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忠聽到精彩處﹐不絕口地贊嘆﹐待乘云說完﹐樊忠道︰“精彩!老弟功夫如此高強(qiáng)﹐那二人不敗才怪哩!”卻是將稱呼都改成老弟了。
兩人淡得投契﹐自然就將話題扯到武功上﹐樊忠道︰“不瞞老弟說﹐老哥哥現(xiàn)為御前禁軍護(hù)衛(wèi)﹐善使一柄鐵錘﹐重三十六斤﹐雖說功夫不算上乘﹐但于萬馬軍中﹐也敢殺個七進(jìn)七出?!?p> 乘云道︰“將軍能使如此沉重的兵器﹐必然英勇無比。日后若有機(jī)緣﹐定必請將軍演練一番﹐也好讓在下見識見識。”
樊忠忽然道︰“老弟﹐怎么還將軍長將軍短的稱呼?你我甚為投緣﹐你就叫俺老樊一聲老哥哥﹐也不為過。如若不棄﹐咱就結(jié)拜為兄弟﹐如何?”
乘云道︰“尊敬不如從命!老哥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說罷離座﹐向著樊忠拜了四拜。樊忠也離座﹐回拜了四拜﹐這就算是結(jié)成兄弟了。
拜畢﹐兩人哈哈大笑﹐又對飲了數(shù)碗酒﹐樊忠道︰“兄弟﹐現(xiàn)今你作何營生?居于何處?”
乘云道︰“哥哥﹐小弟現(xiàn)在京中有一座天安樓﹐做的是這酒肆的營生;后來得郕王爺青睞﹐現(xiàn)聘為王府護(hù)衛(wèi)?!?p> 樊忠道︰“好好!說起護(hù)衛(wèi)﹐老哥哥幾乎忘了﹐今日乃俺入值﹐時辰不早﹐老哥哥要趕緊進(jìn)宮去?!?p> 乘云道︰“哥哥不說﹐小弟也高興得忘了﹐小弟也是要到王府中當(dāng)值。”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將酒都喝光了﹐然后乘云會了鈔﹐走出店門外﹐珍重道別。乘云邀約樊忠﹐數(shù)日后到天安樓相會。樊忠應(yīng)了﹐灑開大步﹐往紫禁城去了。
卻說乘云別了樊忠﹐自往郕王府去。到了王府﹐左棲鳳接著﹐道︰“王爺正在書房中等你哩。”
乘云道︰“左兄﹐適才在街上遇見熟人﹐便相邀飲了數(shù)杯﹐因此耽擱了﹐請左兄恕罪則個?!?p> 左棲鳳道︰“龍兄休要客氣﹐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乘云謝了﹐道︰“今晚小弟當(dāng)值﹐左兄這就回府歇息罷。”
左棲鳳道︰“好!這就全交托給龍兄了?!?p> 二人拱手而別。乘云便往書房中去﹐只見郕王正在書房中看書﹐乘云上前道︰“屬下參見王爺?!?p> 郕王放下手中書本﹐道︰“乘云﹐這里左右無人﹐就不必自稱屬下了。”
乘云道︰“是﹐王爺哥哥!”
郕王道︰“聽外間傳言﹐皇上將瓦剌使團(tuán)之賞賜減半﹐可有此事?”
乘云道︰“是﹐小弟聽于大人說過此事。”
“嗯!只怕此事不簡單﹐皇上怎會如此吝惜財(cái)物?”
“聽說是司禮太監(jiān)王振慫恿皇上﹐因而皇上下旨﹐減去一半的賞賜?!?p> “這個王振!”郕王只說了一句﹐心中有所顧忌﹐便轉(zhuǎn)而道︰“乘云﹐近日可遇到什么有趣之事?”
乘云道︰“王爺哥哥﹐小弟正要跟您說哩。適才來府之時﹐在路上遇見禁軍護(hù)衛(wèi)樊忠﹐小弟與之相見恨晚﹐便在小酒肆中喝了幾碗酒﹐因此來遲了。”
“哦?為兄的聽說這樊忠力大無窮﹐善使一柄鐵錘﹐十分英勇。你能與之相交﹐甚好!”
“王爺哥哥也聽說過此人?”
“那年太皇太后壽誕﹐召為兄的進(jìn)宮﹐為兄的先去拜見皇兄﹐其時樊忠正在宮中當(dāng)值﹐因此見過?!?p> “王爺哥哥﹐小弟已然邀約樊將軍﹐得空便至天安樓﹐切磋武功﹐不知王爺哥哥肯賞臉光臨否?”
郕王雙目放光﹐卻說︰“這恐不妥。先皇有旨﹐皇子皇孫﹐不得私自結(jié)交近臣。還是不去了罷?!?p> “那就等小弟與之切蹉畢﹐回來再說與王爺哥哥聽罷?!?p> “只好如此了。乘云﹐那日聽芄蘭這個丫頭言道﹐令姊武功甚高﹐尤在你之上﹐此話當(dāng)真?”
“家姊聰明伶俐﹐甚得家?guī)熂案魑粠熌飳檺郓o所有武功﹐盡皆傾囊相授﹐加之家姊勤練苦學(xué)﹐武功自然比小弟高的多了?!?p> “好好!乘云﹐本王府中女眷甚多﹐你與棲鳳等人又不便入內(nèi)﹐因此﹐本王意欲請令姊來府照看女眷﹐你看可好?”
“這……”
“乘云﹐如若有甚難處﹐但說不妨?!?p> “王爺哥哥﹐家姊雖一介女流﹐但心氣甚高﹐平素﹐除師父師娘﹐不愿屈居任何人下。只恐家姊并無意應(yīng)召?!?p> “令姊果然是女中豪杰!也確實(shí)是委屈了她了。此事就暫且不議了。”
乘云道︰“是﹐謝王爺哥哥體諒?!?p> 郕王甚是失望﹐低了頭不知在想什么。乘云見狀﹐便道︰“王爺哥哥﹐小弟還須巡察府中一番﹐如無他事﹐小弟就告退了?!?p> 郕王揮揮手﹐道︰“去罷?!?p> 乘云躬身退出書房﹐自去巡察王府各處。
郕王朱祁鈺待乘云離去﹐便獨(dú)自呆坐書案旁﹐眼前浮現(xiàn)玄靈嬌美容顏﹐一忽兒是潭柘寺初見時﹐玄靈女扮男裝的英姿颯爽;一忽兒是王府相談時的溫婉嬌柔。郕王想一回嘆一回﹐拿起桌上酒壺﹐自斟自飲了數(shù)杯﹐口中吟道︰“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dāng)歌﹐強(qiáng)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念的正是宋朝柳永的蝶戀花一詞。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郕王一詠三嘆﹐不能自己﹐正感懷之際﹐卻聽門外一個聲音叫道︰“王爺﹐奴婢侍月﹐參見王爺。”
郕王道︰“進(jìn)來罷。”
侍月輕移蓮步﹐進(jìn)來跪下道︰“王爺﹐更深了﹐王妃娘娘請王爺就寢?!?p> 郕王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就說本王略感不適﹐讓王妃早些安歇﹐不用等本王了。”
侍月福了一福﹐不敢多言﹐只說了聲︰“是﹐奴婢告退?!北阕匀チ?。
郕王苦笑一下﹐又獨(dú)自喝了幾杯﹐不覺有些困倦﹐便伏在書案上。不一會兒﹐只聽得一陣風(fēng)聲﹐書案前立了一人﹐身著龍袍﹐面目卻看不甚清楚。郕王一驚﹐問道︰“汝乃何人?深夜來此﹐意欲何為?”
正是︰夢里兆示豈無由?只因戰(zhàn)鼓動地來。欲知那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