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戮覺得王爺最近真的很奇怪,他跟了他這么多年,第一次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府中進進出出好些人,都在往里運著什么,陳祁一邊催促一邊叮囑下人小心點。
許司卉剛從大典回來,眼見這一副場面,忍不住好奇:“陳祁,這是在做什么?”
陳祁停下手中的筆,道:“回表小姐,院內(nèi)的古樹枯了,王爺吩咐重新種一棵?!?p> 她不免有些疑惑,表兄什么時候開始在意花花草草了?
“種的是什么樹?”
“按王爺?shù)囊馑?,是棵桃樹?!?p> 當然也不是普通的桃樹,為了這株苗,陳祁不知花了多大功夫才從北兮運過來,這個品種是剛培育起來的,珍稀的緊,他一路上提心吊膽,就怕不留神死了。
許司卉點點頭,隨口問:“表兄呢?”
陳祁和風戮默契地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開口,支支吾吾道:“王爺出去了?!?p> 往日風戮可是與聞郁形影不離的,連進宮都要帶著他,今日卻格外清閑。
不過她也不好多過問,如今好多事身不由己,她總歸謹慎些好。
許司卉前腳剛走,聞郁后腳就回來了。
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
“宮里頭可有消息?”他盯著那株樹苗,冷聲道。
風戮:“米笒昨日剛被升了位份,現(xiàn)在是皇帝的眼里的紅人?!?p> 聞郁似笑非笑:“純妃一事她干的不錯,傳話給她,別忘了多照顧照顧那個女人?!?p> “王爺,有探子說楚國皇室起了內(nèi)訌,近日可能會有小動作?!?p> “讓他們自己玩,你繼續(xù)盯著?!?p> “是?!?p> 陳祁瘋狂給風戮使眼色,他裝看不見,誰料卻被聞郁盡收眼底。
他被看的發(fā)毛,只好幽幽說:“王爺,邊疆恐怕要打起仗了,許司南......”
聞郁好像忘記自己有個手足之交,他將一切情感置之度外,眼里便什么也不剩。
陳祁聽見他道:“他的生死與本王何干?”
*
“眾將士的生死當然與朕有關(guān)!”
養(yǎng)心殿內(nèi),李公公低著頭大喊:“陛下息怒?!?p> 聞蕭氣的來回踱步,散亂的奏章落了一地,無人敢多說一句話。
“何秦他怎敢...他怎敢私吞軍餉!邊疆的將士恐怕已經(jīng)幾個月沒填飽過肚子了,也不知還能堅持幾時!”
“若不是杜蘭薛,他們還要瞞朕到什么時候!”
寂靜的大殿中,緩步走來一人,她面色蒼白,細紋爬上眼角,發(fā)間遍布銀絲,每踏一步都要用盡全身力氣。
她聲音粗啞,神態(tài)卻祥和溫柔:“誰惹哀家的蕭兒不開心了?”
聞蕭忙上前攙扶,眉宇間盡是慌亂:“母后為何不在慈寧宮待著?”
蘇迎微輕咳兩聲,笑笑:“哀家來看看你,近日政務(wù)很繁忙吧,都沒好好休息?!?p> “可是你的身體......”
“不礙事的,老毛病了。”
他攙著她坐下,李公公呈上一碗熱茶。
“你倒是還記得哀家喜歡喝這茶。”她雖滿臉皺紋,儀態(tài)舉止卻不難看出從前是個美人。
聞蕭突然發(fā)現(xiàn),她老的太快了。
如同當年的先皇一般,每個笑中都藏著滄桑。
“做皇帝很不容易吧?”
聞蕭遮不住眼下的烏青,也藏不住心事:“母后,朕好怕,怕做不成一個好皇帝。”
“但是哀家覺得,蕭兒已經(jīng)很棒了?!?p> “可還是比不過父皇。”
“你父皇他,可能做的還沒你好。”在所有母親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最棒的,蘇迎微的目光落到了龍椅上,“哀家突然有點想他了?!?p> “他脾氣差,還很自私,哀家怎么就突然想他了呢?!?p> 聞蕭摸摸她的肩:“母后是一個人太久了?!?p> 她若有所思道:“是啊,哀家在這深宮里頭太久了,平日里也只有皇后來陪哀家說說話?!?p> “卿如是個好皇后,你不該冷落她的。”
只要一提到她,他就會變得束手無策:“母后,你不懂。朕若想讓她陪在朕身邊,繼續(xù)做她的皇后,就只能如此?!?p> 蘇迎微望向他,良久,終是嘆了口氣。
“前些日子以昭生辰,哀家都未曾去祝賀他,都怪這身子不爭氣?!?p> 她的病一直沒有好過,只靠湯藥吊著一口氣,走出殿門都費勁,更別說出宮了。
“母后,你還是好生歇著吧,莫要再亂跑了。”
望著太后蹣跚的步伐,他卻無可奈何,原來坐上這個位置,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
“皇后到!”
他出神間,許卿如已經(jīng)將地上的奏折都整理好,未等他開口,她先道:“習慣了?!?p> “我來是想和陛下確認一下選秀的事宜。”
聞蕭捏捏眉心:“給朕吧?!?p> 她將冊子遞過去,聞蕭掃了幾眼便合上:“你安排就好,朕放心。”
“太醫(yī)瞧過了,太后娘娘的病越發(fā)嚴重了。”
“恐怕?lián)尾贿^一年。”
聞蕭沒了聲,閉著眼不知在想什么。
許卿如看著,心里像針扎般難受,她將仆人都撤下去,然后慢慢抱住他。
她能感受到,他在顫抖。
說來好笑,這已經(jīng)是她能給予他的最大的安慰了,他們二人,都被困住了。
“最后一次,記得要休息。”
臨走時,她回身道:“你是個好皇帝?!?p> 卻不是個好夫君。
墻頭的最后一瓣梅花,落了。
*
“沈竹姐,來壺醉春秋?!?p> “粟粟又來喝茶啦,等著,我讓人給你上。”
這間茶樓粟粟可謂是回頭客了,都是懂茶愛茶之人,一來二去她也算和沈竹混熟了,自后以姐妹相稱。
粟粟慵懶地靠在坐墊上,聽著水開咕嚕嚕冒泡泡的聲音。
“大皇子殿下最近沒來嗎?”她問。
沈竹一下就變了臉色:“好端端的提他作甚?別招了晦氣?!?p> 粟粟聞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她湊近了點:“莫非是惹姐姐不高興了?”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就是個商人,怎么好意思和他置氣呢?!?p> 聽到這話的聞錦身子一僵,粟粟呵呵笑著。
“肯定有誤會吧哈哈...”
沈竹正好回頭發(fā)現(xiàn)了他,白眼翻上了天。
“沈竹......”
“喲,這不是大皇子嘛,來我這破茶樓有何貴干?。俊?p> 陰陽怪氣的不要太明顯,肯定是生氣了。
“你別這樣,我那天不是這個意思...”他著急忙慌解釋。
“勸殿下少與我這樣的人打交道,小心市儈氣染上你。”沈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沒給聞錦一點辯解的機會。
他一看就是沒哄過女孩,典型的直男反面教材,粟粟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好心道:“殿下,哄人可不是這么哄的?!?p> 聞錦側(cè)頭看她,不解:“那要怎么哄?”
“總結(jié)一下就是,態(tài)度誠懇,投其所好,死皮賴臉?!?p> 他還是不懂。
“笨?。∵@樣,我?guī)湍?,你請我吃豬肘子行不?”
聞錦猶豫了一下,想起沈竹刻意疏遠他的感覺,真是不好受,于是乎他答應(yīng)了。
粟粟悄咪咪說了一大堆計劃攻略,刷新了聞錦對她的認知。
桑家此女,有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