︰來得好﹐俺正沒處尋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