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里的槍聲漸漸傳遠。
混亂的現(xiàn)場,死的死,傷的傷。連被數(shù)人護著的方仕霖,胳膊上也中了一槍。張棋父子倆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故而沒有受傷。
“少帥?!?p> 顧之靠近其耳邊低聲稟報了一些情況。
段晏安眸中隨即閃過了一絲笑意。
“我先送你回去。”
他握緊她的手,若無其事地將人牽出了方家飯店。
彼時,外面天色微暗。她回頭望了一眼,進進出出的擔(dān)架,又看向旁邊的人。
“不管他們嗎?”
段晏安應(yīng)聲止步,也回頭望向她。
“醫(yī)院已經(jīng)來人了,他們會被送去醫(yī)院的?!?p> 江詞聽此,似乎是放心了。
“好?!?p> 他只將人護在身前,讓她先上了車。
一路上,時時搖晃的車,讓方才沒來得及作用的酒勁,趁機上竄,漸漸染紅了她的耳廓和雙頰。
車停在了離江家宅院幾百米左右的拐彎處。江詞一下車,一股冷風(fēng)撲面而來,讓她清醒了一點點,也吹起了散亂在頸間的幾縷發(fā)。
“快回去吧。”站在車前的人輕聲叮囑。
江詞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有些迷茫的眼神,意示著她不太清醒的思緒。
段晏安以為她是想說什么,然而她卻直直走向他,一如以前一樣,上前便摟緊了他的脖頸。
剛把頭探出車窗的顧之,立刻又縮了回去,但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便用余光瞟向車外。
段晏安亦是神情定格,愣在了原地。
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安靜道:“……我想跟你走。”
他隨即回應(yīng)了她的擁抱,知道她已經(jīng)不清醒,心境也回到了四年前。
“我沒有走,也不會走的?!彼穆曇粢惨蝗缤糨p柔。
“你是不是會舍不得我……”懷里的人,聲音寧靜如常,卻總說著一些讓人心慌意亂的話,“我就很舍不得你?!?p> 段晏安下意識地圈緊了她,微垂的眼眸笑意浮動。
“是會舍不得?!?p> 江詞應(yīng)聲抬起了頭,滿目驚喜地看向他。
“……所以我回來了,你也會像我一樣高興嗎?”
他輕笑出了聲,又隨之嘆息,似乎是妥協(xié)了。
“很高興……很高興你回來了?!?p> 欣喜頓時占滿了那雙金眸,似乎她所有的意義都在于此了。
“那我走了?!?p> 她終于心滿意足地松開了他。
“去吧?!?p> 那個歡愉的身影,很快掩進了拐角處的夜色里。
段晏安也轉(zhuǎn)身上了車,顧之故作淡定地開車掉頭而去。
“少帥,他們確實是沖著方仕霖來的?!?p> 顧之說此,還望一眼后視鏡中,掩在暗里的人。
“他們此前應(yīng)該不在煙都吧?”
顧之點頭應(yīng)答:“煙都此前并未有這幫勢力……有點像四年前的那幫人?!?p> 段晏安看向了窗外,時時掃過的光,似乎照不進那眼底的幽暗。
“當(dāng)真是那老狐貍……而今,是談崩了?”他冷笑道。
“少帥,我們要怎么做?”
他轉(zhuǎn)回了頭,慵懶地往后仰去。
“那就……再給他加把火?!?p> 顧之會意領(lǐng)命。
而彼時的方仕霖,還躺在醫(yī)院治傷,但仍是精神抖擻。
“封鎖所有出路!”陰鷙的長眼已布滿血絲,“一個都不能放走!”
“張司令也已經(jīng)派人巡查了。”
方仕霖冷笑道:“他不過是想救回那些洋人罷了,你當(dāng)真指望他!”
“是!”
來稟報的下屬,隨即退出了病房。
“老爺,不好了!”
管家扯著嗓子喊著,跑進了病房。
“什么事,咋咋呼呼的!”他不耐煩地白了一眼管家。
管家卻顫顫巍巍地跪下了。
“是……是六小姐,宴上被擄走的人里好像……好像有六小姐。”
方仕霖一口氣未上來,險些昏厥過去。
旁邊伺候的人,手忙腳亂地給他順氣。
“……去……”話音未落,人就暈了過去。
好不容易才平息的病房,再度陷入混亂。
此后的幾日,一群官兵全城搜人,使得人人自危。
在江家的商鋪里,徐奕清慌慌忙忙地上樓尋人。
“江兄?!?p> 江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你怎么來了?”
“江兄可知,煙都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幫勢力?”
徐奕清自顧自地坐下了。
“有所聽聞,怎么了?”
“方仕霖都被他們弄進醫(yī)院了……我在想,許是可以查一下,說不定有用?”徐奕清在心底盤算著。
江樹則搖了搖頭,神情憂慮。
“聽聞他們擄走了不少人,搶走的也是錢財。”他不屑道,“這樣的人,能有什么用處?分明就是一幫土匪。”
徐奕清也隨即點點頭:“可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煙都?還直接針對的是方仕霖。”
“不清楚……總之,我覺得你們還是要按兵不動?!?p> 江樹忽而坐了下來,也降低了音量。
徐奕清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
“這番動亂,定然會有不少人要插手其中……段晏安定然也不會例外。”
江樹猛然看向他:“你要怎么做?”
徐奕清也轉(zhuǎn)回了頭,神情明亮,似是勢在必得。
“段晏安面上要靠向方仕霖,卻隨便派了點兒人參與巡查。我想,也許他根本就是在演戲給方仕霖看……他為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是不想和方家正面對立嗎?那我們就直接撕破他的偽裝,讓他無法作戲?!?p> 江樹想著也點頭贊同,又替其補充道:“方仕霖若是全心思地對付段晏安,那你們也可以不必這般小心,反倒安全了,做事也方便些……我看這方法可行?!?p> 說做就做,徐奕清立即辭別離去。
而于此時,段晏安則著便衣,在碼頭巡查。
“他們確實在碼頭出沒?!鳖欀俣瓤隙?。
林時深上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說,你們這樣找,要找到何時?”
段晏安望著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人,喃喃低語:“他們挾持了那么多人,又沒出城,怎會藏得這般嚴實?難道……”
“少帥,還要找嗎?”
林時深見他神色凝重,疑惑道:“是有什么問題嗎?”
“走,可能有問題?!?p> 三人隨即上車離開了碼頭,可車子行出不過幾百米,不知從何飛來的子彈直接擊穿了車輪。
隨之響起的槍聲,伴隨行人的驚慌失措而來。
“分開走!”
他一聲令下,三人便從車上逃離,跑進了復(fù)雜的巷子。
段晏安到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的目標(biāo)不止方仕霖,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