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話說的糙,道理卻還是有的。
不少人都表示認(rèn)同,對洛蕎很是一通數(shù)落。
洛蕎此時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偏偏大媽虎背熊腰,擋在她身前,一巴掌就能給她推個趔趄。
她想落荒而逃的機(jī)會都沒有。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們?是不是非要我們都丟了工作你才開心?”洛蕎對上大媽毫無勝算,只能去挑聞延這個看起來軟乎的柿子捏。
聞延笑笑,不知道哪里給了人好欺負(fù)的錯覺。
“聞延,其實一開始我挺同情你的,也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不地道?!?p> 洛蕎抬起下巴,目露倔強:“可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你是怎樣的惡毒?!?p> 她道:“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在算計吧?先離婚占據(jù)道德的制高點,再寫舉報信去學(xué)校害我們被開除,你如今一定很得意吧?你這個卑鄙小人!”
“這話說的有意思。”
聞延面無表情的看著人:“好像在我與他的婚姻存續(xù)期內(nèi),你們二人不顧道德倫理,廝混到床上,又恨不得請所有人同時觀摩現(xiàn)場般滿世界宣傳……是我逼迫的你們一樣?!?p> 洛蕎同尚喬白曖昧?xí)r,還是個實習(xí)生。
尚喬白是帶她的老師。
“我們是為愛情不自禁!聞延你不要思想齷齪,就看什么都齷齪!”
洛蕎有些輕蔑的看了眼聞延:“不過想來你這樣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也不會懂什么是愛情,什么是靈魂的契合與碰撞……”
“我再怎么大字不識,也明白一個道理?!?p> 聞延淡淡道:“如今他能對我有多薄情寡義,日后就能對你有多刻薄寡恩。他能對我感到厭倦,去尋找了自認(rèn)為新鮮的你,不見得你就永遠(yuǎn)不會過期。也許會是因為年老色衰,也許是疲于床榻之歡……你不見得會有比我更好的結(jié)局?!?p> 她笑笑:“至少我當(dāng)斷則斷,舍得同他離婚,踹了這個不忠也不干凈的男人,你呢?舍得白費心機(jī)嗎?”
“絕不可能!尚教授絕對不會拋棄我!”
洛蕎惡狠狠的剜了人一眼:“我與你是不一樣的。”
她高傲道:“我有學(xué)歷有文化,有自食其力的本事,不是你這樣只會在家里圍著鍋臺轉(zhuǎn)的鄉(xiāng)下婦女?!?p> “那我們拭目以待?!?p> 聞延不欲同這樣的人爭辯。
洛蕎卻攔住了她離開的去路:“聞延!你不要癡心妄想圖謀財產(chǎn)了!你連孩子都沒有,離了婚,難道還想他付你贍養(yǎng)費不成?”
她語氣急切道:“你做再多卑鄙陰謀,都不會得逞的!尚教授的東西,你什么也拿不走!”
“那你急什么???”聞延笑。
洛蕎噎住。
她站在原地,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聞延卻是仔細(xì)思考起關(guān)于離婚后的事情來。
她與尚喬白的婚后財產(chǎn),還不曾分割。
也不確定未來究竟要做些什么……
留在這里,或者離開。
如果她現(xiàn)在提起訴訟,大抵能得到一筆足夠生活的錢。
洛蕎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人群也早就散去。
生活好像還是同之前沒什么區(qū)別。
可聞延總覺得有哪里不同了……
比如下樓買東西時,總會聽到有人竊竊私語:“你說那個小三長得也不怎么樣,既不如她漂亮,也沒她有氣質(zhì),她丈夫到底為啥還出軌離婚???”
“誰知道呢!不過離婚這種事兒,可不見得就是一個人的錯?!?p> 這樣的悄聲議論,總歸不好扭過頭沖到人面前,大聲質(zhì)問:“你們再說誰?”
聞延覺得,她有必要同盛譯那邊聯(lián)系一下……
“聞女士,是這樣的,之前我們的確有想過,聘請你來專門負(fù)責(zé)我們這邊的俄文版塊?!?p> 盛譯總編對聞延的來電有些意外,卻也實話實說:“可目前來看,聞女士您的風(fēng)評似乎同我們這邊的要求不符……”
“我的,風(fēng)評?”聞延頗為意外。
盛譯總編道:“您沒看報?姜沉從京城回來時,帶了一份京城時報給我,也是他建議我慎重考慮……”
他沉默了一下:“說實話,我真的很欣賞您的能力,可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也不會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p> 聞延立馬去翻了前幾天順手買的報紙。
很快就看到上面,關(guān)于尚喬白的一份采訪報道。
很大的字寫著:我并不是出軌,實際聞延只是家里給我單方面定下的妻子,我們一開始甚至連結(jié)婚證都沒領(lǐng),她就住到我家里好些年,我一直拿她當(dāng)妹妹的,誰知道最后……
倒是推脫的好干凈啊。
聞延看著看著就笑了。
電話那頭的盛譯總編還在繼續(xù)道:“而且,我也跟京城那邊的出版社打聽過了……”
盛譯總編聲音微頓:“所以,抱歉了,聞女士,那份邀約……”
“我知道了?!?p> 聞延沒有讓人繼續(xù)再說。
再說下去,也無非是讓自己難堪。
流言蜚語哪管什么是非對錯。
她當(dāng)然也可以拿著邀約過去,盛譯總歸沒辦法直接賴掉,心里哪怕再不愿,也得安排她入職。
可之后呢……
總歸有的是理由開掉她。
聞延很想立馬掛斷電話,硬氣瀟灑的吼一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卻最終還是屈服于現(xiàn)實,謙卑客氣的問:“那之前的稿費……”
“我這邊已經(jīng)讓人正常結(jié)算給你了,只是財務(wù)那邊大概要走些流程,應(yīng)該最遲月底能到你賬上?!?p> 盛譯總編提及譯稿,不免多了幾分友好:“你的翻譯,真的很好……”
可惜攤上了這么個事兒。
聞延倒是樂觀許多,知道錢可以拿到,很是感謝了一番。
等掛斷了電話,卻又再次茫然起來……
離婚以來,她自以為的鎮(zhèn)靜,已經(jīng)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工作里,逐漸向崩潰的邊緣靠攏。
一個人在樓頂吹了好久的風(fēng),直至夜幕降臨。
想著下去吃碗小餛飩,走到樓下才忽然想起……早餐店已經(jīng)歇業(yè)了。
老板帶著他的老婆回老家了。
聞延情緒突然就有些崩。
想到等下要爬上去十樓,白白下來這一趟……
感覺這世間的一切,好像都在跟她過不去。
吃不到想吃的,得不到想要的。
嗚嗚……
從無聲到壓抑著聲音,再到徹底抑制不住的崩潰大哭。
“誰??!大晚上的,鬼哭狼嚎什么呢!要吵架回家吵去,三更半夜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突然的一聲爆喝,讓聞延忘了怎么去哭,呆愣愣看著發(fā)出聲音的那一扇門。
“要不要面巾紙?”
旁邊突然多出來的聲音,喚醒了她呆愣。
聞延搖了搖頭,用手胡亂擦了幾下眼睛:“不用了,謝謝?!?p> 她低著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狼狽。
匆匆逃離原地,連頭都沒敢回。
等到了外面,才發(fā)現(xiàn)早餐店又亮了燈。
她恍惚著以為自己又穿越重回過去了,拿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
2002年09月08日下午18:03……
剛剛被罵,還以為是夜里十一二點了。
她過去吃了一碗小餛飩。
聽著老板說起自己沒能跟老婆一同回老家的瑣碎事兒:“……這房子當(dāng)初我是租了三年的,后面生意還不錯,就又續(xù)租了五年,原本是擔(dān)心生意好了會被漲房租,如今反倒成了甩不去的累贅?!?p> 早餐店的租約還有兩年多才到期,店老板想要提前解約,房東要求違約雙倍賠償租金,不然就合同到期為止。
洽談不成,便只能又捏著鼻子回來繼續(xù)在這兒做生意……
“可我前些時候,已經(jīng)把歇業(yè)的告示給貼出去了,如今哪里還有幾個人來,生意慘淡的不像話?!钡昀习逅樗槟钸读撕靡粫骸?p> “會好起來的?!?p> 聞延笑著安慰店老板,又好像是在鼓勵自己。
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付了餛飩錢,聞延在街邊漫無目的的壓馬路。
走的累了,干脆就在馬路牙子上坐下來歇。
209夜路公交車,緩緩駛過來,在聞延跟前停下。
她沒動,車也沒走。
她剛站起來,車子就發(fā)動了。
車門被打開,好像在邀請她上車……
她沒動,車依舊沒有走。
聞延突然覺得自己要是不上車,有些辜負(fù)人家車在這里等了這么久。
想想她也無處可去,家里連個電視機(jī)都沒有,這個時候的手機(jī),更是好多連貪吃蛇都沒有。
索性掏出一枚硬幣,上了車。
等上了車才知道,人家是這里首發(fā)……
剛剛只是在等正式的發(fā)車時間。
聞延好一陣子尷尬,卻又不好提前下車。
畢竟錢都花了的。
她直接走到車子后排,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如今的京城,其實還沒有那么繁華。
路邊的風(fēng)景,更是沒什么可看的。
只不過很適合發(fā)呆。
直到“京城大學(xué)”四個字,落進(jìn)她的眼里。
她記得京城大學(xué)也有函授班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