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太多，城墻上堵不住了，快撤角樓！”馬山吼叫道，隨即向位于城角的角樓跑去。除了他，其余七個人也分別向位于四角的塔樓狂奔而去。
巴什哈看到城頭的守軍崗哨正在潰逃，情不自禁愉悅的說道：“贏了！”
登上城墻的八旗兵們，順著甬道奔跑著，尋找進入城中的梯道。也有人急不可耐的直接跳入黑漆漆的城中，但隨即摔了個半死，發(fā)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們以為城中是厚厚的積雪，卻不料在下落兩人多高的距離后，重重的摔在了堅硬的冰面上。
還在城頭的八旗兵聽到慘叫，知道不能魯莽的跳下去。他們已發(fā)現(xiàn)那梯道就在左邊角樓前方，右邊角樓的大門已被那些哨兵關(guān)閉。于是，他們便呼喝著向梯道處奔涌而來。
猛然，連續(xù)四聲雷鳴般的聲音在夜空中炸響。方圓數(shù)里都能聽見。
巴什哈看向城頭。在炮火的映照下，自己的人如同被狂風(fēng)吹掃的落葉般飛舞著，而后七零八落的倒在城頭，有的甚至跌落城外。
炮！對方在角樓里藏著炮，而且炮口是橫向?qū)χ菈︷赖?！?dāng)他這個念頭一起，便如被人當(dāng)頭澆了一瓢冰水。
角樓中，一人將打完的子炮提出，馬山則雙手奮力提起另一具預(yù)裝好的子炮，填入母炮炮膛中，上好了炮閂。
這是種千斤佛郎機，子銃里裝填著無數(shù)銃子和鐵皮。威力遠非那種小口徑的鷹炮所能比的。
角樓外，又有七八名建虜沖了過來，其中既有新登上城墻的，也有剛才因為在他人身后而僥幸存活的。
馬山將火盆中燒紅的鐵條捅入佛郎機的火門。又是轟隆一聲巨響，無數(shù)銃子鐵皮呈扇面從狹窄的甬道上橫掃而過…
當(dāng)他們填入第三發(fā)子炮時，梯道口處已有人喊道：“不要開炮了，我們已經(jīng)上來了！”
那是主管洪陶九的聲音。大批防衛(wèi)軍兵士上了城頭，貓著腰在甬道上迅速展開。
洪陶九又高聲喊道：“給他們上開水！”，一些奴兒干中的非軍事人員，隨即從食棚那舀出大桶小桶的熱水。
城頭的氣死風(fēng)也都已被摘下，用木桿懸吊于城垛之外。這樣從城外就看不見城頭的景象，城頭的人卻能探頭看清城墻外壁上的情況。
建虜?shù)墓蛛S即向這些氣死風(fēng)射出一發(fā)發(fā)箭矢，然而效果不大。
佛郎機的轟鳴暫時讓攀城而上的八旗兵緩了緩，但他們沒得到巴什哈停止攻擊的命令。停了七八息后，只能硬著頭皮借助冰鎬冰爪繼續(xù)攀爬。
接著，一桶桶的熱水，對著他們劈頭蓋臉的潑灑下來。那熱水潑在他們頭身上時已是涼水，隨即便凝固為冰。
兩個“冰雪人”勉強將頭胸露出了垛墻，還沒等防衛(wèi)軍兵士們動他們，便自行掉落了下去。其余城墻上的冰人也從墻面上陸續(xù)“剝落”，噼里啪啦的摔落在地。
他們?nèi)舻貌坏郊皶r救護，片刻鐘內(nèi)便會因為失溫而死亡。
然而，此時的巴什哈臉色如同豬肝一般，兩眼冒著怒火，死死的咬著后槽牙，哪還有心思去救護他們？
最終，巴什哈不情愿的說道：“收兵，撤?！?p> ……
率賓河河口。無論是草原，森林，還是海洋都混為白茫茫的一片。
此時，寂靜之中卻傳來陣陣狗吠之聲。接著河口那塊凍結(jié)的冰原上，出現(xiàn)了一乘又一乘的狗拉雪橇。
片刻間，就聚集起數(shù)百乘雪橇。上面不僅載有人員，還裝載著物資。
吳巴海從雪橇上下來，向周遭的人問道：“為何停下來？”
“啟稟章京，前面是冰封之海。這片大海灣的冰層凍結(jié)厚度無法預(yù)料，貿(mào)然在上面行走極易發(fā)生危險。
另外它面積廣闊，容易迷路。我們需要繞道沿著海岸而行，從那個半島上靠近勒富島。平日沒結(jié)冰時，我等走水路都得這般走?！?p> 說話的是率賓部的阿爾善。率賓部本是窩集部落的一路分支，早年在努爾哈赤征討興凱湖，烏蘇里江一帶時，便早早的歸降了他。
率賓部中大部分人被編入了八旗，移到遼沈居住。但還是有少部分人留在原來的率賓河流域，只是。這些人每年都要給滿洲打牲上貢，并且無資格獲得賞烏林。他們的土地也已名義上屬于愛新覺羅家族
吳巴海瞇眼向無邊無際的冰原望去，確信阿爾善所言不虛。在這種冰封海面上坐雪橇前行和航海無異。
他們可不會航海。平日一些野人女真駕駛者皮船，也是沿岸航行。
“可若沿岸從半島走，難保那些投靠尼堪的海中野人不通風(fēng)報信。那樣我們不是失去了突襲的效果了嗎？那尼堪火器犀利，若有所準備，這仗還怎么打？”
阿爾善回道：“章京，我倒是有一計。早些時，那幾個海中部落本是差不多被我說服，欲歸降汗王的。若不是這股尼堪的到來，他們也許已經(jīng)被編入八旗了。我認為他們投靠尼堪也是迫于無奈，不如我們…”
“你是說策反他們？”
“正是?！?p> 吳巴海瞇著眼再次掃視了遍“冰?！?，下決心的說道：“那就這樣吧。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阿爾善，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做好了，我會在汗王那向你請功?！?p> 阿爾善立刻召集他的幾名手下，如此交待一番。那幾人便單獨駕著狗拉雪橇，飛馳而去。
其余人則是故意在原地等了兩個時辰，才繼續(xù)沿著海岸，向勒富島進發(fā)。
到了下午時分，他們已經(jīng)進入海參崴半島。阿爾善的人中，已有幾個給了回饋，
那兩個居于半島上的野人女真部族愿意歸降滿洲，條件是一切如常，不將他們編入八旗。
雪橇隊順利從半島上經(jīng)過，第二日中午來到半島的頂端。在這里已能清晰的看到海峽對面的勒富島，甚至那漢人的城堡也隱約可見。
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吳巴海耐心的等著消息。若是勒富島上的尼莽察真能歸順滿洲，做為內(nèi)應(yīng)打開城堡大門，那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