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上樓時(shí)回頭看了一眼。
李光弼依然坐在棋盤前,一絲不茍的盯著棋局,毫不受外界打擾。
三樓樓梯口左邊第二間屋子,便是藏刀室。
李羽剛到門口,便聽到曼莎驚叫聲。
放眼看去,一名男子躺在地上,面色烏青,赫然是大食人馬康。
男子躺在一個(gè)刀架前,刀架上擺著柄金光燦燦的金刀,上面隱有血色紋路流轉(zhuǎn)。
高華已蹲在尸體前,沉聲道:“人已經(jīng)死了,尸體還是熱的,剛死沒一會(huì)。脖子上有支弩矢,中毒而亡!”
眾人不約而同想起昨晚在大廳時(shí),老仆人用手弩殺人的事。
艾琳盯著老仆人,厲聲道:“是你殺了馬康?”
老仆人急道:“別胡說,我干嘛要?dú)⑺俊?p> 李羽心想:“如果是謀殺,只有上樓的幾人有嫌疑,老陳嫌疑最大,孫讓和芥川守助也值得懷疑!”
向后兩人看去。
這兩人表情都有些古怪,怔怔望著地上的尸體,眼中似乎帶著后怕之色。
“定是……”艾琳咬著銀牙道:“定是你發(fā)現(xiàn)他闖入藏刀室,以為他想盜取血紋金刀,所以殺了他!”
李羽來到尸體前,眉頭皺了起來。
從尸體死前倒下的位置來看,弩矢射來的方向,是外窗方向。不可能是堡內(nèi)之人所為!
向外窗看去。
高華已先一步來到那里,正在仔細(xì)觀察。
見李羽看來,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窗紙上有個(gè)孔,兇手應(yīng)該就是從窗外射死了死者。”
艾琳一個(gè)箭步來到窗邊,先看了一眼窗上小孔,旋爾推開窗戶,伸頭朝外面望了一會(huì)。
“外面根本沒有立足點(diǎn),兇手怎么在外面殺人?!”
郭公子面色發(fā)白,道:“不會(huì)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這荒山野嶺的,最容易出現(xiàn)這種東西!”
高華沒好氣道:“如果真是鬼怪,怎會(huì)用毒矢殺人?”
曼莎在尸體旁蹲了一會(huì),語氣低沉道:
“不一定是外面人殺的,也可能是兇手殺人后,將尸體挪動(dòng),讓傷口朝著外面。然后故意在窗戶上留個(gè)孔!”
郭公子拍手道:“對??!這么說來,第一個(gè)發(fā)現(xiàn)尸體的老陳最有嫌疑!”
曹蓋文蹲在尸體前,皺眉道:“看起來是見血封喉的毒,老陳,這到底怎么回事?”
老仆人急道:“我敲完鼓一回來,就看到他死了,根本沒進(jìn)過屋子!”
郭公子冷笑:“你這話誰信?”
老陳急忙看向高華三人,道:“你們上來時(shí),我就在門外,你們都看到了,是不是?”
芥川守助笑道:“不錯(cuò),你當(dāng)時(shí)確實(shí)在外面,但不代表你沒有進(jìn)去過!也不代表你沒有殺人!”
孫讓臉色發(fā)白,沒有做聲。
高華瞪眼道:
“鼓聲與陳老丈的叫聲,只隔了十幾息時(shí)間。就算他能趕回屋外殺人,也不可能挪動(dòng)尸體、又在窗戶上弄一個(gè)小孔吧!”
李羽托著下巴道:“小孔還能提前留下,挪動(dòng)尸體的時(shí)間是絕對不夠的!而且,尸體也沒有挪動(dòng)痕跡!”
艾琳怔怔望著窗外:“難道兇手真是從窗外射出弩矢?”
突然,李羽注意到刀座右邊地面上,有一塊灰布??赐庑危坪跏巧w在刀座上、防灰所用的布。
灰布旁邊,竟有四根木頭,每根一米多長,碗口粗細(xì),遂問道:“這幾根棍子是做甚么用的?”
曹蓋文撿起一根看了一下,皺眉道:“老陳,這東西哪來的?”
陳老頭連連搖頭,道:“我也不知,之前室內(nèi)沒有這東西???”
芥川守助哼道:“定是馬康帶過來,用來揭開防灰布的,他興許擔(dān)心布下有機(jī)關(guān)?!?p> 郭公子疑惑道:“那怎么有四根?”
“那誰知道?!?p> 曹蓋文沉默了一會(huì),緩緩道:“至少確定兇手不是堡中人所為?,F(xiàn)在的問題是,這位馬康朋友為何要來藏刀室了……”
艾琳臉一紅,沒有吭聲。
“你只有一支手弩嗎?”高華忽然向陳老頭問。
陳老頭忙道:“還有一支備用,就放在屋子里!”
曹蓋文道:“還不快去檢查一下!”
陳老頭應(yīng)了一聲,急忙離開了屋子。
這時(shí),李光弼方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道:“怎么回事?”
芥川守助忙道:“這人被手弩射死了,不過弩矢是從外窗方向射在死者身上,窗外又沒有立足之地,大家正談?wù)撃兀 ?p> 李光弼默默走到窗邊,仰頭看了一眼上方,說:
“只需有根繩子,一端固定在石堡頂端,就可以順著爬下來,并非難事!”
郭公子左右看了一眼,道:“可大家都在堡內(nèi)……”
“不對!”艾琳打斷道:“你忘記了嗎?有兩個(gè)人出去散步了!”
郭公子皺眉道:“你是說那名穿斗篷的男子和穿綠衣的姑娘?可他們?yōu)楹我獨(dú)⑺礼R康呢?”
芥川守助背倚在墻上,瞥了一眼血紋金刀,道:“也許兇手也打算進(jìn)來偷刀,所以把馬康給殺了!”
曼莎目光也看向了金刀,道:“既然如此,他為何不帶走金刀?”
芥川守助哼道:“興許是打算帶走時(shí),聽到陳老頭腳步聲,只能落荒而逃了!”
高華斜了他一眼,道:“落荒而逃的人,還會(huì)記得把窗戶關(guān)上嗎?”
曹蓋文沉聲道:“兇手為何不帶走金刀暫且不管,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兇手必定是堡外之人?!?p> 郭公子哼了一聲,道:“那肯定是出去散步的兩人之一,我建議將兩人都綁起來,好好審問!”
“你要綁誰?”
門外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卻是王韞秀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斗篷男。
王韞秀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道:“我說你們怎么都不見了!這人是誰殺死的?”
郭公子哼道:“我們已經(jīng)分析過了,兇手是從窗外出手殺人,必是石堡外的人,只有你們倆有嫌疑!”
斗篷男冷笑道:“人死在石堡里面,你們卻想把責(zé)任推給我們?”
李羽向王韞秀打了探詢眼色,后者搖了搖頭,表示人不是斗篷男殺的。
他思索了一會(huì),提醒道:“諸位,你們是不是忘了木橋被砍斷的事了?”
艾琳秀眉一緊,道:“此事與馬康的死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李羽走到窗邊,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昨夜另有一人經(jīng)過木橋來到石堡這邊的山崖,然后把木橋砍斷?”
眾人臉色都變了。
郭公子急道:“那人瘋了不成,砍斷木橋,他自己也走不了呀!”
艾琳臉色慘白,與曼莎對視一眼。
兩人都想到了白衣大食,如果是他們,為了防止艾琳逃跑,極有可能做下此事!
那么他們殺死馬康、又不取走血紋金刀也順理成章了。
因?yàn)樗麄兊哪康闹挥袣⑷恕?p> 便在這時(shí),陳老頭跑了回來,焦急地說道:“我備用的手弩不見了!”
曹蓋文道:“看來真有人混進(jìn)來了!此處小峰只有后面小樹林能藏人,此人一定躲在林子中!我這就去抓他!”
取了血紋金刀,率先離開屋子,朝樓下奔去。
其他人紛紛跟了上去,只有李羽、高華、王韞秀和李光弼留在屋中。
李光弼在門口看了一眼,見眾人都走遠(yuǎn),朝王韞秀道:“世侄女,你怎么也來這里了,是王大哥派你來的嗎?”
“是我自己來的?!蓖蹴y秀低頭回答。
“那這兩位是?”
高華上前一步,朗聲道:“我們都是朝廷派來調(diào)查此案的飛龍兵,我叫高華,他叫李羽!”
李光弼摸了摸頷下胡須,道:“我當(dāng)來的只有邊令城,想不到你們一明一暗,竟來了兩撥人,來的還是高都護(hù)的千金!”
李羽問道:“李將軍來這里,也是為了王將軍吧?”
李光弼坦然道:“不錯(cuò)!我就是來找曹蓋文問個(gè)清楚的,郭海、裴晃和孫讓的話我都信不過!”
“那曹蓋文是怎么回答的?”
李光弼臉一沉,道:“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非要讓我參加這狗屁棋會(huì),才肯開口!”
李羽心中一動(dòng),道:“曹蓋文應(yīng)該知道李將軍的棋藝水平吧?”
“那當(dāng)然,他的棋就是跟我學(xué)的!”
高華忽然道:“曹蓋文和王將軍關(guān)系怎么樣?”
李光弼道:“他總說一生只佩服兩個(gè)人,除了蓋嘉運(yùn)外,就屬王大哥了!”
高華露出困惑的表情,道:“那他后來有沒有和王將軍生出甚么齟齬?”
“沒有,至少我不知道?!?p> 高華沉吟道:“如此說來,曹蓋文沒有理由陷害王將軍了?”
“這也正是我來找他的原因!”李光弼瞥了王韞秀一眼:“說實(shí)話,目前我對此事也有些摸不準(zhǔn),所以才找老曹問個(gè)清楚!”
王韞秀并不想多解釋,走到門口,道:“我不放心孫讓和曹蓋文,先過去了?!?p> 說完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