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霸道且強勢
翌日清晨。
‘吱呀’
沈謹言推開陳舊的木門,和煦的陽光直接打滿他的全身。
值此深秋,天氣漸涼。
他挑燈通讀圣賢文章整整一夜,衣衫上早已掛滿了寒意。
雖然他肉身不懼嚴寒酷暑,但寒意驅散所帶來的溫暖,仍舊讓他格外舒服。
人嘛,誰還不是向陽而生。
因為修行入門的緣故,他文氣充盈,肉身飽滿,即使一夜未睡,也沒有一絲困倦之意,反而精神煥發(fā)。
一日之計在于晨,他踏著大步,走進院中站立。
深吸一口朝氣,再緩緩地吐出,好似一股污濁之氣,隨著他的吐納,被排除體外。
如此循環(huán)往復數次,他感覺頭腦愈發(fā)清醒,精神也愈發(fā)振奮。
他終于體會到前世公園老大爺早起的快樂。
“三郎?!?p> 這時,俏丫頭凝翠的小腦袋從院門外探了出來,聲音脆脆的,宛如黃鸝鳴啼。
“這大清早的,怎么突然過來了?!?p> 沈謹言轉身走了過去,笑著打開院門,心情大好。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人在側,怎不叫人心中歡喜。
“三郎...”
透過醒目的陽光,凝翠癡癡地看著眼前身穿月白色儒衫的俊俏公子,羞澀萬分的內心,卻憑添了一份苦澀。
哪個少女不懷春,但初戀的美好,往往伴隨著愛而不得的酸澀。
看過天元雜報上的內容,又經歷過昨日司天監(jiān)術士登門拜訪的事情。
似乎曾經抱有的幻想,如泡沫般,一觸就破。
她離眼前的濁世佳公子,愈發(fā)遙遠。
“三...夫人,夫人吩咐婢子過來叫您一同用早膳?!?p>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又立即壓了下來。
“好的,還請翠兒姑娘引路?!?p> 沈謹言點了點頭,還沒察覺到絲毫異常。
一路上,兩人并未再有任何交談。
少頃,已至小六角。
“夫人安好。”
沈謹言走到石亭外,微微行禮。
“我說過,你該稱我為母親?!?p> 趙氏的聲音從亭內傳出,一如既往地帶著一絲嚴厲。
聽見這話,他一如既往的默然不語。
“罷了,進來吧?!?p> 得到準許,沈謹言走上前去,撩開鵝黃色的薄薄紗帳,隨意找了個石凳坐下去。
經過昨日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沒注意,他與趙氏的隔閡,似乎在逐漸冰消瓦解。
因此,此次早膳,全然沒有了往日的生硬,多了些許絲滑。
“用膳?!?p> “好?!?p> 潁川侯府的早膳,其實并非山珍海味,鮑參翅肚。
僅僅是一碗清粥,外加四碟爽口小菜,兩屜大肉包。
平凡之中,最見煙火氣。
這一點,沈謹言尤其喜歡。
趙氏是個極守規(guī)矩的人,用膳的時候,從不開口言語。
且吃地慢條斯理,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女子。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一夜未進食,早就饑腸轆轆。
不消片刻,就風卷殘云般地干完桌上的飯菜。
兩屜大肉包,幾乎全都入了他的腹中。
用完膳后,又有仆從端來兩杯清茶。
溫和甘洌的茶水在趙氏口中轉了一圈,這才有一搭沒一搭跟他拉起家常。
......
“昨日睡得可還好?”
“多謝夫人掛懷,甚好?!?p> “讀書上,可否遇到難題需要解惑?”
“額,暫且還無?!?p> “出門在外,可有人無端欺辱?”
“還好,皆待我和善?!?p> “和善么?”
說到這里,拉家常的活動結束,趙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啊這...不過是有些許齟齬罷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且對方已經主動賠禮,已經消停了?!?p> 只不過賠的禮,是他的命...沈謹言訕訕一笑,他已經猜到趙氏肯定是知曉了這幾日發(fā)生的事。
這些事情,畢竟牽扯到了那位只手遮天的胡丞相,他不太想將潁川侯府也卷進來。
而且關于他自身底牌的這些事,完全不能訴諸于口。
但畢竟對方是長輩,長輩問話,在不能明言的情況下,也只能模模糊糊的解釋幾句。
“都進了刑部大獄,還算不得什么大事?”
趙氏微諷,她是何等精明之人,豈能被這些話糊弄過去。
“夫人既已全然知曉,又何必再問。”
特么的,一定又是陸北游這貨干的...沈謹言無奈,只能承認。
一個七品武夫身死,倒算不得大事。
可丞相府的總管家被人一刀斬殺,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不論天元雜報是否刊登,遲早也會傳遍整個京都。
因為,這是在打那位權勢滔天的胡丞相的臉。
“唉?!?p> “你父親,大哥,二哥,皆在戍邊,諾大的侯府,只剩下我一個婦孺撐著,著實是孤弱無力?!?p> 趙氏輕嘆一聲,語氣中,少了一些強勢,多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緊接著,她的語氣一變,變得十分強硬。
“可三郎你且記住,我堂堂潁川侯府,三十六功勛世家之一,也不是泥捏的?!?p> “任誰想要踩上一腳,都要崩碎一地的血肉和骨頭?!?p> “你是潁川侯三子,你的背后,有潁川侯府,至不濟,還有我母族?!?p> “若有人膽敢恣意欺辱,不管他是那位胡丞相,還是司天監(jiān),都將付出沉重的代價?!?p> “再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你不必費盡心思去尋安國公。”
“我潁川侯府,本就是你最大的臂膀。”
聽聞這一番話,沈謹言初時驚愕,隨后只覺著內心多了一股暖流。
來到這個世界的頭一次,讓他有了一種名叫歸屬的感覺。
感動的同時,他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疑惑。
趙氏雖然強勢嚴苛,但卻非刻薄無情之人,為何往前十數年,會將他打入冷宮似的打發(fā)到東院?
難道說,趙氏身上,還有他不知曉的秘密?
沈謹言心中隱隱有預感,這個秘密,必將是關于他,和他生母的重大絕密。
不過現在探究這些,倒不太合時宜...他站起身來,朝著趙氏深深行了一禮。
“夫人此番話,子期,必將銘記在心!”
“如此便好?!?p> “再提醒你一句,在外遇事,切莫心慈手軟,斬草除根,才能永除大患?!?p> 趙氏抿了一口茶水,語氣淡淡。
嘶...
好家伙!
別人家的主母都教導子孫出門在外要謙和待人,守禮待事,你卻教我斬草除根?
沈謹言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