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大奶奶看了黃蓁厭惡的表情,接著說道:“天氣炎熱,新人的卸妝的水里,竟不知被誰下了藥?用手指著臉說道,整張臉當(dāng)時都不成了樣子,你們那位奶奶端是好手段?!?p> “什么?這起子混賬東西竟敢--?”
黃蓁話語一頓,不可置信地看著霖大奶奶?心底卻翻騰起疑惑來,以楊氏的處事能力,怎會疏忽至此,莫非真是故意的?”
見黃蓁臉色變幻莫測,霖大奶奶知道黃蓁是聰明人,遂一笑言不由衷地說道:“楊氏也是敦厚之人,哪里會想到人心竟然腌臜到如此地步?只是可憐了那李氏,好好地一張臉毀的不成樣子。”
黃蓁之前就納悶了,楊氏這番作為圖的是什么?雖說她是續(xù)弦,但好歹也是正室,付氏的孝期還沒過去,而陳世沂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又不缺伺候的,犯得著這樣討好陳世沂嘛?
原來打的是驅(qū)狼趕虎的主意,主意雖妙但也太過慘烈了,犧牲了一屋子不省心的通房,又毀了新進門妾室的臉,獨她一人得了賢惠名聲,日后便可以安心的養(yǎng)著身孕,如愿地生下孩子,只是不知盆子里的藥是誰的手腳?也太歹毒了些。
至于這樣狠辣嗎?老幫主知道了必會伸手干涉,那陳世沂的后院再想進人就難了,這就給了楊氏立足的機會,可是辦法多了?怎么就用了這個法子。
不過這一箭四雕當(dāng)真心思深,老幫主做主給長子娶楊氏回來,怕是當(dāng)初看重的也是她這份決斷,陳世沂性情已經(jīng)拗不回來?用沉疴宿疾比喻也不過分,既然人話聽不進去?那就只剩下已毒攻毒的法子了,反正楊氏再厲害,也不會害了陳世沂性命去。
哪怕楊氏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忍住惡心讓陳世沂體面些活著,方法不計好歹?有用就好。
黃蓁都懶得問經(jīng)過了,遂直接問道:“那妾室,啊,不?是李氏,臉上的傷還救得回來嗎?大夫是怎樣說的?”
霖大奶奶見黃蓁問起李氏,臉上也現(xiàn)出憐憫的神色來,搖頭說道:“不成了,可憐地呦,臉紅腫的都不成了樣子,人也不哭不鬧的,只求楊氏在后宅賞她一口飯吃?!?p> 黃蓁無語地搖搖頭。
霖大奶奶搖著頭嘖嘖說道:“你這個妯娌也是個狠心的,有這樣的妯娌,日后怕是不好相與,言辭懇切多有提醒之意?!?p> 看來不管這藥是誰下的,都與楊氏都脫不了干系了。
黃蓁一笑點頭領(lǐng)了她的好意,不起勁的說道:“后宅之事看似繁花似錦,鶯聲軟語芳華一片,實則卻是步步驚心的修羅場,不過這些慘烈,都掩在錦緞綾羅之下,衣香鬢影之間。
絲毫不遜色于朝堂上的權(quán)柄掠奪?沙場上的兩軍對壘,不過區(qū)別于,后宅是軟語溫存間滅敵無數(shù),長嫂竟也能全身而退不染毫分,也是她的手段厲害,想必罪魁禍首也趁熱處置了?”
霖大奶奶指著黃蓁笑道:“看看,我就知道什么也瞞不過你去?楊氏跪在沂兄弟跟前痛哭失聲,痛陳利弊,說今日若是不能給李氏一個交代,她就收拾東西回娘家去,否則日后沒臉再去見李氏的父母兄嫂,也沒辦法跟公爹交代?”
“都搬出父親來撩陣了,長兄想必是任她處置了?!?p> 霖大奶奶嘆著氣說道:“沂兄弟自然是問了要怎么處置?楊氏便說這起子沒規(guī)矩的東西,自然是不能留了,憑她千好萬好只為歹毒這一條,就不配在大爺跟前站腳,又說以大爺?shù)娜瞬?,自該好的來服侍,順手將個俏麗的丫頭指給了沂兄弟?!?p> 黃蓁俏皮的說道:“看來我家長嫂熟讀孫子兵法?”
霖大奶奶氣憤地說道:“偏你霖大哥哥上來湊熱鬧,說哪有爺們插手后宅事的?又說弟妹是敦厚人,將事情交給弟妹就是了,說著就扯了沂兄弟去了前院喝酒去。”
看著霖大奶奶憋悶的表情,黃蓁幸災(zāi)樂禍的問道:“霖大哥哥回去被嫂子清算了?”
霖大奶奶哼了聲說道:“他那些伎倆也就哄哄粗枝大葉的爺們,虧你大哥哥還說是我多心?氣的我呦,好幾日沒給他好臉?”
黃蓁聽了被逗的樂不可支,問道:“所以,長兄沒在揪出毒害李氏的人?”
“即得了美人還問什么?沂兄弟和你霖大哥哥前腳出去,楊氏后腳便拿著名冊捆人,將那二十幾個鶯鶯燕燕堵上嘴捆了,吩咐人遠遠發(fā)賣出去,捆人的繩索,堵嘴的帕子都是現(xiàn)成的,那些兇神惡煞婆子,看著也不像缺人手的樣子?!?p> 黃蓁不由的佩服起楊氏來,感嘆地說道:“殺伐決斷,贊一聲女中巾幗也不為過?”
“這些不入流的把戲,也就哄哄那些不知事的爺們,像你我這樣的后宅婦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卻不該哄了我們夫妻去給她抬轎子,也不怕折了她壽去?一時激憤說漏了嘴,便訕訕地掩住嘴解釋道,我是看過了熱鬧后,才反應(yīng)過來被人做了筏子。”
黃蓁怎么覺得是霖大哥哥那句,弟妹是敦厚人惹的禍呢?
黃蓁忍著笑說道:“長兄那邊的鬧得確實不像話,長嫂才進門怕壓不住人,你和霖大哥哥在族里素來得眾人敬重,請你們過去壓場子也是有的?!?p> 霖大奶奶氣哼哼地說道:“我們夫妻倒成了現(xiàn)成的證人,難道別人問起來?我能為那起子賤人說楊氏的不是不成?還不得昧著心說她不容易?想想就懊惱的很,就這你霖大哥哥還囑咐我,要以宗族為念呢?!?p> 黃蓁也不得不佩服楊氏的謀算?總要有人親眼看到事情的經(jīng)過,才能師出有名的發(fā)賣下人,何況是這樣大批量的發(fā)賣,族里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幾輩子傳下來都有著勾連的親戚。要是沒有叫得硬的理由?就是憑自己的身份也是不能妄動的?
才過門不久的當(dāng)家奶奶,這樣狠辣名聲還要不要了?原來楊氏打的主意是要給長房大換血???也只有這樣一起處理了,才能將爛了根子的長房,從根上掰過來,等到楊氏的孩子生下來,長房已經(jīng)盡在掌握,還能給給孩子一個好的生長環(huán)境?
為母則剛,就說對付陳世沂不需要這樣大的陣仗?黃蓁不禁在心里拍案叫絕,終于明白楊氏的謀算了?有霖大奶奶夫妻出來說話,那些被發(fā)賣的人不該死也是該死了,所以楊氏知道不能去,才會親自上門去請他們夫妻入局?
不成器的兄弟和自甘下賤奴才,不用說也知道怎么選?何況老幫主還在虎嘯堂坐著呢,陳世沂再不爭氣也是自己的骨肉。
霖大奶奶根本沒有權(quán)衡利弊的機會,即便是咬著牙也得為楊氏盤活這盤棋?一則當(dāng)家奶奶沒有站在奴才那頭的道理,二則家的生意還要靠著槽幫照應(yīng)。
楊氏將這事情盤算的絲絲入扣,莫說沒有明面上的破綻?便是有破綻?霖大奶奶也只有幫著楊氏遮掩的,也沒有與楊氏打擂臺的底氣?
而楊氏也是捋清了這些,才會請霖大奶奶夫妻入局來,在聰明人眼皮子底下做戲,只要不是傻的都知道怎么配合?這楊氏還真是為人才?
想通了這些黃蓁便含笑勸慰道:“也不怨我長嫂看重您和霖大哥哥?全族都算在一塊也尋不出,比你們夫妻更讓人信服的人來?換成別人站出來為那院說話,也要有人相信不是?
不知道的還要被人冤枉說是接了長嫂的賄賂,沖著銀錢才幫著那院說瞎話的?換成了您和大哥哥,誰敢質(zhì)疑?!?p> 霖大奶奶聽了黃蓁的話,才轉(zhuǎn)嗔為喜,用手點著黃蓁說道:“不必替你兄嫂哄著我高興,我知道你不缺銀子?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妯娌倆岔開話題?!?p> 霖大奶奶說起了臨安府最近的熱鬧事,說之前被剝了功名的狀元郎,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家里,仵作查驗了,說不像是被人害死的,于是有大夫作證說周振炎有宿疾,平時苦讀不知保養(yǎng),虧損了身子才染了風(fēng)寒,扛不住去了的。
黃蓁聽了一激靈坐直身子,情急的問道:“周振炎死了?之前和瑞國公主議過親事的那個狀元郎?”
“除了他還有哪個呢?也是個沒福氣的,公主殿下的主意也是好打的?讀書人沒事?lián)胶醯竭@里做什么?說著見黃蓁白了臉色,便打趣道,你這膽子也太小了些?”
黃蓁強撐著笑容說道:“不過是聽聞他才名俱佳,如今又莫名的殞命,有些不適罷了?!?p> 霖大奶奶見她膽子小,便轉(zhuǎn)了話頭說起了別的事來,見時辰不早了,黃蓁又留了霖大奶奶在家里用飯,霖大奶奶也不矯情?
兩人才拿起了筷子,老幫主就打發(fā)李嬤嬤過來了,送來兩匹時新的料子,還有一套金頭面給霖大奶奶,李嬤嬤傳達著老幫主的意思,對霖大奶奶說道:“老幫主說了,家門不幸,小人作怪,虧的有您去給大奶奶撐腰?還讓您平日不必拘著禮,兄弟間要常來常往才顯得親熱?!?p> 黃蓁暗道果然沒瞞過父親去,老幫主這是將楊氏再出來,為長房的鬧劇一錘定音了。
霖大奶奶聽了開心地收下禮物,然后對著李嬤嬤說道:“怎么好意思偏了叔父的好東西?這料子我是知道的,是月初才上市的,我一打聽價錢便歇了心思,多虧叔父賞的及時?不然我可是要因為這料子落下病根來。
讓叔父放心,沖著叔父的好物件我也要多來叨擾幾回,我們家大爺呀,是個嘴笨的,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這句話,讓我耳朵都起了繭子,一番話說的即周全還有趣,讓人聽了如沐春風(fēng)?!?p> 李嬤嬤也露出了罕見的笑模樣,說道:“大奶奶說笑了,憑它什么值錢的物件?也沒有大奶奶您用不起的?”
聞音知雅,霖大奶奶也是個明白人,一聽李嬤嬤這樣說心里便有底了,說回去便讓大爺來給叔父他老人家磕頭去,又拉著李嬤嬤喝了兩杯酒才罷休。
父親這是要提攜這霖大哥哥了,黃蓁看著笑的燦爛的霖大奶奶,心知肚明的說道:“老人家心里明白著呢,這是提前給大嫂子壓驚呢?!?p> 霖大奶奶看著那兩匹料子和那套頭面,心底的不平散了個干凈,高興的說道:“不是我眼皮子淺?實在是叔父為人心內(nèi)有乾坤,說出的話做出的事情,讓晚輩們心里服氣。”
霖大奶奶為的意思黃蓁何嘗不明白?不怕被人利用,但不能憑白地被人利用?誰都不是傻子?銀貨兩訖各自心里有數(shù),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想來霖大嫂子在家里沒等來楊氏的表示?心里不忿才來家里走上這一遭?看來大房發(fā)生的事情,也沒瞞過老幫主去?或許就是在老幫主的默許下進行的,就是不知李氏那張臉在不在計劃內(nèi)?黃蓁下意識的認為老幫主是不知情的?
(此章完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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