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shù)的激動,無數(shù)的歡呼,都被自己強(qiáng)行壓制,但身體的本能卻無法反抗,他們所有人在內(nèi)心里渴求那位,無法自己。
尤其是獲神親臨的震撼。
他們是祂最忠誠的信徒。
而后,幾名衣衫破舊,年齡不一的人顫抖地走上了祭壇。
他們神情激動,且無比自豪,這是他們發(fā)光發(fā)熱的稀有瞬間,這是沒用的自己,能在村中,能替神大人做到的最偉大的事情。
那就是,作為耒的作用,耕種。
沒錯,他們與應(yīng)云夢一樣,是村中地位最低的耒。
耒是沒有資格獲得神明垂青的下等人,但即使是廢物,也有能利用的地方,而且是不可替代的。
這聽起來很不合理,但這就是這無名村莊運(yùn)行的規(guī)則之一。
此時,作為輪替到的耒,他們驕傲的抬起了自己的額頭。
黑色的巨大圓球于此時緩緩轉(zhuǎn)動起來,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壓力傳了下來。
這讓宮羽都險些一個趔趄的壓力卻并沒有任何村民受到影響,他們正以狂熱的姿態(tài)迎接神跡的再次顯現(xiàn)。
“獲神!偉大的獲神,獨(dú)一無二的獲神!”
他們嘶吼著,流著激動的淚水,迎接著偉大存在的蒞臨。
緊接著,黑色的球體于天空中落下幾道細(xì)線,如同一道黑光,徑直插入了耒的身體中,鮮血噴濺而出,但幾人卻并沒有生命危險。
黑光插入的瞬間,他們頓時青筋暴起,面目猙獰,宛若地獄的惡鬼,全身升起了淡淡的紅色霧氣。
與此同時,所有村民口中開始念念有詞,聲音仿佛擁有著什么奇特的力量,讓宮羽完全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
“他們在說什么?”
仙橋上,宮羽神色凝重,詢問著姬霏堯。
這黑色球體給他的壓力,遠(yuǎn)遠(yuǎn)勝于當(dāng)日的宗介月,可以說,二者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
這是源自生命層次的恐懼,是他作為人的本能在警告他遠(yuǎn)離那玩意。
姬霏堯神色微變,到此以后一直稱得上冷靜的她同樣也有著巨大的震驚。
她無法直接用靈識直接去探測,但僅僅是上面?zhèn)鱽淼耐?,就已?jīng)深不可測了,她可以百分百確定,這絕對是超脫了通天境的力量。
甚至于,她懷疑,此方世界的靈識靈力受限,天地規(guī)則變化,都與這黑色的球體,有著不清不楚的關(guān)聯(lián)。
“不清楚,但能肯定,是與這黑球建立聯(lián)系?!?p> 她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與這相似的儀式,她并非沒有見過,但此時靈識的受限,讓她無法下定結(jié)論。
言罷,村民的頭上也開始升起來淡淡的黑霧,露出了扭曲的表情,臉上布滿了血色。
雖然身體上似乎沒有其他的異樣,但他們看起來同耒一樣,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他們眼中沒有高光,臉上的肌肉擰作一團(tuán),手指深深地嵌入地面,不停的抽動著。
黑色霧氣在囈語中很快凝聚成一團(tuán),先是與沒入祭壇前那剛剛暴起的幾人身體之中,幾人臉上卻與其他人不同,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的痛苦,反倒是一如既往的狂熱。
他們在期待著什么。
很快,從他們的頭腦中再度滲出的黑色霧氣與耒頭上的紅色霧氣相融,化作純粹的黑色,最后沒入了耒的身體之中。
而此刻村民口中原本模糊不清的話語也被宮羽所聽清。
“痛苦,帶來希望;痛苦,回歸真實(shí);痛苦,聆聽神意...”
耒的表情更加扭曲,身體因?yàn)楹谏溉蛔兊糜纺[,無邊的痛苦充斥著內(nèi)心與肉體,幾人甚至已經(jīng)吐出了帶牙的黑血。
所有人的痛苦隨著霧氣的涌入沖擊著他們的心靈,無法言說的痛苦與扭曲甚至要將信仰粉碎,身體的本能讓他們情不自禁的想要逃離,卻被黑色死死地釘在了祭壇上。
“啊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并沒有觸動任何村民的心,他們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頭頂?shù)暮谏珗A球,沒有人在意耒的死活。
這種殘忍的程度,就連身為外人的宮羽和姬霏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們,真的是在祭神嗎?如此制造痛苦才能讓神明回應(yīng),與邪神何異?”
宮羽皺著眉頭,有些不舒服。
“我聽聞某些煉神期確實(shí)會以邪入道,收集痛苦,將人當(dāng)作農(nóng)物,反復(fù)收割,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p> 姬霏堯的手用力地握住劍柄,眼中有著殺意,她向來不齒這些歪門邪道,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但經(jīng)過良久的沉默,直到銀牙將紅唇用力的咬出血來,這點(diǎn)痛楚還是讓她冷靜了下來。
最終她還是松開了手,閉上了眼睛,散去了殺機(jī)。
與當(dāng)時一樣,又是這一如既往的無力感,可惡,要是我能再強(qiáng)一點(diǎn)的話...
正當(dāng)二人思緒萬千時,終于,黑色的細(xì)線變得通體赤紅,回歸了球體,而耒的肚子漲的奇大無比,隨即倒在地上痛苦的干嘔,抓耳撓腮,那樣子,仿佛是受著天大的酷刑。
終于,在地上沾滿了耒嘴角溢出的鮮血以后,他們開始大口的吐血,膨脹身體開始縮水,與之相伴的,則是幾顆黑色的圓球。
李愚終于抬起了自己的額頭,露出了一個扭曲而滿意的笑容。
“請神歸~~?!?p> 在他拖出長長的尾音以后,剩下的村民,也同他一起喊道。
“請神歸~~。”
黑色的球體開始縮小,直至變成一個不可見的圓點(diǎn),然后消失不見。
宮羽如釋重負(fù),隨即便看到李愚不緊不慢的從血泊中撿起了那幾個黑色的圓球。
圓球上沾滿了粘稠的血液,他卻絲毫沒有在意,小心的擦拭著,眼中此時別無他物,甚至沒有繼續(xù)主持集會的意思,足以看出此物在他眼中的價值。
底下的所有村民此刻都是神色萎靡,但卻難掩興奮之意,完全看不出剛剛承受過極大的痛苦。
所有人都激動的盯著那黑色的小球,卻無人有著貪意。
這對他們來說是被神眷顧的象征,是信仰的結(jié)晶,是生存的意義,不可用世俗的思想玷污。
這是什么玩意?是那所謂的神賜予之物嗎?
宮羽心中猜測著,便看向了一旁的應(yīng)云夢,卻發(fā)現(xiàn)她依舊是面無表情,同來時一模一樣,眼睛癡癡的望著天上的黑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當(dāng)宮羽想問一問她時,臺上的老者終于將所有圓球上的血液擦拭干凈,然后置于衣中,高聲道。
“此次集會于此得終,吾等再受神垂青,當(dāng)永存庇蔭?!?p> 集會結(jié)束了,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去了,臺上的耒則是被老者隨意喂了幾顆疑似丹藥的東西之后,也拖著支離破碎的身體離開。
但與其他村民不同,他們的眼中依舊殘留著難忍的疼痛之意,再極端的信仰,也不能罔顧身體的情況,但他們依舊是自豪的。
老人得了黑色珠子以后,比起之前變得精神了幾分,就連走向?qū)m羽幾人的步子,也快了不少,他再次走到了宮羽旁邊,笑道。
“獲神大人親自降臨,也是托了二位的福,二位能來到我們這里,實(shí)在是讓老朽感激涕零?!?p> “呵呵,不敢當(dāng),這我們可受不起,我們只是路過的,和你們這里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不用套什么近乎?!?p> 姬霏堯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一點(diǎn)給老者面子的意思都沒有,即使是一旁的應(yīng)云夢,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憤怒。
老者也不惱,反而是回頭對著應(yīng)云夢笑呵呵的說。
“此次你作為引導(dǎo)者,立下大功,特準(zhǔn)你與二位貴客同住新居,也算是與你這些年的無能相抵,神意所賜,與你無關(guān),你可知曉?”
“云夢明白了。”
應(yīng)云夢低下頭,沒有反駁的意思,并不在意老者拿走了本該由執(zhí)行神意著獲得的靈珠。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p> “老人家倒是有眼力,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宮羽面不改色,絲毫不在意老者是怎么知道他們打算在這里待一段時間的。
這點(diǎn)不重要,他們原本的目的也只是找到李智旭,這邪神的死活,與他們無關(guān)。
這些村民,縱使獻(xiàn)上了一些忠誠,在邪神眼中也只是工具罷了,不用過多在意。
這是剛剛在仙橋之上,姬霏堯解釋的消息,而之所以她的態(tài)度如此之差,是因?yàn)樽鳛榧漓胫鞒终叩拇彘L,用幫兇來形容毫不過分。
具體原因她沒有細(xì)說,是因?yàn)樗齾拹旱囊呀?jīng)不想多說什么了,她對于邪神的恨,似乎不是那么簡單。
面對不算友善的二人,老者依舊是笑著,行了一禮,隨即轉(zhuǎn)頭離去,然后嘴里用著二人剛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神,一直注視著我們,來客們,紛爭既臨,他早已等候多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