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不想面對他人
天漸漸放亮，山奈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偏房內。她想不起昨晚是怎么回到這里，估計是宮中的小太監(jiān)將她抬進來的。
他從心里感激他們。
腦海里立刻閃過昨晚聽到的聲音。她心里空落落的，比紫色圓珠抹去她的感情時還要空，還要難受。
那時，起碼知道張徹喜歡著她，等著她，可現(xiàn)在，她親耳聽到他與別人行了洞房之禮，她真的已失去他。
心里越空，身體越沉重，連下床的想法都沒有。
偏房的門被宮女從外面打開，陳公公走進來，站在屏風之外。
“醫(yī)圣大人早安，陛下讓我傳話，大人今晚不用留在珠水閣，可以回府去了。”
山奈松口氣，心想：“算他有良知，如若再聽下去，我殺人的心都有！”
陳公公又說：“陛下說了，他近期身體消耗比較大，請醫(yī)圣大人開個滋補的方子。”
山奈啟動沉重的身體，從床榻上下來，走到桌案前。
立刻有宮女過來鋪好紙張，將墨研好。
山奈雖未給張徹把脈，但昨晚的場景親耳聽到，如同歷歷在目，陛下該服什么藥，她在昨晚已心知肚明。
她提起筆，每寫下一個藥名，都會讓她再次想起昨晚的場景。
他得有多恨她，還要用這種方式再次折磨于她！
山奈覺得，她在這段感情中，該流的淚已流盡。此時內心很痛，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這樣也好，起碼在他人看來自己并不痛苦。
藥方寫好后，宮女拿了，送到陳公公手中。
陳公公大略瀏覽了一遍，他根本看不懂，還是收了，繼續(xù)傳話：“還有最后一個要求，陛下與皇后準備生皇子，陛下要求，醫(yī)圣大人必須保證皇后第一胎誕下皇子?！?p> 山奈幻想過，要與張徹生個孩子，不論男女。事實證明，幻想只能是幻想。他已不能給自己一個孩子，她還必須幫他與別人生個孩子。
“替我回陛下，等陛下與新人行完洞房之禮后，我定會為陛下和皇后調理身體，讓他們如愿以償。”
“醫(yī)圣大人如若不著急走，可在珠水閣的偏房繼續(xù)休息，我還要回稟陛下，就不在此打擾。”
陳公公離開后，宮女又將門關上。
偏房的光線并不是很明亮，門一關，屋內顯得有些暗，如同山奈的心情一樣。
外面時不時傳來水流的聲音，叮叮咚咚，即使再美妙，山奈也無心欣賞。
她想立刻離開這里，又怕接觸外面的陽光，更怕走出去碰見何琪，或者其他后宮的新人，她怕自己成為大家嘲笑的對象。
……
山奈被張徹叫走，一晚上沒有回來，亦非泓很著急。
他乘坐黑云來到皇宮的上空，根據(jù)山奈的氣息找到珠水閣，確定山奈就在偏房后，他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山奈，張兄弟沒欺負你吧？”
亦非泓永遠是山奈心中的一道曙光：“亦非泓，帶我走吧，我討厭這里?！?p> “你不說，我都會帶你離開?！?p> 亦非泓走到案前，拉起山奈，他們消失在珠水閣。
沒過多久，山奈已回到醫(yī)圣府，站在品閣軒內。
“亦非泓，你吩咐秋桑和冬葵，讓她們去宮中和國醫(yī)署給我告假，我想再休息一段時間。再告訴醫(yī)圣府的侍女和侍衛(wèi)，不要隨便來打擾我，我誰都不想見?！?p> “難道連我都不想見嗎？”
“除了你?！?p> “張兄弟到底對你做了什么？你以前告假也不會這樣?！?p> “你別問了，總之我誰都不想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p> “我會按照你說的吩咐下去，你不能一個人待著，要不趁你告假這幾日，我?guī)闳プ锨G仙境散散心？”
“紫荊仙境？”山奈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排斥，甚至有些渴望，“紫荊仙境離老牛村不遠，等我調整好心情后，想回去看看爹娘。”
“當然可以?！币喾倾鼭M口答應，只要她不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帶著她去哪里都行。
亦非泓將告假事宜安排妥當，秋桑與冬葵各分兩路，替大人告假。
國醫(yī)署的假很好請，山奈本就是國醫(yī)署最高官員，秋桑只需給周大人說一聲即可。
周大人還得說一句：“請回稟醫(yī)圣大人，有事盡管去辦，若國醫(yī)署有要事，我與賀大人會登門拜訪。”
到宮中請假，冬葵可是費了一番功夫。
醫(yī)圣大人不在，她無權進入宮中。
需通過宮門口的侍衛(wèi)，報告侍衛(wèi)總管，再由侍衛(wèi)總管報告給陳公公，然后由陳公公征求陛下的意思。
當陳公公在悅文殿內向陛下稟報后，張徹問道：“她這么快就回到醫(yī)圣府？”
“奴才也覺得挺快，醫(yī)圣大人該不會是長了翅膀，飛回去的？”陳公公開著玩笑。
張徹想到亦非泓，多半是他把山奈帶回去的：“你今早見她，狀態(tài)如何？”
“奴才在屏風外面，沒進去，怕唐突了醫(yī)圣大人，可聽她的腳步聲和說話的聲音，心情應該不是很好?！?p> 張徹想起昨晚山奈說的夢話，心想：“你既愛朕，為何要離開朕？看來你一貫善于騙人，連夢中說的話都是假話?！?p> 不過，山奈要告假，張徹還是有些開心，說明她被傷到，既被傷到，證明她心里多多少少在意他，
“朕同意了，她想告幾日假都可以，只要別耽誤了朕與皇后生皇子之事?！?p> 陳公公將陛下的話傳了下去。
侍衛(wèi)在宮門口告知冬葵：“陛下準了，但不能耽誤陛下與皇后生皇子之事?！?p> “謝謝侍衛(wèi)大哥，我這就回去回稟醫(yī)圣大人?！?p> 冬葵坐上醫(yī)圣府的馬車上，心里直納悶，小聲嘀咕：“陛下與皇后生皇子與醫(yī)圣大人有什么關系？真想不通！難道醫(yī)圣大人能讓皇后想生皇子就生皇子，想生公主就生公主？如果是這樣，醫(yī)圣大人豈不是很厲害？”
告假之事結束后，亦非泓將醫(yī)圣府交給侍衛(wèi)首領衛(wèi)戰(zhàn)，說醫(yī)圣大人要出去幾日，醫(yī)圣府所有事務由他全權負責。
衛(wèi)戰(zhàn)爽快應下。
只是不明白醫(yī)圣大人明明跟陛下已成親，為何又變卦？亦公子為何住在醫(yī)圣府不走？而且還有了男主人的架勢。
無論如何，看管醫(yī)圣府是他的職責，他讓亦非泓與醫(yī)圣大人放心，他們不在的時日，絕對會將醫(yī)圣府各項事務安排妥當。
山奈想沐浴一番再離開。
她躲在床榻上，放下輕紗，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
侍女們只能把浴桶抬進品閣軒，倒?jié)M幾桶熱水。
秋桑試了試水溫，感覺合適后，撒了些花瓣，把浴巾搭在旁邊。
“大人，可以了，我與冬葵伺候大人。”
“不必了，你們出去，在外面候著，我自己可以。”
秋桑和冬葵不明所以，只能退出，把門關好。
山奈才掀開輕紗，下了床，緩緩褪去身上的衣服，進了浴桶，將身體藏在水中。
她覺得昨晚聽到的聲音不僅玷污了她耳朵，也玷污了她的每一寸肌膚，想用清水洗掉污穢，也許只要一洗，她就不會那么痛苦。
她洗了足足兩個時辰，水都涼了，為什么內心還是那么難受？看來這種方式并不管用。
她走出浴桶，穿好衣服，繼續(xù)躲在輕紗后面，向外面說道：“我洗好了，收拾了吧，把亦非泓叫來。”
秋桑和冬葵打開門，侍女們用幾個木桶把浴桶中的水清理干凈，再把木桶搬出去。
一切收拾完畢后，亦非泓進來：“山奈，收拾好了嗎？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亦非泓，趕緊把門閉上，光線太強，我不舒服?！?p> 亦非泓只好閉上門。
山奈才又掀開輕紗，從床上下來，她的秀發(fā)如同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頭上沒有任何發(fā)飾，卻將亦非泓迷住。
他目送山奈走向梳妝臺，看著她面對鏡子，如何一點一點將頭發(fā)梳好，盤成發(fā)髻。
當山奈站起來，轉過身時，他看到她未施粉黛的面龐，如同春日的桃花，灼灼其華。
“我收拾好了，你帶我走吧?！?p> 亦非泓回過神來：“這么快，好吧，我現(xiàn)在就帶你離開?！?p> 亦非泓上前牽著山奈的手，帶著她來到黑云之上。
山奈第一次在黑云上感到十分輕松，因為不用面對其他人的目光。
她在心里不斷告訴自己，昨晚行洞房之禮的是張徹與何琪，與她并沒有關系。
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她總覺得聽到那些聲音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這侮辱，讓她暫時無法面對所有人。
張徹，這個因她而受傷，又將她傷得體無完膚的男人，已經(jīng)與別人行了洞房之禮，而且還那么開心。他曾經(jīng)對自己的愛就這么輕易沒了……
沒了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又何必難過？
可她又忍不住會難過。
山奈一直保持沉默。亦非泓不去打攪她，安心啟動黑云，在心里琢磨，到底張兄弟對山奈做了什么，她為什么變得不愿見人？
他們乘坐黑云上穿過一個個縣城的上空。
山奈突然說道：“這是盧新縣，我在這里認了干爹和干娘?！?p> 山奈能開口說話，亦非泓當然高興：“要不我?guī)阋娨娝麄?。?p> “還是算了，等有機會再說?！?p> 山奈又開始沉默。
亦非泓搜刮肚腸，到底跟山奈說些什么，她才會開心？
終于想到一個話題：“山奈，我在紫荊仙境養(yǎng)了一只小青蟲，特別可愛，你見到了，一定喜歡?！?p> 這話題還真管用，只聽山奈說：“你的愛好真特別，我聽過養(yǎng)狗養(yǎng)貓的，第一次聽說養(yǎng)蟲子的?！?p> “它可不是普通的蟲子，它是只會跳舞的小青蟲?！?p> 山奈來了興致：“蟲子會跳舞，這么神奇！”
“當然，我與蕭龍和冰顏演奏時，它會在空中扭來扭去?！?p> “難道比舞姬跳得還好？”
“怎么可能跟舞姬相比？可它卻能模仿舞姬跳舞。”
“真的嗎？”
“當然！到紫荊仙境，你一看就知道?！?p>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它的？”
“有一次，我們在彈奏樂曲，舞姬跟著跳舞，小青蟲從外面飛進來，落在桌案上，聽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竟然飄到舞姬跟前與她一同跳起來?！?p> “真有趣！”
“我們四個讓它選擇一個主人，結果它選擇了我，還好，它很好養(yǎng)，生活都能自理?！?p> 聽到“生活都能自理”，山奈想起流兒，她后悔自己成為醫(yī)圣后，沒有花更多時間跟流兒待在一起。
亦非泓見山奈又沉默不語，繼續(xù)說道：“難道你不相信？它確實能夠自理，它每日餓了，自己出去找樹葉或者野菜吃，在外面排泄完了才回來找我玩兒?！?p> 山奈終于露出笑容：“聽你這么說，我倒挺想見見它。”
看到山奈露出笑容，亦非泓覺得自己很厲害，心里樂道：“你真是離不開我，不高興了，也只有我能把你逗樂。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