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蓁聽了哎呦一聲說道:“如今真是了不得了?連孫子兵法都知道了,計策盡用到我身上來?!?p> 雀兒得意道:“都是姑娘教得好?不必太過夸贊奴婢?”
黃蓁點了下她的額頭說道:“繞著彎地夸自己,我是不敢居功的?主仆倆好幾日沒見,自是有許多話說?!?p> 雀兒嘰嘰咕咕地嘴里沒停過?自來了屋子里笑聲就沒停過?聽她講著鋪子里發(fā)生的新鮮事,黃蓁索性也不動地方了,便舒服地靠在榻上聽雀兒說話。
來娣煮了壺茶端過來,坐在那里邊喝邊聽,時不時地附和幾句,哄得雀兒眉開眼笑,紅瘦和綠肥對視一眼也插不上話?
雀兒說前幾日來了幾位北邊的客商,在我們鋪子里買了好些布匹去,也不知是哪里的口音?說起話來舌頭是硬硬的,像是不會打彎的?說著便學了幾句,怪模怪樣的引人發(fā)笑。
紅瘦奇道:“哪有人是這樣說話的?莫非是患了口疾?或是舌頭傷在了那里?才會這樣的?”
雀兒搖頭說道:“口疾和口音我怎會分辨不出?同行七八個人都是這樣的口音,只有一個隨從模樣的人好好說話,逗得我不行?!?p> 紅瘦點頭說道:“那姐姐可問了?他們是從哪里來的?”
雀兒回道:“是李中接待的,只說的北邊慕名而來的商賈,想求見東家?聽李中說東家不在,他們聽了很不滿的模樣?”
聽說是北邊黃蓁心里畫了魂?問道:“什么模樣的人,說了貨到底要發(fā)去哪里?北邊指的是哪個北邊?要見我做什么?”
雀兒回想了一下說道:“看衣服的繡紋不是一般人?用手比了一下說身材高大,其中有兩個人是絡(luò)腮胡子,就是看著和我們不一樣?奴婢有些說不好?并沒有說找姑娘什么事?”
黃蓁點了下頭心里暗忖,這個北方應(yīng)該指的是長江以北,自淪陷以來雖說各自為政?但并不妨礙民間生意往來,找自己的緣由并不難猜?定是為了織具而來,暫且躲開些的好。
等到馮管事再次將炮制好的樹皮拿了過來。
黃蓁用手捻開剝離出其中的經(jīng)絡(luò)后,說道:“這個火候剛剛好,以后就按這個時間炮制,接下來就按照昨日的方法再試一次?馮管事應(yīng)聲離去。
雀兒好奇地問道:“奴婢進院子時,看見滿院子的缸里浸泡了好些個樹皮?那些人像洗衣服一樣在反復揉搓?姑娘要樹皮做什么用?”
黃蓁說道:“你不是嚷嚷著說庫房里的土布僅夠年底的?讓我想辦法嘛?我這不是正在幫你想辦法?”
雀兒瞪圓了眼睛問道:“那些樹皮能幫上什么忙?姑娘的意思是我們自己也能織出土布來?真的能成嗎?”
看著雀兒那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眼睛睜得圓圓的,黃蓁好笑的說道:“成不成的試試不就知道了?我也拿不準的?不過織的不是土布?而是比土布更好的棉布。
這些經(jīng)絡(luò)炮制好后,可能派上大用場?那些面部上的圖案便指著它們撐著呢?也不止是樹皮?便是別的莖稈類經(jīng)絡(luò)也能用上?”
雀兒哇地怪叫一聲道:“姑娘您怎么可以這樣厲害?就沒有您不會的?昨日奴婢還聽見李掌柜和阮二在那里發(fā)愁呢?說用新織的棉布代替土布,怕客人不習慣?
萬一用沒了往日銷售的勢頭?阮二還擔心月奉少了?他兒子的學費又沒有了著落?又擔心珍奇軒把土布運回來,會對我們不利?兩人還琢磨著怎么辦呢?”
黃蓁說道:“那你偷偷告訴李中一聲,讓他心里有數(shù),就說土布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了對策,鋪子里正常往外銷貨就行,對外嘴巴都閉緊了。
連阮二也不能說出去?對了?珍奇軒的事情做得準嗎。”
雀兒回道:“奴婢也是聽隔壁老板娘說的?準不準的都是從珍奇軒內(nèi)部人嘴里傳出來的?但貨船一出去幾個月過去了,誰知道會拉些什么回來?”
確實如此,千里迢迢貨船行走在水里,的確有許多不確定性?但珍奇軒此舉何嘗不存著打壓自己的意思?明面上是為了所謂的面子,在自己這里找回場子。
暗里還不是看到有利可圖?借此一箭雙雕,即出了這口氣又在這松江府立了威,不過是看自己沒有依仗?好拿捏而已,卻忘了原來是自己幫他們清空了庫存?
升米恩,斗米仇,若是這批土布沒有如今的一布難求?而是爛在了自己的手里,說不定帶頭笑話自己沒眼力的人就是他珍奇軒了?
有如今這樣大的氣性?還不是恨人有?忌人無?
當時他們貨船出去的時候,定不會想到更打臉的還在后頭?要是被珍奇軒知道自己能織出更好的土布來,不定打什么主意害人呢?
為了保險起見黃蓁又盯囑雀兒,我們能織出更好的土布的事不要告訴李中?你我知道就好。
雀兒見黃蓁鄭重其事,便說奴婢誰也不說?說著盯著綠肥和紅瘦看?
慌的綠肥和紅瘦連忙說道:“奴婢整日跟著姑娘,也沒處說去呀?雀兒想了想才罷休?”
黃蓁知道雀兒想的未必有那么深遠?但是雀兒無條件相信自己?這樣的信任讓黃蓁心生暖意,于是和雀兒親親熱熱地說著體己話,紅瘦和綠肥見了便退去門口。
黃蓁早起時沒看到雀兒?紅瘦說道:“雀兒姐姐起來后就去了廚房,現(xiàn)正在和阿婆說話呢,可要奴婢去叫她?”
黃蓁搖頭道:“不必叫她,先幫我倒水吧?”
正說著雀兒進來說道:“今日的天有些陰沉恐怕會下雨?給姑娘把厚些的斗篷找出來,路上多帶幾個手爐,紅瘦聽了應(yīng)聲出去安排。”
黃蓁說道:“哪里能早回去呢?今日還有的忙呢?午后讓阿婆領(lǐng)著她們先回去,回頭讓老錢再來接我們一趟。”
“奴婢一會就和阿婆說去,姑娘今日應(yīng)該好好歇上一歇,已經(jīng)連著好幾日地在忙,您身子吃得消嗎?”
黃蓁說道:“我的身子我知道?這些日子忙起來,到覺得身子舒暢不少?可見是勞碌命,明日不是要出去赴宴嗎?從家里過去方便些。”
雀兒哎呀一聲說道:“奴婢怎的忘了明日的事,衣服首飾都在家里,還有禮物也要準備出來。”
黃蓁說道:“初次登門湯家不比別處?有湯叔父的情意在,禮物上也要費些心思?若是別人家里,姐妹間的一些心意即可,這些都交給阿婆費心就是。
到不必像去府衙里那樣隆重,穿戴上簡單大方不失禮就好?何況我還有孝在身,太過刻意了看著也不像話?”
與阿婆商量了后,阿婆建議從庫房領(lǐng)兩匹折枝團風綢緞,給湯北臣備了一壇汾酒,再拿上拿了阿婆自己釀的一壇果酒,幾瓶鎮(zhèn)江陳醋,是前幾日鎮(zhèn)江的客戶送的。
阿婆說道:“通家之好就需要這樣走動,不必太過精貴,一些吃喝所用的瑣碎物件,倒顯得姑娘和人親近的意思,姑娘覺得如何?”
黃蓁滿意地笑著道:“多虧有阿婆教我,難怪有人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就按阿婆您說的預備起來,明日我?guī)н^去,又對紅瘦說,去繡坊選兩塊帕子,送給湯姐姐?!?p> 阿婆說道:“都是姑娘抬舉老奴,不給姑娘添亂就好?!?p> 黃蓁拉著阿婆的手說道:“阿婆以后切莫再如此說?有您在我身旁,我就是睡過去了心也是安的?!?p> 阿婆聽黃蓁如此說,眼角微濕道:“老奴對姑娘何嘗不是如此呢!我的姑娘真是長大嘍?!?p> 雀兒在旁憋憋嘴道:“大清早的您兩位不好好地說話?弄得奴婢心里跟喝了鎮(zhèn)江陳醋似的?說著作勢擦了擦眼睛,阿婆伸手打了她一下,嗔她又作怪,說著繃不住地笑了?!?p> 這一天忙下來,泡在缸里的樹皮在黃蓁的指揮下,經(jīng)過浸泡和反復的揉搓,終于弄成了想要的模樣,又把需要的步驟一步步地寫下來,教給馮管事怎么做?
黃蓁反復囑咐道:“不要急于求成?按我教你的慢慢熟悉起來,趁我不在時你先試著弄,掌握好其中的技巧和火候?!?p> 馮管事說道:“您說的屬下都記下了,東家能否告訴屬下,這些樹皮我們具體作么用?”
黃蓁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弄成了你自然就會知道了?現(xiàn)在說了本來不打緊?可要是不成事我豈不是沒面子?馮管事還是等我弄成了在說吧?”
馮管事啊了聲,還以為東家弄這樣大的陣仗?心里有譜呢?
來娣進來說道:“姑娘,老錢回來接您了,您早些回去吧,不然阿婆會惦記的?黃蓁隨著來娣往外走去,一上車看到紅姑在車里等自己。
次日早起外面陰雨連綿,想到今日還要去湯家赴宴,黃蓁從心底里不想出去?紅瘦又加了一盆炭放在自己腳邊,來到書桌前,鋪紙研磨一氣呵成。
然后再看著手里的字稿,一張張地化為灰燼。想著昨夜里姑姑說起要只身前往臨安府消遣的話。
黃蓁心底無端多了幾許惆悵?到底沒把自己想去的話說出口?
黃蓁明白自己能幫上的忙,就是安靜地待在松江府,不打聽不問?就是幫了姑姑的大忙,解了姑姑的后顧之憂。
道理黃蓁都明白,可是心底卻是無端地焦灼起來?總覺得姑姑隱瞞了自己什么?縱使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默念了十幾遍的道家靜心訣,才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因為著急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沖動之下還有可能幫的是倒忙。
等紅姑進來辭行時,黃蓁已經(jīng)完全靜下來,說道:“姑姑放心出去,家里有這許多人陪我,您不必以我為念?
外面的事情盡力就好,不要勉強自己?說著眼睛發(fā)酸不敢再說?怕哭出來惹紅姑心亂?!?p> 紅姑夜里沒有歇好?眼里通紅的血絲和疲憊,拉著黃蓁的手說道:“家里有若是有事,可打發(fā)人去府衙或是找湯北臣,我昨日已經(jīng)打過招呼,姑娘不要怕麻煩??
黃蓁心里一緊說道:“姑姑,要以自身安危為念?我在家里等著姑姑回來,其它的事就盡人事聽天命,不可強求?您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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