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道︰“如此甚好?！?p> 鄺埜笑道︰“只是要老弟破費了?！?p> 于謙道︰“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兩日后﹐于府后堂﹐一張大圓桌前﹐圍坐著五男兩女。鄺埜主位坐了﹐于謙上首相陪﹐下首為玄靈﹑乘云﹐禤而立去于謙下肩坐了﹐芄蘭﹑王顯忠末座相陪。
酒過三巡﹐鄺埜道︰“今日飲宴﹐就不要官職相稱了。老夫托大﹐就稱各位一聲賢侄吧。”
玄靈道︰“大人﹐這如何使得？禮不可廢。”
于謙道︰“賢侄﹐老夫與鄺老兄情同兄弟﹐老夫稱各位為賢侄﹐鄺老兄自然也可稱各位一聲賢侄了。”
乘云道︰“姐﹐兩位大人盛意拳拳﹐咱就不要拂了大人的美意了。鄺世伯﹑于世伯﹐小侄敬兩位一杯！”
眾人陪著干了一杯﹐鄺埜道︰“還是乘云賢侄爽快?！?p> 于謙道︰“眾位賢侄﹐你等千里迢迢進(jìn)京報信﹐實為憂國憂民之舉。老夫與鄺兄已奏聞皇上﹐皇上甚為重視﹐克下便欲派天使前往瓦剌﹐面責(zé)也先﹐以示國威。大明能有今日之舉﹐各位賢侄卻是頭功一件?！?p> 玄靈道︰“于世伯謬贊了。我等草民哪有什么憂國憂民之舉？實在是看不得那韃子侵我疆界﹐殺我百姓﹐因此﹐略盡綿薄之力而已?！?p> 禤而立道︰“兩位世伯﹐不知皇上所派何人？”
鄺埜道︰“皇上已下旨令禮部遴選能言善辯之人為使﹐至于所選何人﹐還未有得知。”
玄靈望了禤而立一眼﹐道︰“禤大哥之意﹐是欲往一觀虛實﹐以作不時之備？”
禤而立笑道︰“玄靈姑娘冰雪聰明﹐俺這點小心思終逃不過姑娘法眼?！?p> 于謙拍案道好﹐對鄺埜道︰“鄺兄﹐禤賢侄所說有理。”
乘云道︰“這個好辦﹐咱們就混在天使護(hù)衛(wèi)隊中﹐隨天使往瓦剌走一遭便了。”
鄺埜與于謙對視一眼﹐哈哈笑道︰“賢侄﹐老夫也正有此意。就不知兩位愿意走一遭否？”
芄蘭插口道︰“不如俺們都去﹐尋著機會﹐把那韃子首領(lǐng)什么先的一刀砍了﹐豈不省事？”
乘云瞪了她一眼﹐道︰“妹子﹐不可亂說?！?p> 芄蘭自知失言﹐低了頭只顧吃菜。乘云道︰“還是小侄與立兄一道隨天使前往吧﹐請大人恩準(zhǔn)?！?p> 鄺埜點頭道︰“好好好！”
三日后﹐午門。鄺埜﹑于謙﹑胡濙等人奉旨送天使出使瓦剌。那使者名喚莊盎﹐乃禮部員外郎﹐秩從五品﹐為人博學(xué)善辯﹐乃使者最佳人選。
乘云﹑禤而立一身鎧甲﹐乘馬跟在天使車后﹐身后五﹑六十個士兵﹐一色銀甲﹐都騎著高頭大馬。
話說莊盎領(lǐng)旨出使﹐一路說不盡的崎嶇﹐免不了有時也要餐風(fēng)露宿。好在乘云﹑禤而立本就是江湖中人﹐這露營扎寨卻是行家里手。
莊盎得知乘云﹑禤而立二人底細(xì)﹐并非東廠和錦衣衛(wèi)屬下﹐因此行為言語也不至于太拘緊﹐走了十多日﹐漸次與乘云﹑禤而立混得較熟了﹐自然話語也多了起來。
一行人每日不過走得八﹑九十里地﹐京城至也先駐扎之地也失八禿兒足有萬里之遙。莊盎等人自十月中旬從京城出發(fā)﹐走了一百多日﹐漠北草原﹐早已是大雪紛飛的隆冬季節(jié)。莊盎等冒雪前行﹐這日﹐估摸著尚有二百多里地就到也失八禿兒了﹐莊盎對乘云道︰“龍護(hù)衛(wèi)﹐你且派人快馬前往也先營帳通報﹐就說大明天子使臣后日就到﹐令也先出五十里相迎。”
乘云領(lǐng)命﹐隨即派了兩名精細(xì)小校去了。
這日﹐天公作美﹐雪晴了﹐風(fēng)也停了。厚厚的云層間﹐竟然透出些許陽光來。莊盎等正行著﹐突然一陣馬蹄聲響﹐不久便見一小隊瓦剌士兵迎面馳來﹐乘云派出的兩個小校陪著一個首領(lǐng)模樣的壯漢﹐相距十丈﹐停下馬來﹐高聲問道︰“來者可是大明使臣？”
莊盎從車中現(xiàn)身出來﹐手中節(jié)杖一舉﹐高聲道︰“大明天使在此﹐如何不拜？”
那人一見節(jié)杖﹐立即翻身下馬﹐就雪地中跪下﹐拜道︰“瓦剌太師﹑敬順王也先帳下親隨百夫長阿古拉拜見大明天使﹐愿大明皇帝萬歲萬萬歲?！?p> 莊盎道︰“起來吧?！?p> 阿古拉站起身道︰“謝天使！”
莊盎道︰“敬順王今在何處？”
阿古拉道︰“回天使﹐王爺就在不遠(yuǎn)處恭候大駕?！?p> “前面帶路！”莊盎道。
“是！”阿古拉轉(zhuǎn)身上馬﹐把手一招﹐帶著那隊瓦剌士兵當(dāng)先馳去。
乘云﹑禤而立左右護(hù)衛(wèi)著天使車駕﹐跟著阿古拉后面﹐走了四﹑五十里光景﹐便聽得號角齊嗚﹐乘云把眼看時﹐只見里許之外﹐一隊軍馬整齊列陣﹐旗幟飄揚﹐一個四十多歲的王服漢子騎匹玄色大馬﹐立馬于一支黑色大纛之下﹐此人正是也先﹐身后跟著兩個胞弟﹐賽刊王及伯顏帖木兒﹐以及樞密院知院阿剌。
看看天使車駕已近﹐也先下馬﹐步行上前﹐賽刊王﹑伯顏帖木兒﹑阿剌三人緊跟其后﹐就莊盎車前下拜道︰“大明敬順王﹐綽羅斯也先﹐拜見天使﹐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莊盎道︰“免禮﹐平身?！?p> 也先謝了﹐站起身來。莊盎便下了車﹐將節(jié)杖交給乘云拿了﹐自己走上前去﹐躬身道︰“禮部員外郎莊盎﹐拜見敬順王?！?p> 也先見莊盎對自己執(zhí)禮甚恭﹐十分受用﹐道︰“莊大人多禮了﹐大人現(xiàn)今乃是天使﹐怎么反而向小王行禮？”
莊盎道︰“適才乃代天子受大王之禮﹐現(xiàn)在是下官以私人身份向大王行禮﹐并無不妥?！?p> 也先聽了﹐先自對莊盎有了幾分歡喜﹐把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此處冰天雪地﹐不是說話處。請?zhí)焓沟酱髱ぶ行??！?p> 莊盎道︰“好！有勞大王引路?！?p> 于是莊盎重登馬車﹐也先騎馬于右﹐帶著大隊人馬﹐向前趕路。又走了五十里地﹐到了也先營帳。也先一帶﹐將莊盎帶至一座巨大的蒙古包前﹐兩隊士兵在營帳前列隊﹐自帳門口到莊盎馬車前﹐鋪了羊皮氈。也先親自扶了莊盎下車﹐扶著他在羊皮氈上走進(jìn)蒙古包中。帳中早已聚著瓦剌的文臣武將王公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