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千呼萬喚始出來
等賀閃閃收拾完廚房,并結(jié)束內(nèi)心的掙扎、極力說服自己以后好好面對賀紅星,結(jié)果走到客廳一看,這貨已經(jīng)睡著了。
得,敢情糾結(jié)的人就只有她而已。
只見那賀紅星大喇喇地躺在小鐵床上,兩手舒展,一腿彎曲靠墻,一腿架在茶幾上,姿勢很是飄逸瀟灑。
再走近一看,那大張的嘴,那震天動地的呼嚕,那嘩嘩的口水正順著下巴淌進脖子里,再沿后脊一路向下,打濕了大半個枕頭。
賀閃閃冷哼一聲,才跟她比試了幾個回合就累成這樣?哭得太狠眼澀眼癢眼疲勞了?還是靈魂受到了鞭撻心力交瘁了?
他倒是想怎樣就怎樣,吃飽了就睡,真當自己是豬呢?
【‘卡牌Samael’任務(wù)進度:目前點亮區(qū)域共計20%,待點亮區(qū)域80%.】
夜深人靜之際,虛空之中又響起了甜心小妹的聲音,嚇得賀閃閃一抖。
雖然這聲音輕靈悅耳,雖然這消息振奮人心,但大半夜的突然造訪,也是很詭異的,心臟不好的搞不好還會被嚇出尿來。
可能是現(xiàn)在賀閃閃身邊沒其他人的緣故,賀紅星已經(jīng)睡到意識全無因而也可以忽略不計,那道宏大的全息投影又出現(xiàn)在了賀閃閃的面前,其中那張Samael的卡牌也如甜心小妹播報的那般,已點亮并翻轉(zhuǎn)了20%的區(qū)域,該區(qū)域展現(xiàn)的僅是一截小天使的白胖小腿肚兒,圓滾滾,白嫩嫩的,像兩截兒豐碩的蓮藕,讓人看著就心生愉悅。
對比之下,卡牌上半截的樹妖就顯得更加丑陋不堪。
不過好歹也算小有成績,賀閃閃盯著那張半是惡魔半是天使的卡牌,當下還是欣喜的,連那雙如煙的水眸也更加清亮了。只是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之后,她已然淡定了不少。
“你每次說的話句式都一樣的,就不能換一換?不能總是復(fù)制粘貼,改改數(shù)字就完事了吧?”賀閃閃嘀咕著,“我都審美疲勞了。”
甜心小妹:【警告宿主,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你在凡爾賽!】
賀閃閃又是一抖:哎呦喂!你還真的能讀心啊?
甜心小妹:【你那假裝嫌棄實則沾沾自喜的表情都寫臉上了,我要這都看不出來,我就枉稱系統(tǒng)?!?p> 賀閃閃:嘖嘖。
甜心小妹:【看來你并不期待我出現(xiàn),那我以后不來了,你自己在這里慢慢玩吧?!?p> 賀閃閃一聽,這不對啊,甜心小妹這話里潛藏著威脅她的意思,忙道:“別別別,您是姑奶奶您最大,您想怎樣都成,該播報還得及時播報啊。”
甜心小妹:【請宿主繼續(xù)你的任務(wù)?!?p> 說完,虛空中那個銀白色豁亮的空間陡然變暗,全息投影的光芒也被全然斂去,一道類似金屬機械門關(guān)閉的聲音傳來,賀閃閃的世界重歸寂靜與昏暗。
她低頭看過去,賀紅星依舊睡得死死的,只是睡姿已由先前的大馬金刀改為蜷縮成一團,眉間還緊鎖并不時顫抖,仿佛在做著什么噩夢……與寒冷殊死搏斗的噩夢?
賀閃閃便很不情愿地順手替他拉上被子,“任務(wù)個毛球任務(wù)?睡覺連個被子都不知道蓋,凍死他活該!”
因為有了棉被的溫暖,賀紅星立刻睡得更滿足了,他翻了個身,砸吧砸吧嘴,抱著被子一頭埋進了如云朵般柔軟溫暖的棉被里。
【‘卡牌Samael’任務(wù)進度:目前點亮區(qū)域共計21%,待點亮區(qū)域79%.】
賀閃閃剛打到一半的哈欠,又被這冷不防的一下子給噎了回去,敢情這大姑奶奶還沒撤?。??
“誒我說甜心小妹同志,請問你們幾小時工作制?。靠?2點了還不下班嗎?”
“我有主業(yè)的,副業(yè)是開系統(tǒng)陪你玩。好啦,今天就這樣,晚安吧?!币贿呥@么說著,甜心小妹的聲音仿佛進入了一個幽深的黑洞,沉悶而遙遠,并且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
賀閃閃眨了眨眼,總感覺這個甜心小妹很古怪。具體哪里怪呢?大概就是,它很不像個系統(tǒng),很不……對,很不正經(jīng)。
忙活了一天,賀閃閃也準備關(guān)燈去睡覺了,忽然一個激靈,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快步走到陳萍的臥室門口,問道:“媽,你看見我?guī)Щ貋淼哪潜緯藛???p> “書?你還有那么高級的玩意兒呢?”
“別鬧?!?p> “你回來時手里拿的不是宣傳單小廣告嗎?”陳萍一臉無辜道:“就那幾頁油印的破紙,給咱家墊桌腳我都嫌臟!蹭了我一手油墨不說,洗都洗不掉,我抹了三遍香皂才把手洗干凈呢?!?p> 賀閃閃急了:“你到底給我放哪兒了?”
“墊桌腳了啊。”
“什么?”一股氣血直沖賀閃閃腦門,差點沒讓她栽個大跟頭,“哪個桌腳?”
“廚房櫥柜的桌腳啊,你不老嫌那灶臺不平嘛,害你切土豆差點切了手指、炒菜險些把鍋都掀了?我就給短腿的那只墊高了點?!标惼歼€挺得意。
“你你!……”賀閃閃氣得話都不會說了,可一旦對上陳萍那雙盈盈的婆娑杏眼,狠話又全都說不出口了,“媽你可真有才?!?p> 她轉(zhuǎn)身直奔廚房。
果然,在那油膩膩的灶臺下,賀閃閃找到了已經(jīng)被疊成了豆腐塊的《默示錄》。
紙頁都粘連在了一起,賀閃閃費了半天勁兒才將之一頁一頁分離開,但頁面已經(jīng)花糊了一片,要么是黑色油墨被蹭得模糊不清,要么紙頁表面被揭開了一層,成了窘迫的塊塊白斑。總之乍一看去,像是成堆的白色鹽巴上趴著零零散散的蟲子尸體,精彩極了。
廚房天花板上的吊燈慘白而微弱,在賀閃閃周身灑下一圈淺淺的白暈。她蹲在地上,一手扶著太陽穴,一手將面目全非的書頁揉搓成團,心中充滿了無限懊悔。
“我怎么就沒把它收好呢?”
今天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說毀就毀了。
她緩緩起身,頭腦頓時感到一陣眩暈。
但同時,又有另一縷頑強的意識強勢地沖破了這股眩暈,直達她的心?!?p> 第二天一早,大廠廣播電臺還沒開始營業(yè),賀閃閃就醒了,她讓陳萍繼續(xù)去飯店盯裝修,自己則留下給賀紅星做飯,她的計劃是完事后盡快偷溜出門,去傅家上網(wǎng)。
賀閃閃嘴上把賀紅星損得厲害,干起活兒來仍是一絲不茍,完全是用精確到納米級別的嚴謹態(tài)度在做著每一頓飯,用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無私地感召著他,潤物細無聲地滋養(yǎng)洗滌著他的每一寸靈魂。
【‘卡牌Samael’任務(wù)進度:目前點亮區(qū)域共計24%,待點亮區(qū)域76%.】
賀閃閃臨出門前,得到的是這個結(jié)果。
對于這些毫無感情的數(shù)字,她已經(jīng)無感了,一點點的小變化已經(jīng)不那么讓賀閃閃激動了,她要尋求更大的突破。她不喜歡漫無目的的感覺,她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和方向。
這是她必須去傅家的原因。
雖然她之前口頭答應(yīng)了陳萍,不再跟傅家人來往,但顯然她現(xiàn)在已別無選擇。
只要不讓陳萍和賀紅星知道,她只在傅家略待那么一小會兒,速戰(zhàn)速決,應(yīng)該沒啥影響吧。
就這么想著,賀閃閃直接就奔傅家去了。
原主跟傅司棋關(guān)系很不好,自然不知道她家在哪,但整個冶金廠誰人不知大名鼎鼎的“傅廣勝傅傅廠長”呢?隨便找個人問問,都能清晰地說出他家地址。
也就是傅廣勝這姓兒鬧的,明明是個正廠長,被人一喊都成副的了,于是冶金廠的工人們都習(xí)慣稱他“傅傅廠長”。
追根溯源,“傅傅”其實是傅廣勝剛進廠子時,師父們給他取的昵稱。那時候的傅廣勝毛頭小伙兒一個,長得人畜無害,嘴甜且能干,深得前輩們的照顧。后來他順理成章當上了廠長,年輕工人們又在昵稱后面加了廠長倆字,“傅傅廠長”就這么叫開了。
據(jù)說傅廣勝對這個稱呼很是受用。一來顯得他平易近人,二來“負負得正”嘛,總得把他這個正廠長落到實處。
整個冶金廠家屬區(qū)不大,賀閃閃很快就摸到了傅家。
與其他片區(qū)那些低矮的小平房不一樣,面前這排紅磚砌成的四層小樓蓋得又直又平,看著又結(jié)實又干凈,樓前種石榴,屋后栽梧桐,不僅有中式園林的韻味,據(jù)說風(fēng)水也是極佳,八幾年蓋樓那會兒,傅廣勝還專門找人算過。
要不人一家子都人旺財旺運氣旺呢?除了主角光環(huán),以及人自身的努力,當然也跟各方面的加持脫不了干系。
扯遠了。傅廣勝一家便住在這棟羨煞眾人的冶金廠“干部樓”里,廠里科級以上的領(lǐng)導(dǎo)基本都住在這里邊。
其實最早分房那會兒,干部樓的名單里也是有賀紅星的,他一個車間主任屬于正科級,住進來理所應(yīng)當。
可惜傅廣勝說賀紅星前兩年剛分了新宿舍,就不能住進干部樓了。賀紅星當然就提出要拿宿舍換干部樓的指標。
傅廣勝當時也答應(yīng)要幫他協(xié)調(diào)此事,讓他回家等信兒,結(jié)果一等就是一個月。
等到干部樓都住滿了,賀紅星再去找傅廣勝,傅廣勝便以沒指標了為由,把賀紅星強行打發(fā)走了。
如果說,傅廣勝能讓賀紅星氣得心口嘔血,那這口血有三分之一要歸功于干部樓這事兒。
而這段記憶也比較完整地留存在了原主腦中,所以當賀閃閃站在這棟樓前的時候,心里可謂是五味雜陳。
她低頭走進敞亮的門洞,剛準備抬腳上樓,迎頭便撞進了一人的懷里。
慌亂之中,還未看清對面人的樣貌,一股清新好聞的味道便直沖入她鼻尖。
賀閃閃深吸了吸,辨別不清是什么味道,有點像那個年代洗衣粉的清香,又有點像是衣服洗凈后在陽光下晾曬形成的味道。
再一抬頭,發(fā)現(xiàn)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一頭清爽自然的三七分短發(fā),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純鈦邊框的眼鏡,中間的鏡片有點厚,卻并不能遮擋住他睿智犀利的目光。身上穿的是純白色的襯衣和米色的半長款風(fēng)衣,深灰色的包身西褲將一雙大長腿勾勒得修長有型,就連腳上那雙皮鞋都是亮晶晶的。
賀閃閃眼睛一怔,黝黑的瞳孔里瞬間聚起一束幾不可查的亮光,冶金廠還有這么俊的男人?!
完全不像工人,倒是像個……學(xué)者。
穿著也很時髦,就很不像這個世界里會出現(xiàn)的人。
“閃閃?你怎么來了?”男人開口就問道。
賀閃閃正在赤裸裸地盯著人家看,被他這么一叫登時詫異萬分,瑩白的小臉上霎時嫣紅一片,小舌頭也打了結(jié),“你,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