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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條路

他(2)

同一條路 夢三日 2110 2022-08-11 20:23:39

  在家里偷閑的日子里,他猛然看見了娘發(fā)的豆芽。

  之后,他們娘倆就成為了村子里的第一戶“商人”。他娘每天負(fù)責(zé)發(fā)豆芽,而他就負(fù)責(zé)騎著車把豆芽帶到縣上,然后賣出去。

  如果他能做強(qiáng)做大,無疑會成為改革開放第一批得利的商人。不過那時的豆芽太賤,根本賣不出高價,每天掙的錢只不過是辛苦錢。

  于是斷斷續(xù)續(xù)賣了半年,豆芽的生意就再無水花了。

  因為沒有學(xué)上后,連飯都吃不飽的家里根本無法讓他去學(xué)技術(shù),所以他連一個討巧的手藝都沒有。只能打起了零工,主要的工作就是幫忙蓋房子,周圍幾個村子都是他的顧客。

  在他打零工的第二年,弟弟傳來消息,要去外地打工。

  家里的兄弟成家的成家,外出的外出,他們的小屋子,只剩下了他和老娘兩個人……

  二十六歲那年,“失蹤”幾年的鄧建國終于回來了。他帶回來了一個女人,回來就是要辦婚禮。短短半個月,他就有了自己的小家,算是自由戀愛的先潮人物。

  一個下午,鄧建國拉開了他家的門。木板吱呀呀的聲音讓他連忙起身,走出房門,一抬頭,就見鄧建國的視線在他身上游蕩。

  這次來,鄧建國是想談做生意的事。

  “興民,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這么舊。你知道嗎,走出咱們這個小村子,外面那些大城市里的人穿的可時髦了。這幾年了,我掙了點錢,現(xiàn)在這時代,賣東西最賺錢了。我想開個做豆腐的店,你要不要一起?咱倆一起出點錢,你相信我,這肯定會賺的?!?p>  沒等他發(fā)表意見,鄧建國就又開始滔滔不絕了起來:“那里的房子都老漂亮了,如果咱們也能……”兩只黑溜溜的眼珠里面透露出的全都是向往之情,比沒見過的這些的他還要更盛,原因應(yīng)該是以他貧乏的想象力,根本無法猜出外面是多么美好的盛景。

  他假意皺了皺眉頭,說要再想想,但其實根本把這件事情當(dāng)做玩笑。

  他拿著一份用汗水換來的錢,就心滿意足。

  又過了一個月,鄧建國的豆腐生意做起來了。不過資金的缺失不允許他開店,于是就在家里簡單搭了一個豆腐鋪子。

  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就掙了不少錢,然后他舉家搬遷,再然后就沒有音訊了。

  對此,陳興民是有后悔的情緒在里面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對錢和成功不心動。不過他畢竟沒有損失,后悔的情緒很快就給時間和生活吹散了,磨平了。

  二十八歲那年,經(jīng)媒人介紹,他認(rèn)識了李冬妮。

  對面女孩的臉上頂著兩坨高原紅,身上穿著紅棉襖,就像他見過的所有的女性一樣。

  但這并不妨礙他很高興。

  見過了幾次面,雙方父母就把婚期敲定下來了。

  時間過得很快,二十八歲的他成了家,因為沒錢,他們一家都住在他娘的屋子里,贍養(yǎng)的義務(wù)也交在了他的身上。

  或許是因為年輕時受了苦,結(jié)婚后,他娘就直接化身了一個惡婆婆,婆媳矛盾每天都在上演。

  結(jié)婚第二年,他們迎來了第一個孩子,起名叫陳杰。隨之而來的開銷也更大了,為了賺更多的錢,他決定,也開始夫妻兩個做豆腐。

  早上五、六點起床,先是泡豆子,泡好之后,再磨碎,倒入瓷缸。燒起鍋子,將蒸汽通過鐵管導(dǎo)入缸里,直到把豆?jié){燒開,與石膏水?dāng)嚢杌旌?,晾涼。將得到的豆腐腦倒入布里,四角包好,用木板和石頭壓好,五、六個小時才能成型。

  之后,用三輪車?yán)隙垢呓执锏馁u。

  這個時候,村里賣豆腐的人已經(jīng)很多了。不過,靠著手藝,他們的生意也能維持下去。

  一連十年,他們都在做豆腐。有空的時候,陳興民就去丟車(把石頭往車?yán)锶樱?,這樣掙的就多些。

  家里的孩子,從上小學(xué)開始,就懂得做些活,總是幫忙磨豆子,或者干些家務(wù)。

  十年過去,豆腐的利潤越來越少,不掙錢了,就只能被迫干點別的。

  他的老婆李冬妮是個能干的,二話不說就又開起三輪車,準(zhǔn)備轉(zhuǎn)行賣菜。

  賣菜的收入不高,也用不到兩個人,他丟車的時間就更多了。

  總是和一群同鄉(xiāng)整天守著路口等著有車來,然后爭先恐后的干活,沒有的時候才在路邊歇著。

  結(jié)婚的第十六年,二孩政策已經(jīng)放開了,他們有了一個女兒,叫陳靜。

  陳靜一歲時候的某天,李冬妮在家發(fā)起了高燒??h醫(yī)院死活查不出來什么病,就轉(zhuǎn)去了西安看,查出是胸積水。陳興民只能將還是奶娃娃的陳靜托給鄰居照顧,然后自己醫(yī)院家里兩頭跑。04年家里蓋新房欠的外債還沒還清,李冬妮又生了病,家里的境況實在不算好。

  這時候正逢陳杰放寒假,給妹妹換尿布喂奶粉的事就都交給了他。

  彼時的陳杰十五歲,正在念初三。等他到了上學(xué)的時間,李冬妮才從醫(yī)院回了家。

  治療費用已經(jīng)把他們身上的積蓄都花光了,李冬妮就整天背著陳靜去賣菜,對陳杰卻是無心顧及。

  那是一個清晨,屋子里的爭吵聲透過窗外傳入風(fēng)中。

  陳杰倔強(qiáng)的跪在地上,他說他要輟學(xué):“爹,娘,我不是學(xué)習(xí)的料,也根本學(xué)不懂。與其在學(xué)校里面浪費時間,還不如我早早出去打工,我想掙錢。”

  “真是逆子!好好跟你說你不聽是吧?非得讓我動手?”陳興民氣得渾身發(fā)抖,粗喘著氣,“在學(xué)校有啥不好的?不管你能不能念懂,咱家不缺你上學(xué)那點錢!”

  “我要出去打工掙錢,我不想做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的蛀蟲!”陳杰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爆發(fā)出從未有過的堅定。

  陳興民拿起掃把就要繼續(xù)打,李冬妮卻攔下了他:“把他放屋里,讓孩子好好想幾天吧。”

  ……

  一連就是五天的對峙。因為陳杰的成績也確實慘不忍睹,家里人才勉強(qiáng)放他出去打工。

  少年人慣是清高自傲,陳杰沒在小縣城待著,而是直接去了市里。從保安干起,他又當(dāng)過服務(wù)員,做過流水線工人,然后輾轉(zhuǎn)去了外地。

  就與父母的聯(lián)系愈發(fā)減少了。

  于是夫妻兩人將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陳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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