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幕幕
書接上文,醒角兒朝著觀內(nèi)主屋走去,一種割裂時空的力場悄然降臨。
這種偉力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位偉大存在因為思念過甚在此處淤結(jié)的“頑疾”。
“糟了!”當醒角兒終于回過味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無知無覺的深入其中了……
“?!”
這是法則的力量,甚至比當初那位眷者更強。
“錚!”
乘云觀內(nèi)所有事物的光影在流轉(zhuǎn)倒退,一位蒙眼的絕麗女子拖著長劍,帶著滿身血腥氣進入了此處幻境。
不,或許醒角兒所在的時空對于她來說才是一場幻境、一場清明夢。
醒角兒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什么不可名狀的事物,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很快就被乘云觀曾經(jīng)的主人發(fā)現(xiàn)了。
“誰在那里?”
“小雨,是你回來了嗎?”
那聲音婉轉(zhuǎn)如空谷幽蘭,凈絕出塵,按理說這樣的人兒不該被世俗的愛戀困頓己身才對。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
半旬期間,楊早露已經(jīng)挑翻了山野河川、四地八荒的所有精怪。妖國已經(jīng)不復存在,整個妖族的脊梁都被她打斷了。
要不是老師求情為妖皇保留一城之地,她下一步就該是血誓斬靈讓妖物誕生的根基徹底斷絕。
“天舟巨獸”敢吞噬掉整座演冶城的活人(主要是因為吃掉了宋明雨),就是不把人皇、不把她霧出乘云一脈看在眼里。
所以楊早露心甘情愿為人皇驅(qū)使,成為了天下妖物的“死國”。
手中長劍被隨意一拋,不偏不倚穩(wěn)穩(wěn)嵌入墻壁當中,寶劍歷戰(zhàn)良久仍舊鋒利。
靠的近了,醒角兒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眼中流著兩行血淚,耳孔中也有血液在斷續(xù)滴淌。
神性的光輝從孔竅中流泄,眼看這具孱弱的軀體不堪重負,就像瀕臨破碎的容器一樣被神力徹底摧崩了。
她目盲且耳聾,但她徑直沖向醒角兒的動作卻如行云流水,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盲人,醒角兒被對方一把捉入懷中毫無反抗之力。
“唔~”
“不對,身量不對,氣息也不對?!蹦桥迎h(huán)住醒角兒腰腹在脖頸處細嗅聞香,第一感覺:是個美人,但不是她的小雨。
墻壁中的長劍倏然亮起一絲幻光,自動抽離回到女子手上,然后穩(wěn)穩(wěn)架在了醒角兒脖子上。
“你是誰?”
“前輩,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殺我。”
即使醒角兒馬上身死道消也不會對太虛造成什么影響,但太虛不可能那么沒心沒肺,他還有一定的同理心在,不像那兩個喪心病狂的人間壞胚。
太虛深刻意識到:他不能替醒角兒決定她的生死。而且……醒角兒死了,張殊譯會很難過吧?
小姑娘眼角隱有淚光,這一幕很容易就能觸動人心,也被楊早露的靈知盡收眼底。
自從眼盲以后,楊早露觀察這個世界的方式其實更加通透,只要釋放靈質(zhì)就能獲得反饋。
之所以不時刻維持靈知,是因為這個世界無時無刻不在向她反饋著一條信息:那個叫做宋明雨的個體已經(jīng)消亡。
眼前女孩討?zhàn)埖囊痪湓?,將楊早露的心思拉回近前,仿佛回到了她初遇宋明雨的時刻……
“我不殺你,你能再叫我一聲前輩嗎?!?p> 不待醒角兒回復,一道爽朗的男聲就傳了過來。
“前輩,可以放開內(nèi)子嗎?”
醒角兒感受到環(huán)住腰腹的手臂一松,她幾乎是慌不擇路的沖進了張殊譯的懷抱。
“你怎么也進來了?”
張殊譯取出手帕為醒角兒輕柔地拭去眼角的淚珠,拍拍背心努力緩和她的情緒。
“爺在這里,囡囡不哭?!?p> 然后張殊譯腰上的軟肉挨了一下狠的,嗯,這是真正的醒角兒。
“是你們闖進了我的夢?”
楊早露明明記得自己已經(jīng)不再做夢,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原本只淤結(jié)了一點的時空越來越凝實,有向外部蔓延的趨勢。
“前輩!”
張殊譯敏銳察覺到了周遭環(huán)境的變化,這里儼然成為了第二個現(xiàn)實,不加以阻止就會覆蓋原有的一切事物,一切都會拉入這位前輩的創(chuàng)傷回憶之中不斷輪回……
所以張殊譯及時打斷了對方的胡思亂想。
楊早露暗自神傷,說不羨慕眼前這一雙人絕對是假的:“多好啊,你們真好?!?p> 神力的流溢漸漸緩和,楊早露眼中的血淚已然流盡,只剩兩個閃動著明光的窟窿正透過蒙眼的紅色綢緞燒灼他人神魂。
張殊譯身上也有淡淡的神光暈染,他身上帶有來自世界以外的神性。
一明一暗,曜日螢火。
楊早露美美挽了一個劍花,不是為了耍帥也不是為了傷懷,她僅在虛空中勾勒幾道劍紋就鎖定了他們目前所處的空間環(huán)境。
張殊譯的穿越者的身份呼之欲出,就和她深愛的小雨一樣。
楊早露:“小郎君,你,恐怕不是這個世界的人?!?p> 張殊譯:“嗯。”
張殊譯沒有什么好否認的,他向來都是這么光明磊落的好漢子。
醒角兒:“?!”
張殊譯:“如果我想的沒錯,您應該是在找這樣東西?!?p> 醒角兒:“?。?!”
神秘學老師講過,所有要素不會無端匯聚到一起,就像水漲船高與水落石出都與“水”有關。
一定存在一樣關鍵性的線索貫穿塵世所有脈絡。
張殊譯自認他和醒角兒的靈魂都沒有特別到能夠引起一位“神明”的注意,哪怕是寄宿在醒角兒識海中的那位美男子也不行。
靈光一閃,張殊譯想到轉(zhuǎn)生之初自己識海中那個聒噪無比的白色光團,被他用從藏骸所裹挾來的神性封鎖住了。
一定是那個鬼東西!
裹挾而來的神性終究沒有自身生發(fā)出的神性好用,張殊譯花費了不少精力才將那東西封印住。
眼下只要暴力手段破除封印就好,剩下的一切就交給那位前輩。
與醒角兒相處的朝朝暮暮浮現(xiàn)在腦海中,其實,像這樣擁抱著哪怕一同死去也沒有什么可遺憾的。
但張殊譯還是希望醒角兒能夠陪著他一直走下去。
事實上,他也得償所愿了。
“碰!”
楊早露在看到白色光團的那一刻,前因后果都明朗起來,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百年后的小輩,祝你們一生順遂?!?p> 瘋狂掙扎的光團被她單手拿捏住,百年后的光景逐漸消解,醒角兒與張殊譯也平安回到了他們的現(xiàn)實時空。
是時候清算一切了。
另一重平行世界的光景撕裂再現(xiàn),楊早露看著宋明雨在沒有她的世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乘云觀。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時機合適的一剎那,兩處平行的時空鉚合在一起,正在禪坐的宋明雨精神恍惚看到了那個日夜思念的身影。
宋明雨脫口而出:“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