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宴席男女分席而坐,請的也都是同族親友倒也都自在些,說起話來也就不拘束了。
江舟的二嬸便說道:“小舟可有十五?”
江母替她回道:“過了年十八了,可是個大姑娘了?!?p> “是是是”二嬸放下酒杯說道:“十八該說親了,嫂子可有在物色,女孩子可耽誤不得啊?!毖哉Z表情處處透露著急色可見是真把江舟當自家閨女看了。
江舟無奈的朝姐姐一笑,這么多年了二嬸還是沒變,依舊如此熱心腸。
二嬸又問道:“小舟在長安這么些年了可有中意之人?”
“啊?”這個問題簡直送命,這么多親戚在呢,怎么好意思說實話呢“二嬸說笑了,長安城里的貴女豈是我能比的,那些世家子弟,豪門貴胄也看不上我啊,二嬸這清炒蝦仁好吃您多吃些。”
“哎呀,吃什么吃呀”二嬸說道:“你好歹也是寧安候的嫡女,我江氏一族的女兒,就算從小離家,那身份氣派那里差了,何必妄自菲薄,雖然是缺了些淑女氣質那后天也是可以培養(yǎng)的,這樣二嬸給你物色,絕對讓你嫁一個如意郎君,如何?”
江舟真的想掩面而逃了,要不是這一桌都是至親血緣,她肯定回去就讓秋環(huán)挖坑埋了自己,她輕聲反抗:“二嬸不用了吧,我還小,姐姐都還沒成親呢,哪輪的著我啊,是吧?”
“那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江舟弱弱的問道。
二嬸說道:“你姐姐是定了親的,等下半年懷舲成了親就到你姐姐了,到時你估摸著也有二十了吧,到時再找可不就晚了?”
二嬸的女兒江沁也實在聽不下去了,拉了拉自己娘親的衣袖讓她別說了給堂姐留點顏面吧,二嬸也是識相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說道:“你也不用操心,我就在云州替你相看,我的眼光絕不會差?!?p> 江舟用手碰了碰身邊的舅母,讓她說兩句,“她二嬸呀,我看吃的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去品茶吧,是我新得的花茶,那香氣沁人心脾,喝之令人心曠神怡啊。”
幸好二嬸是個愛茶的,用這個由頭終于把她打發(fā)走了,江舟的堂妹她母親致歉:“三姐姐,我母親想來心直口快,你莫要放在心上啊?!?p> “沒事,二嬸也是替我操心無事的?!苯蹖捨克?。
“那就好,我也吃好了,我想去花園看看,大伯母我先離席了。”
江母說道:“好,披著斗篷去,花園的梅花雖好看可不能凍著,賞一會兒就去屋里取暖啊?!?p> 江沁點頭應答。
舅母的女兒陳瀾英笑著看向她說道:“表姐,你當真沒有中意之人嗎?”
江舟轉頭看她,雖是笑著問的,可江舟總覺得她知道些什么:“表妹啊,剛才那位是長輩我不好說,你就不同了,食不言寢不語哦?!辈⒂醚凵袷疽馑瑒e亂說話,小心揍你。
陳瀾英可不怕她笑著說道:“是是是,表姐說的是,我也吃好了,長日漫漫我見表姐房里有幅畫極為好看,可否再去賞一賞?”
小姑娘長大了,不像小時候瞪一眼就會老實了,江舟只能認栽:“表妹既然喜歡,不如陪你一起去,此畫非同一般,是我去年在一位高人手得來的,其中深意就有我給表妹講講如何?”
兩人手牽手離開了側廳,在外人看來就是表姐妹情誼深厚,殊不知二人各懷心思。
到了房間里,江舟就把門給關上了,把她按坐在榻上,一只腳踩在榻上,瞇了瞇眼問道:“我的好表妹啊,你是不是想說些什么?”
陳瀾英憋著笑說道:“表姐你這樣像街上的地痞流氓?!闭f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別笑了,你快說你是不是聽了什么流言蜚語了?”江舟逼問道。
陳瀾英睜著大眼睛看著她說:“可不是流言蜚語,是我親眼所見的,那新科狀元宋皬背著你回家,你們自以為沒人,不想被我看到了。”她又捂著嘴笑了起來,“還有你們經常結伴而行,表姐你可承認?”
江舟偃旗息鼓的坐在了一旁,問道:“你會告訴別人嗎?”
“表姐還信不過我嗎?不過你們即是兩情相悅他為何不來提親?”
“這……”江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現(xiàn)編了由頭:“緣分未到嘛?!?p> 要是別人這么說陳瀾英會以為是敷衍,可江舟不同她在司天監(jiān)任職所說之話定然天機了,單純的她深信不疑。
房間里暖和二人扛不住睡意就小憩了一會兒。
宋皬知道江舟在此,就想見她聊表思念之情,可沒想到為了她的侍女說她和陳家姑娘在閨房里小憩,如此便不好打擾免得壞了禮數(shù),只能找個地方等她醒來了。
云州在南方,這里的冬天沒有長安那么冷,山上看去還是綠油油的一片,昨晚下的小雪簡直不值一提,云州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口種花,宋皬一路過來看見了盛開山茶和梅花這江家別院也是百花齊放不知道還以為春天已經來了。
宋皬手里拿著江懷舲書房里的論語,看著上面的字卻心不在焉,心里在想:阿舟能卜算未來,她三番五次的推開自己難道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沒有告訴自己?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里愈演愈烈,連生離死別都想象了,心里煩躁就看不進去文字,他將書擱置在一旁,起身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寒風吹了進來使他清醒了些。
彈指間一個時辰過去了,江舟清醒過來叫來秋環(huán)端來溫水洗臉,重新穿戴好衣服,秋環(huán)說道:“宋大人來過了,知姑娘在午休便走了?!?p> “宋皬?”江舟一下就清醒了,心里擔憂別人看見他過來會鬧誤會,“他可說了什么?”
“不曾說什么。”秋環(huán)站在一旁回道。
這兩日天都是放晴的,冬雪融化比下雪時更冷些,江舟披了斗篷去宋皬所在客房,一路上四處張望,唯恐被人看見,直到進到他所在的小院子才松下心弦。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宋皬放下手中的筆去開門,引入眼簾的便是擾他心緒之人,“你怎么來了?外頭冷快進屋?!?p> 江舟進屋前還四處看看有沒有人過來,宋皬見此舉動不禁失笑:“怎么,成了探子?”
關上房門,江舟說道:“我這不是怕別人看見有損你的名聲嘛,我從小離經叛道的,你是不知在云州有頭有臉的人家是不會上門提親求娶我的?!?p> “為何?”宋皬問道。
“哈哈哈”江舟大笑幾聲說道:“宋大人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顯而易見除了你不會有人想娶一個行為粗俗,舉止不雅,思想獨立的女子,在他們眼里只有我姐姐這樣的才算是良配啊?!?p> 就像長安城里的人都敬重她,卻也只是敬重,因為怕壓不住她,把她娶進門若是出了點事誰知哪位貴人會為她出頭,到時自家兒子豈不是要看她臉色,這以后的日子過得多憋屈啊。
宋皬卻說道:“那里的話,是他們眼瞎不知你的好,不可妄自菲薄,你師承國師,才學在他們之上,那些自詡清高之人怕你壓他們一頭丟了顏面也無可厚非,我是皇上欽點的狀元,你怕是比不過我的?!?p> 江舟笑道:“是是是,狀元郎才華橫溢,天下第一,那林玉宣與我哥哥定親你是否早就知曉而不告知我?”
“我也不知,母親告訴我表妹要定親,卻未曾說是誰,不想竟是這樣的緣分。”
此時又是一陣敲門聲,嚇得江舟不敢出聲,宋皬問道:“何事?”
門外說道:“郎君,夫人讓我來催你,說是叨擾已久該回去了。”原是宋家的仆人來催他的。
宋皬回道:“知曉了,讓母親等我片刻收拾一番就來?!?p> 那人應聲離開。
江舟說道:“即是見到了你,那我先走了?!?p> “阿舟!”宋皬叫住了她:“雪天路滑,莫要著急,小心為上,就是被人看見了也不妨事,大不了我讓母親上門提親便是,損不了宋家名聲?!?p> 嘴上說的便是心里想的,宋皬巴不得現(xiàn)在有人過來看見再大肆宣揚,那婚事就不會遙不可及了。
見她離開后,宋皬去前院尋母親,遇上了與江懷舲手談的結束徐若琮,“末亭,這是從何而來?”
“與我未來大舅子下棋,三局二輸,連從敵軍繳獲的玉佩都輸進去了?!毙烊翮χf道。
宋皬冷笑一聲:“我也未見你心疼啊?!?p> 徐若琮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以川啊,這就是你不懂了,未來大舅子不得哄著嗎,人家將來要將妹妹嫁與我,一塊玉佩算什么,就是陣前我替他擋一刀敵軍的長槍都是使得的,你可知為何?”
“為何?”
“到時他在未來岳父母面前不得美言你幾句,如此不就增加好印象?我知道你中意我小姨子,只要你能和人家親哥哥搞好關系,那幾率不是更大,看在你我可能是連襟的份上我才提醒的你,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啊,我先走了?!毙烊翮凉M面春風的離開,還未見過有人輸棋還能這么高興的。
回去路上,宋皬和母親乘一輛馬車,母親提起說:“午膳時江舟的二嬸提起要給她說親,你看咱家什么時候讓媒人上門?。俊?p> 宋皬卻拒絕道:“母親此事不急,再緩緩吧?”
“緩緩?”宋母有些不滿:“還要緩到什么時候,你玉宣表妹都要成親了,你都還未定親,再說江家嫡女多少人想要結親,你還不抓緊,要讓別人捷足先登不成?”
“母親這話兒子有些聽不懂?!?p> 宋母點了點他的腦袋,說:“裝糊涂,江舟雖年少離家,可江氏一族在云州是百年大戶,鐘鳴鼎食,根基深厚,又有爵位在身,父兄都是能力出眾受皇家重視,將來又有一位保家衛(wèi)國的姐夫,誰不想高攀啊,母親與你說這些不是覬覦她的身份地位,而是要提醒你,江舟是個香餑餑,若是你真心喜歡須得抓緊才好?!?p> 幸得母親點撥他才意識到,江舟所說的嫌棄之話都是她的片面之詞,她是搶手而不自知,怪不得在長安她不表明真實身份,宋皬失笑,他還真是差點被她的忽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