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遇鬼影
夜幕初臨,皎月始升,靜靜流淌的溪澗水面,在月光映照下波光嶙峋。
溪澗岸邊,一塊巨大的光滑青石上。
秦川一只手扶著木盆,一只手持著木棍,搖頭晃腦使勁攪動。
要是叫旁人瞧見,只怕還以為是在施展什么邪魔外道的古怪儀式呢。
以秦川如今遠超常人的臂力與耐久力。
也花費了大半個時辰,才將這小半盆碎紙團,攪合成粘稠濕潤的稀紙漿。
稍歇片刻,喘勻口氣,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
取下搭在肩上的粗布巾,平鋪在光滑青石面上。
捧起一把暗沉泛紅的稀紙漿,小心翼翼擱到布上。
這可都是正兒八經的靈物。
要是一不小心漏出去些,小半天的工錢就打水漂了。
攥住四個邊角,將裹著稀紙漿的粗布拎起,輕輕往下一捋。
“嘩啦啦……”
多余水分從布囊底端擠壓出來,只余下最純正的溫潤紙漿。
再將這紙漿碾壓得輕薄平整,晾曬干燥,便成了所謂的再生紙。
這是秦川前世,小學手工課上,就學過的小技巧。
這時候運用起來,自是手到擒來,一氣呵成。
莫約花費了兩三刻鐘,十余張尺寸大差不差,邊緣有些粗糙的漆紅“符紙”,整齊鋪陳在青石板上。
粗略感應一番。
比之正版陽炎符紙,靈氣損耗不超過一成。
只需要等到晾干,再稍微剪修一下邊緣,應當就可以正常使用。
要不是雜役弟子下山不便,秦川又實在找不出個合適的由頭,還真不愿意如此折騰。
將符紙一張張摳起來,輕手輕腳掛到溪畔的樹梢上。
等待燥熱的夏夜余溫,以及陣陣不算涼爽的夜間河風,將符紙自然晾干。
眼見大功告成,總算是稍松口氣。
一屁股坐到樹下,身軀倚靠在樹干上,心神放松下來幾分。
默默運起老農調息法,進入假寐狀態(tài),消解忙碌了一整天,積攢下來的精神疲勞。
只要趕在天亮前,返回雜役院里,應當不會有人留意。
嗯……不光精神疲憊,身體也有些勞累。
秦川靜下心來,感受著體內狀況,暗自思忖一句。
看來近日得要留心,有沒有不老松林里的差事。
需要再弄上一道長生靈氣,才能維持目前的高強度勞作了。
……
秦川也不知道,在樹下假寐了多久。
忽然間身形一陣顫栗,猛然醒轉過來。
周身寒毛根根豎立,冷汗霎時間浸透后背,一臉凝重地四處打望。
月色如霜,山風鼓蕩。
平緩流淌的溪澗四周,不時傳出幾聲蟲鳴蛙叫,令得山嶺間更顯幽靜寂寥。
四周依舊一片寂靜,未曾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樣。
秦川是被冷醒的。
只不過感知到的涼意,并非來自舒緩夜風,也無關身旁清水溪澗。
而是源自于內腑丹田,那三道顏色各異、各具特色的陰涼氣息。
此時已是深夜,周邊氣溫也不再炎熱。
它們原本應該安安靜靜,待在丹田里頭,不吵不鬧,不陰不涼。
哪曾想這時候,卻是齊刷刷劇烈顫動、搖曳抖擻起來。
散逸出陣陣遠超平常的陰冷氣息,刺激著秦川周身每一個毛孔。
似是在害怕,又似是在警醒。
秦川感受著體內狀況,面上不禁有些難看,眼中泛起幾分凝色。
經過大半個月朝夕相處,形影不離。
秦川對于這三道陰氣,也多出了幾分了解。
三道陰涼之氣,本身細若游絲,稱不上有多厲害,也無法提供戰(zhàn)斗力。
但卻勝在極陰極寒,足夠精純。
對于同屬陰邪類的氣息波動,有著極其敏銳的感知。
同時由于自身氣息微弱,又難以被對方察覺。
堪稱居家旅行,避鬼躲邪,必備良器。
眼下這般動靜,分明是周邊區(qū)域,有陰邪氣息在靠近的跡象。
而且看這反應。
似乎比自己在御靈峰上,遇見被道法驅使的練氣境鬼怪時,還要劇烈?guī)追帧?p> 秦川雖然從理性上,并不覺得在這太玄仙宗,主峰腹地,會當真遇上傷人性命的妖邪鬼祟。
只是這深更半夜,荒山野嶺。
陡然發(fā)現(xiàn)陰邪氣息的蹤跡,也實在不敢輕心大意。
當即身體輕挪,縮到樹木陰影中。
同時調節(jié)呼吸頻率,將呼吸心跳調整至最低,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窸窣……嘩啦……”
一陣窸窣作響,在溪澗對岸稍遠處響起。
莫名而來的陰森氣息,哪怕隔著老遠,依舊縈繞周身,令人胸口一陣沉悶,有些喘不過氣來。
秦川身形一動不動,眼睛卻不由自主瞇縫起來。
借著昏暗月色,一抹沒有實體的漆黑幽影,隱約映入眼簾。
模樣與御靈峰上的鬼物有些相似。
只是濃郁的陰邪煞氣之中,隱隱透著些血腥氣息。
顯然并非出自道家手段。
而是正兒八經的邪魔拘魂之法。
也不知害過多少性命,才能擁有如此威勢。
秦川第一次開始懷疑,那所謂的護宗大陣。
究竟有沒有馮??谥校档媚前闾旎▉y墜。
體內三道陰氣,齊齊顫晃,所有驚悸恐怖,盡數(shù)指向這漆黑鬼影。
而在鬼影另一邊,還有著一團圓滾滾、黑洞洞的漆黑霧氣。
普普通通,靜靜漂浮。
無論秦川自己,還是丹田內三道陰氣。
都無法從那圓球黑霧之上,感應出絲毫氣機波動。
若不是被鬼影打草驚蛇,而后又親眼所見。
只怕從身旁經過,也不會有絲毫察覺。
相比起一看就覺得邪惡陰祟的漆黑鬼影。
這團看起來平平無奇、稀松平常的黑霧,反倒更令秦川心生忌憚。
不由得縮在樹影下,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喘。
兩道黑影,相對而立。
并沒有聲響傳出,也沒有氣息波動,更沒有大打出手的跡象。
只有陣陣陰風拂過,仿似直直吹入人心。
莫約僵持了小半刻鐘。
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二者身形一晃,各自向后退去。
動靜來得快,去得也快。
秦川還沒反應過來。
縈繞身周的陰冷氣息,已經悄然消散。
天地間重歸一片清朗,風光月霽。
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