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向陳夫人道別,盡管她百般挽留可還是執(zhí)意要離去。
陳夫人假裝有些不悅的說道:“你說你平常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就不輕易登門,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來,卻連晚飯都不用就要走,顯得多生分是的?!?p> “舅母,您是我親舅母,這些年在長安也是多虧您照顧要不然我和師姐都不知道什么樣呢,今日我確實有事,往后我一定多來叨擾您,好不好?”江舟說道。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好好,你們啊都是大忙人,今日廚房做了你最愛的糕點,待會兒都帶走,這要求不過分了吧?”
“是,聽舅母的?!?p> 陳府丫鬟領(lǐng)著小菊去廚房拿糕點,陳夫人還在絮絮叨叨的叮囑著她,讓她有事就來府上說,平常府衙里有什么危險的事情就不要湊上去,不求她能做個大官,平平安安的就好。
江舟虛心接受,而后領(lǐng)著食盒就回去了。
馬車先去了司天監(jiān),江舟覺得事情重要就讓小菊先行回府了。
司天監(jiān)的同僚們見她來了打了聲招呼,正在整理書籍的孫知事說道:“江掌故今日不是休假嗎,怎么回來了?”
江舟隨便編了個理由:“我有個物件忘記拿了?!?p> 孫知事說道:“哦,江掌故今日不在可不知道啊,太后娘娘身邊的竹曦姑姑來了,聽說是要給五皇子沖喜算卦呢?!?p> “沖喜?五皇子怎么了?”
孫知事抱著書走到她身邊輕聲的說道:“聽說五皇子危在旦夕,太后娘娘不忍心這個皇孫就這么離開,就想這個民間的法子沖喜?!庇职驯O(jiān)正的話八九不離十的復(fù)述了一遍。
江舟眉頭一皺,直覺告訴她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她隨便敷衍了兩句就離開了司天監(jiān),她要去林府見林玉宣。
到了林府,拿出令牌,順利見到了林玉宣,此時她正悠哉的坐在藤椅上吃著葡萄,見她來了,也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江掌故,稀客??!”
江舟開門見山的問道:“太后娘娘要為五皇子沖喜,你可知道此事?”
林玉宣一絲震驚,又笑了一聲問道:“不知道,沖喜的人定了嗎?是誰?”
明知故問,江舟反問道:“你說呢,還能是誰,五皇子病了那么多年,病情怎么可能突然加重,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信,上次在避暑山莊說的可還算數(shù)?”
林玉宣指了指不遠處只有綠葉的樹說:“你看那棵梅花樹,到了冬天他只會開梅花,就像五皇子非你師姐不娶一樣,這事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
江舟看她氣定神閑的樣子,有些不滿,“上次在酒樓,你信誓旦旦的說的話,還有避暑山莊那次,都是在忽悠我?你其實不喜歡五皇子?”
“誰和你說我喜歡他?”
“那你?”
林玉宣解釋道:“從小我就知道我的婚事不能隨心所欲,就算我嫁出去和娘家也是不可能完全撇出去的,林家世代簪纓,到我父親這一輩已經(jīng)大不如以前了,若要永保榮華最好的選擇就是和王公貴族結(jié)親,誰都知道五皇子與太子關(guān)系深厚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啊,可如今他已經(jīng)給過警示了,我林玉宣是個識時務(wù)的人,定不會在糾纏了?!?p> 江舟是真沒想到她林玉宣是個這么清醒的人,婚姻大事都能讓她算的明明白白。
“既如此,是我叨擾林姑娘了,告辭?!?p> 林玉宣又說道:“這件事你問過趙女醫(yī)嗎?”
江舟愣住了,問過嗎?好像沒有吧,自她看出一點苗頭的時候就是她自己心里盤算著,從來沒有問過師姐。
“打擾了,告辭?!?p> 江舟離開林府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西斜了。
關(guān)心則亂,她一直都是聽別人說的,她現(xiàn)在就好像被一團棉線圍住了,若要抽身要么找到源頭解開,要么一把剪刀直接剪開。
剪開太極端了,還是找到源頭吧,線留著說不定有用呢。
她到書房里寫了一封信,讓秋環(huán)派人帶給趙絮,因為有些話當(dāng)面不好問,還是寫信恰當(dāng)些。
寫完信,站在暮曦院的院子里抬頭望天,西邊是橙紅色的,東邊是深藍色的,她用手擋住眼睛,又從手指間的縫隙里看著即將落下的太陽,一只孤雁飛過,江舟突然發(fā)覺今天這家里安靜得很。
她坐在小菊搬出來的躺椅上,深吸一口氣能聞到淡淡的花香,回憶發(fā)生過的種種事情,她覺得自己肯定是過年拜神時不夠虔誠,要不怎么那么多事呢?
想著想著竟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江舟才慢慢醒過來,拂去落在臉上的一片樹葉,看了眼身上的毛毯子,久久望著遠處的石榴樹,直到肚子發(fā)出了咕嚕聲,她才喊到:“小菊!”
“姑娘,怎么了?”小菊從屋子點完燈出來。
“我餓了。”
小菊放下手中的火折子,“飯給姑娘熱著呢,我去端來?!?p> “嗯?!?p> 伸了個懶腰,睡意消散了,晚上又不知道什么時辰才會困了。
又過了幾日早上皇上身邊的公公便去避暑山莊傳旨,封五皇子姬辰為淮王,在宮外賜府邸。
接著圣旨又到了國師府,趙絮德才兼?zhèn)洌瑴赝褓t淑,蘭質(zhì)蕙心,與淮王天作之合,賜淮王正妻之位,擇吉日完婚。
江舟接完圣旨都沒有緩過神來,皇上已雷霆之速,根本沒有籌謀的時間。
江舟打發(fā)完了宣旨的太監(jiān),立即到書房修書給到景州給趙絮的家人讓他們知曉。
此時長安城里議論紛紛,短短幾日間下兩道圣旨是極為少見的,偶有風(fēng)聲傳出是五皇子大限將至,宮里的貴人不得已用了民間的土法子沖喜,也有人猜測那姑娘嫁過去估計就是守寡了,空有個王妃的名號,也有猜測完婚之后五皇子就能起死回生,一時間流言四起。
而趙絮正在和太醫(yī)們商討怎么治療五皇子,該用何藥,用量如何,何時用藥,忙的連江舟讓人送來的信件都未來得及拆開閱覽。
六公主和八公主就得到了消息,六公主姬錦兒到醫(yī)藥局來,趁著她在煎藥上前搭話:“阿絮姐姐?!?p> 趙絮向她行禮:“見過公主。”
“免禮,阿絮姐姐可知道今日下了兩道圣旨,一道是給五哥的,另一道送往了國師府。”
一瞬間,趙絮停了手上動作,又聽她說道:“父皇給你和五哥賜婚了,賜你為淮王正妃?!?p> “什么?旨意已下?”趙絮驚訝的問道。
“是啊,是江舟接的旨?!?p> 這時她才想起來今日一早江舟派人送來的信件,她馬上回到房間,找到了那封信,看了里面的內(nèi)容,她愣了很久,緊皺著眉頭難以置信,心里有一股無名火,她很想發(fā)泄出來,這五皇子病來已久又豈是沖喜能沖好的,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這樣做還不如派個巫女來驅(qū)邪豈不更好,可她不能抗旨,這等株連九族,危害身邊人的行為她做不出來,閉上眼深深的嘆了口氣,她選擇接受這荒謬之事。
婚禮在二十日后舉行,依禮趙絮要回國師府待嫁,交代好后續(xù)的事,收拾好行李就回來了。
江舟見到趙絮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認(rèn)命?”
“不認(rèn)能如何?進宮據(jù)理力爭,然后皇上再賜我一條白綾?”趙絮面無表情的答道。
“那我去一趟姻緣廟,替你們祈福?!?p> 趙絮卻攔住了她:“不用了,沒什么好祈福的,順其自然吧?!?p> “師姐!”江舟擔(dān)憂的喚了她一聲。
趙絮繞過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呆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荊霜端來茶水問道:“姑娘在想什么?”
趙絮搖了搖頭不愿回答。
“不說我也能猜到,是煩婚事吧,姑娘知曉我與茉傾是何關(guān)系?”
“你們不是同鄉(xiāng)嗎?”
“沒有那么簡單,她的哥哥是我的未婚夫?!?p> 趙絮抬眼看著她,荊霜繼續(xù)說道“如今他生死未卜我能做的只是為他祈福而已,您既和五皇子有緣不如試著珍惜這段緣分?!?p> 天上的白云遮住了太陽一時間陰暗了不少,不多時白元飄過,院子又明亮了起來。
趙絮覺得她說的在理,既然已經(jīng)決定認(rèn)命了與其唉聲嘆氣的,不如欣然接受。她到房間里拿來了一塊玉佩,這是小時候離家時母親給她,說是從道觀里求來的保平安的,現(xiàn)在她要按禮制當(dāng)做信物交給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