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司馬家的德行
滎陽,河、洛以東之門戶,南朝直面魏國之軍事重鎮(zhèn),轄下成皋、滎陽、密縣、京縣,并代管洛邑之鞏縣。
彭城到滎陽,八百里地,沿途道路還算平整,奈何冬春之交雪落頻繁,劉義真一行即使全部騎兵,走走停停也在半個月后才到達。
這一日雪后初晴,日光冷淡,刺骨的寒風(fēng)卷起地上未化開的雪花,漫天飛揚。
戍守虎牢的司州中兵參軍,滎陽太守毛德祖率帳下幾位參軍,領(lǐng)著數(shù)十名親兵,此時正在滎陽郊外的官道上翹首以盼。
昨日夜間,桂陽公使者前來通報,言桂陽公將于今日晌午前抵達滎陽,命其出城迎接。同時使者還告訴他,桂陽公念河洛未平,司州諸文武辛苦,免去了他們迎接的禮儀。
臨近晌午,官道與天際交匯處,千余騎兵護衛(wèi)著劉義真車架出現(xiàn)在了地平線上。
遠遠看到迎風(fēng)飄揚的‘宋’字大纛,毛德祖不敢怠慢,連忙率領(lǐng)手下人迎了上去。
騎馬走在騎兵前頭的毛修之、傅弘之見到策馬而來的毛德祖,趕緊上前見禮,并引他與朱超石、段宏、劉欽之三人見面,寒暄過后,毛德祖徑直朝騎兵中央的劉義真車架而去。
“桂陽公,龍驤將軍、滎陽太守加京兆太守,毛德祖毛中兵到了,此時正在車架外候見?!?p> 車廂內(nèi),正批閱劄子的劉義真聽到謁者地通稟,趕忙放下手中的毛筆,整了整衣衫道:“請毛將軍進來!”
“諾!”
毛德祖,本為符秦子民,符秦末其父祖被賊寇所殺之后,便帶著全家南渡江表,投奔到了當時還是北府將領(lǐng)的劉裕麾下,成為劉道規(guī)帳下參軍。
義熙八年征西大將軍劉道規(guī)病故,毛德祖轉(zhuǎn)任太尉行參軍,此后隨劉裕征戰(zhàn)四方,立功無數(shù)。
劉裕北伐姚秦,毛德祖為劉義真安西將軍府參軍、馮翊太守,后又代劉遵考鎮(zhèn)戍蒲坂。
長安失守,毛德祖回到彭城,劉裕本想讓其出任劉義符世子中兵參軍。
奈何劉義真嚷著要鎮(zhèn)守司州,為了保證自己這個第二兒的安全,劉裕只好讓毛德祖在彭城修養(yǎng)了一段時間,確定了劉義真鎮(zhèn)守洛陽之事,便讓其先行往虎牢戍守。
此時西有金墉城之王康,東有毛德祖這樣擅于守城之大將,劉義真鎮(zhèn)守洛陽便沒了后顧之憂,再加上隨同劉義真駐守河、洛的兩萬大軍,即使關(guān)中之事在河、洛上演,也可保證劉義真安全無虞。
很快一身戎裝的毛德祖便進到了車廂,朝著劉義真拱手行禮道:“下官毛德祖,見過桂陽公!”
劉義真站起身,拱手還禮道:“將軍免禮,請坐!”
對于毛德祖這樣的老將,劉義真打心眼里佩服,自然禮遇有加。
待毛德祖坐定,劉義真開口問道:“將軍鎮(zhèn)戍虎牢月余,索虜可有異動?”
“回桂陽公!”
毛德祖答道:“自十日前收到桂陽公傳來的命令,下官便加強了對虎牢關(guān)的防御,并密切監(jiān)視索虜動向?!?p> “連日來除于粟磾常率騎兵游于芒上,索虜河內(nèi)之駐軍未見有異常調(diào)動?!?p> 劉義真點點頭道:“索虜雖未有異動,亦不可掉以輕心。此次鎮(zhèn)戍洛陽,我勢必將司馬家?guī)讉€亡命徒一網(wǎng)打盡。”
“不過,這幾人為了所謂的‘反宋復(fù)晉’之大業(yè),身后必有倚靠,而索虜不論地利,天時都乃上佳之選?!?p> “阿父北伐姚秦,曾向索虜借道滑臺,當時索虜駐守滑臺的守將尉建害怕阿父的威名,棄城而逃,滑臺因此重歸我朝?!?p> “以滑臺之重要,索虜決不會放棄。拓跋嗣繼位以來,拔賢任能,內(nèi)遷民眾,整頓流民,撫恤百姓,北伐柔然,短短十年間其國力之強盛與我朝以不相上下?!?p> “如此強敵定然時刻關(guān)注著我朝之動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進攻我朝之契機,任何變故都有可能成為其南下之導(dǎo)火索?!?p> “司馬家?guī)讉€亡命徒,手下雖多為散兵游勇,烏合之眾,但人數(shù)眾多。我若出兵平叛,河、洛定然不穩(wěn),魏人很可能借機生事。所以將軍防御虎牢,責任不輕?!?p> “桂陽公放心!”
毛德祖語氣堅定地說道:“您平亂之時,下官定?;⒗螣o虞。至于滑臺有王將軍在,索虜除非傾國之力,否則想要取滑臺絕非易事?!?p> “倒是洛陽城那幾個司馬家的亡命徒,可能是知曉桂陽公率大軍出鎮(zhèn)洛陽,這幾日調(diào)動頻繁,并于駐地外大修工事,似有長久抵抗之準備?!?p> “長久抵抗?”
劉義真面露輕蔑之色道:“一群跳梁小丑罷了,若非擔憂北岸的索虜,我不會命令大軍于鞏縣駐扎。”
“駐扎鞏縣,除了威懾司馬家?guī)讉€亡命徒,主要是想觀察索虜之反應(yīng)?!?p> “鎮(zhèn)守洛陽,治理河洛,一旦實現(xiàn),必然會改變我朝與索虜甚至是拂拂人之間的平衡!”
“以拓跋嗣的眼光,他定然也看到了這一點。這也是我讓您,還有王將軍,姜將軍務(wù)必守好三鎮(zhèn)的原因?!?p> “當然不論各方反應(yīng)如何,一旦時機成熟,剿滅司馬家?guī)讉€亡命徒勢在必行。”
“我明白桂陽公的意思!”
毛德祖稍作沉思后道:“如此,下官便遣使去滑臺和碻磝,三鎮(zhèn)同時加強防守,定能阻遏索虜,為桂陽公平定河洛爭取時機。”
劉義真點點頭表示同意。
“桂陽公,還有一事下官需向您稟奏!”
毛德祖輕聲說道:“您在信中交代下官密切注意司馬順明和司馬文榮的動向,已經(jīng)有眉目了!”
“說說!”劉義真聽得頓時來了興趣。
司馬順明和司馬文榮兩人之間的矛盾,很大程度上將成為他平定河洛的關(guān)鍵。
“從各方匯集的消息來看。”
毛德祖說道:“司馬順明在得知邵平投靠司馬文榮之后,除了加強自身防御,還通過帳下游俠,花巨資招募了五名在關(guān)中與河洛間有名的俠客!”
“這些人此前多有人命官司在身,且個個武藝高強,據(jù)說都有以一敵百之力,若用作刺殺確實是極大的威脅。”
“司馬文榮、司馬楚之、司馬道恭得知以后,也從各地秘密招募了一批江湖俠士,似乎是在為某種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做準備。”
“哼哼!”
劉義真冷笑一聲道:“司馬家百多年來就這德行,內(nèi)斗從未斷過。我是真希望他們間鬧得越兇越好,最好兵戎相見!如此我們平定河洛所花時日將更快,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