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掛在那兒怪嚇人的
隅中之時,舒宜聞見一陣藏春香的味道,緩緩睜開眼,燒了半夜她口干的厲害,想喚人給自己端杯水,猛然又想起這是在軍營,未受傷之前都是她伺候胤禵的,哪里來的什么人給她使喚呢。
她抿著唇,伸出手強撐著半截身子,臂上的傷口撕裂開來,她忍痛出聲。
胤禵此時慌忙撩起門帷進來:“別動!”趕緊伸手扶她躺下:“想要什么,喝水嗎?”
舒宜點了點頭。
胤禵移步道案邊倒了一杯清茶,又走到床邊屈膝蹲下,遞到舒宜嘴邊。
舒宜低著頭,小口抿著杯里的茶水,她怕胤禵蹲的太久,最后幾口喝的有些多,嗆的咳嗽起來。
胤禵輕輕拍著舒宜的背:“慢些,慢些?!?p> “不過是嗆著,干嘛這么緊張。”舒宜的聲音沒有昨天那么虛弱了,但是有些喑啞。
胤禵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臂,傷口又滲出了絲絲縷縷的血來:“這幾天就不要亂動了,有什么事就喊我?!?p> 舒宜側過臉躺在枕上:“我真沒用,明明來照顧你的,怎么現在倒是反過來了?!?p> “別說這種話。”胤禵掀開她手臂那道傷上的布條,又撒了些藥粉上去。
舒宜強忍著倒吸了一口冷氣,緩了緩問道:“你怎么帶著藏春香?”
“當時想著你不能來,想你的時候就···”
舒宜輕咬著唇,支吾道:“這話怎么聽起來有點變態(tài)···”
胤禵本想問問變態(tài)是什么意思,跪在帳外的副將延信高聲道:“將軍,此番出兵過于冒進,我等請將軍收回成命,待詢過圣上旨意后再行出兵。”
胤禵不語,舒宜忙問:“你要出兵征討?”
“不是,不過東進二十里?!?p> “此次皇上沒有給你調兵之權,不要因為一時之氣···”
“我既是為你報仇也為別的,你放心?!必范_俯身幫舒宜攏了攏被子,給了她一個盡可安心的眼神。
舒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時失神,這一世在需要決策的大事上,好像都沒有反對過他什么。
他變了好多,曾經猖狂恣意的人,漸漸沉穩(wěn)謹慎起來。所以即使他現在做的事看起來很沖動,應該也是運籌過的結果,自己根本不需要操心。
胤禵出了營帳,看著跪了一地的將領,并未猶疑:“不去整兵拔營,在這跪著干什么?”
“回將軍,此次出兵只為震懾,協(xié)定邊界,不宜出兵??!”
“大清與朝鮮從未定過邊界,難道我們堂堂大清國在爭議之地舉兵還需要請示皇上嗎?”
延信申辯道:“請將軍三思,大清和朝鮮從未動過干戈,此舉恐怕···”
胤禵打斷他:“恐怕什么,怕京中有人參我狂妄冒進、擅自調兵?”
“屬下們就是擔心這個。”
“傳我令下去,鑲藍旗駐扎在此,其余各營日落之前拔營,違令者斬!”
一聲令下,眾將領命。
走出好遠,延信方問興泰:“這是怎么了,從前隨將軍北上,從沒有過這樣沖動的時候啊。”
興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敢說是為了舒宜,答道:“大家都知道此事不可為,其中必有緣故,將軍也不是傻子,咱們聽令就是了!”
胤禵回了營帳,忽然想起了舒宜還沒用飯:“你想吃什么,我差人給你做!”
舒宜側頭看著胤禵,回了句:“他們做的難吃?!?p> “那你指揮我,我給你做!”
舒宜一瞬展了笑顏:“你一個號令萬軍的人,我哪敢指揮你。”
“那不一樣,只有你能指揮我,快說想吃什么,我讓他們拿食材來。”
“記不記得第一次春獵的時候,你受傷時我給你煮的粥?”
“記得,你想吃那個嗎?”
舒宜點了點頭。
“都需要什么,我讓他們去備?!?p> “只需要一點肉干和米就好了?!?p> 本來營中氣氛劍拔弩張的,眾人見著大將軍在營帳外獨自生火做飯,幾個侍衛(wèi)都不知道是該緊張還是放松了,添柴的添柴,淘米的淘米,都默不作聲的。
胤禵則里里外外地跑了幾趟,問清楚每一個步驟。忙活了整一個時辰,才將粥端到舒宜面前。
“餓壞了吧?我沒做過飯,笨手笨腳的,不過剛剛嘗了嘗味道還可以?!?p> 舒宜看著臉上沾了幾道灰的胤禵,嘴角抹過一抹微笑:“你把臉湊過來些?!?p> “怎么了,聞著不好吃嗎?”
“不是,你先把粥放在一邊,臉湊過來些?!?p> 胤禵屈膝照做,舒宜抬起袖子幫他擦臉:“我的大將軍,怎么能這么不體面呢,弄得滿臉灰要被手底下的兵笑話了。”
“誰敢笑我,他們看見了提都不敢提?!?p> 胤禵又端起粥碗,盛了粥吹涼了送到舒宜嘴邊。米相混著肉香,終給她的轆轆饑腸帶了來一絲慰藉。
“胤禵,我覺得你挺有做飯的天賦的,以后我再多教你做一些簡單的飯食吧。”
“行,不過得等你傷好了。”
幾日后的清晨,天剛剛破曉,舒宜醒來見胤禵不在房內,小心翼翼地起身,打算走動一下,這幾天都快把她躺廢了。
她一出門就看見營地不遠處的榆樹上吊著什么,鬼使神差地走過去一看,竟是李盛云。她衣衫襤褸,幾乎無法蔽體,身上散發(fā)著血腥腐敗份的氣味,人早已沒了氣息。
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胃里一陣翻騰。
此時有一隊巡邏的士兵過來,舒宜蹲下身,她身量嬌小,隱在荒草中。
“也不知道這朝鮮公主怎么得罪咱們將軍了,據說被打了五十鞭扔回朝鮮大營,對面狠狠折磨一番,又送回來了!”
“不是哪里的公主都能稱之為公主啊,咱們大清的公主哪有在人前跳那種舞的。”
“說的也是,估計弄個假公主過來,被咱們將軍識破了,才發(fā)了怒吧?!?p> “就是真公主又能怎么樣,之前去北境打仗的時候,蒙古王公們塞了多少美人入賬,不都被將軍攆出來了嗎?!?p> 另外一個士兵搖搖頭:“真不知道咱們將軍是真愛嫡妻還是懼內?!?p> 舒宜回道營帳時,胤禵正著急尋她,差點把整個大營都掀了。
他擰著眉將舒宜拎回帳內,問道:“跑哪去了?”
舒宜勾著胤禵的手,低聲道:“我身上沒那么疼了,就想運動運動,恢復得快?!?p>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挨得鞭子了,不是和你說了自己不要出去,你若想出去和我說一聲我陪著你?。 ?p> “我真沒事,你別氣。”舒宜晃著胤禵的手臂,抿起嘴角撒嬌:“我能不能求你個事?”
胤禵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和我還什么求不求的,說吧!”
“李盛云已經受了她應受的懲罰,你讓人給她收個尸吧,我也不是心軟,只是覺得她掛在那,風一吹飄來飄去的,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