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干的冬天要比海參崴晚半個多月離去。四月初凌汛之后,海船便能駛?cè)牒拥馈?p> 總管洪陶九沒想到楊重再次親臨奴兒干。隨同而來的還有三百防衛(wèi)軍,近兩百名游商和幾十名工匠。
奴兒干和興凱湖,烏蘇里江一帶不一樣。后者在努爾哈赤征伐和強遷后,人口已經(jīng)大大下降。
再加上后金開始實行的堅壁清野,屯守要沖策略,可以預(yù)料到烏蘇里江兩岸,以及錫霍特山南部,以后基本等于是無人區(qū)了。
如此,海參崴就不需要太多的武裝游商。所以他們絕大多數(shù)都被分配到奴兒干。
在奴兒干城中的一小片空地上,楊重會見所有屯守人員。其后,他便將自己和洪陶久,以及其他幾名機要人員關(guān)在了會議室中。
從洪陶九口中,楊重得知了建虜冬夜偷襲的詳情,便冷笑道:
“他們在海參崴也是這般伎倆,還想策反歸順我們的部落。這正說明他們不愿意在我們身上投入太多,所以只能用這投機取巧之法。”
說罷,他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張輿圖鋪在桌面上。這圖其實是他依據(jù)現(xiàn)有的地圖資料,再參考自己對原世界地圖的印象,親自描畫的。
雖然不可能那么精準,但大差不差的將一些重要地理標識物--河流山脈島嶼等,都畫在了這張輿圖上。
楊重開口道:“因為情況的變化,我們早期的一些計劃也要有所變動?!?p> 他一邊用根細木棍在地圖上劃拉著,一邊解釋著自己的計劃:
“首先是,要加快向庫頁島,黑龍江中上游擴張。在黑龍江干流區(qū)域,薩哈連部是唯一已知臣服于后金的部族…”
……
王民背著貨囊,扛著自己填好彈藥的鳥槍,溯著一條溪流,在山間小路上穿行著。
他身邊還跟著六人,一人是他的“徒弟”董文,也是名華環(huán)的武裝游商,拜他為師是為了向他學(xué)商道技藝。
當然,他們這師徒關(guān)系是他們自己的事。公司中不存在,也不會承認這種關(guān)系。
其余五人都是防衛(wèi)軍,保護他們的安全。
游商沒權(quán)力驅(qū)使和調(diào)用防衛(wèi)軍,這只是他和他徒弟“雇傭”的。
此“雇傭”并非用銀錢雇傭,而是用一種積分。公司每月都會給游商發(fā)放一筆固定的積分,另外游商還可以花錢購買額外的積分。
有積分就可以雇傭防衛(wèi)軍,花費多少和具體要請的人商量。雙方達成合意后,便去主管那記錄在冊。被雇傭的人便獲得這些積分,成為他日后晉升,獎金的依據(jù)。
前提是這些防衛(wèi)軍當前沒有其他軍事任務(wù),另外也要獲得主管的同意。
一般來說,主管沒什么特別原因,都會同意的。
游商用不完的積分,當月就會被清零。但是被清零的數(shù)額也成為了游商的業(yè)績,因為這可以看作他為公司節(jié)省了防衛(wèi)成本。
如果這樣,安全地方的游商豈不占便宜,危險地方豈不吃虧?其實不是這樣,因為游商可以自由申請轉(zhuǎn)場。安全的地方必然競爭者多,危險的地方競爭者少。市場可以平衡這點。
以往,王民是不會請這么多防衛(wèi)軍的。早前在黑龍江接近入海口的地方,他打交道的多是吉列迷人。那吉列迷人比較厚道,極少發(fā)生盜搶這樣的事。自己手中一桿鳥槍就足以保障安全。所以他就沒怎么花費積分。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防衛(wèi)軍已溯黑龍江而上,沿途建立了十幾個屯塞。
南岸最遠,在伯力下游兩百里處建立了要塞。北岸最遠,在牛滿江河口處建立了村屯。
于是,從伯力到牛滿江河口這個江段的北岸,便成了游商們新的冒險區(qū)域。
他原來的要塞,又來了兩個新游商。他為了避開內(nèi)卷,申請來到新設(shè)在牛滿江河口的寨屯。他的行商范圍便擴展到此處。
但這一區(qū)域,曾是薩哈連部的地盤。薩哈連部七八年前就降了后金,大部分人被編入八旗,但還留有少數(shù)人在原地。
這些人的近況卻是不知。唯一能肯定的是,與河道緊鄰的北岸地區(qū),已不見了他們的人影。
因不知道遠離河道的深山老林中是何情況,為穩(wěn)妥起見,王民和他徒弟還是雇傭了五名防衛(wèi)軍。
“看,有個村落!”
十幾歲的董文眼尖,最先發(fā)現(xiàn)了溪流邊的這個村落。
說它是村落而不是屯寨,是因為它沒寨墻,也沒什么其它防御工事。就是幾十座原木搭建的地窨子,簡單的分布在山坡上。
眾人隨即將火繩槍的火繩點了,一起隨著王民向村口行去。
村口本就蹲著幾個人,見有生人來,他們中便有人喊了一嗓子。從地窨子中呼啦啦又冒出一大批人。
王民用通古斯語喊道:“大家不要緊張,我們是商人,華環(huán)的商人。華環(huán),你們知道嗎?”
一名年紀約莫四十多歲人,驚訝的看了看他們,說道:“你們就是大鬧烏林木臺的那伙漢人?”
“正是?!蓖趺窈敛浑[諱的回答道。
那中年人便走進王民兩步,警惕的問道:“我是這里的首領(lǐng),你們來此何干?”
即使有燃燒火繩氣味的掩蓋,王民還是嗅到一股沖鼻的魚腥氣。他熟練的說道:
“兩件事。其一是通知你們到我們公司駐點繳稅,但是征稅之后會有所饋贈。其二就是我們和你們單純的貿(mào)易…”
“繳稅?”這首領(lǐng)眉頭揚了下,但他耐心聽了王民五六分鐘解釋后,眉頭又重新舒展開來。
他對另外一土著說了幾句,那人便從地窨子中抱出一大包黑貂皮來。王民心中默估了下,至少有十來張。
首領(lǐng)又說道:“我將這些都當稅繳了?!?p> 王民連忙搖手道:“我只能給你登記到稅冊上,稅還是要你們自己去據(jù)點繳,況且每個部落繳稅都是有定數(shù)的,不能多繳?!?p> 首領(lǐng)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先和你做買賣吧。我這些皮子能換些什么東西?”
“你看看這布匹如何?”王民那了匹布緞給他看。
首領(lǐng)擺擺手,笑著指指自己的衣服道:“我們用不著這東西。我們那乃人都用大馬哈魚的魚皮做衣服?!?p> 王民心想怪不得這家伙身上一股腥味。王民又拿出鹽,煙絲,玻璃珠等物,終于做成了這筆買賣。他用五包鹽,兩包煙絲換得了十張黑貂皮。
眾人出了村落,已是中午時分。他們便找個空地休憩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