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高天之上?”
呂息睜開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似曾相識的場景。
他踩在變幻莫測的云海上,身前矗立著望不到盡頭的古書,青銅色的封面雕刻著燙金的日月與星辰。
“沒錯,你面前的就是序列之書?!睉醒笱蟮穆曇魪谋澈髠鱽?。
“嘖嘖嘖……大自然真是奇妙?!?p> 呂息試探著走了兩步,翻騰的云氣提供了大地的質(zhì)感,他踩在上面如履平地,并不用擔(dān)心從半空中掉落。
他繞著序列之書走了幾步,試圖一覽全景。
可這本巨大的書更像一堵墻,廣袤無邊的青銅之墻,怎么都繞不過去。
“別看了,你繞不過去的?!惫庥罢f,“準(zhǔn)備好開始試煉了嗎?”
“來吧?!?p> 寂靜的高天之上只能聽到他們交談的回音,彼此交織間竟然有編鐘奏響的美感,恢弘的靜謐之地被打破沉靜,序列之書開始翻動。
翻頁的聲音一開始很輕,好像生怕吵醒睡著的人。
可后來速度越來越快,翻頁聲越來越急促,竟然刮起了狂風(fēng),吹得云霧漫漫。
云氣打在呂息的臉上,有點涼又有點癢,就像雨滴。他不得不以手掩面,視野幾乎全被占據(jù)。
隱約能看清的,就是嬌小的身影巍峨不動,甚至隱藏容貌的光點都沒被吹散。
她高舉著亮著光的星銻之印,與序列之書交相呼應(yīng),就像在遙遠(yuǎn)的太古時代,古老的原始人第一次用火驅(qū)散夜空的黑暗。
“這是……”風(fēng)漸漸弱了,呂息勉強睜眼。
正如上次他啟蒙喚靈那樣,序列之書翻動的頁碼中金色流光滿溢,虛幻的靈體從書中走出,遙遙與他對視。
不過這次稍有不同,序列之書的翻頁沒有虛靈出現(xiàn)后停下,反而繼續(xù)向后翻閱,一個人影、兩個人影、三個人影……越來越多的虛靈踩在云海上。
呂息仔細(xì)看著他們木訥的臉,忽然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同一張面孔,分別位于不同的年齡段。
“好了,他們?nèi)橇诌h(yuǎn)被序列升華后的虛靈。”光影疲憊地說,“每個虛靈都代表著一種成就,也就是喚靈,你想選擇哪一個?”
呂息數(shù)了數(shù),大概有上百個人影。
怪不得靜安林氏如此昌盛,光是林遠(yuǎn)一人,為后代就提供了上百種喚靈。
“我選硅藻炸彈。”他說。
硅藻炸彈在第三序列的喚靈中獨樹一幟,其破壞力甚至可以比肩第一序列,正好補全破壞力較弱的缺點。
“好眼光,這是林氏掌控的最高喚靈。”
光影揮手,幾乎所有虛靈化作流光飛回序列之書。
序列之書前有些擁擠的場地再次變得空曠起來,只有年齡位于三十三歲的林遠(yuǎn)還站著,他的容貌與掛在都德實驗中學(xué)走廊上的肖像畫相仿,正處于一生中的黃金時期。
“友情提示,序列越高,考驗的難度越大。你只有五次機會,全部失敗后只能重新向林瞳索要血液樣本了?!?p> “我知道了?!?p> “那么現(xiàn)在,旅程開始!”
隨著光影一聲震喝,云氣翻卷,像海邊的浪潮那樣,帶著茫茫的微光涌向他們。
呂息被潮頭摔了個趔趄,膝上沒好的傷口與后腦勺一起痛,他躺在云霧里,才發(fā)覺身旁圍繞在身邊的不只是普通的風(fēng)。
風(fēng)中閃著黑白的影像,斷斷續(xù)續(xù)并不連貫,正在倒放,各種宏大的場面一次閃過,唯美的就像《年度最佳影片剪輯合集》。
“這是倒流的時光?”
呂息冷冷地打了一個寒顫,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正在隨著時光一起倒流,回到神州歷1866年。
他是個奇特的偷渡客。
正如光影所說,果然是一段奇妙的旅程,今晚恐怕是個不眠之夜了。
然而這一晚不僅對于呂息來說是不眠之夜,此時此刻,距離青山區(qū)兒童福利院二十里以外,明陽街六十五號,某個廢棄的倉庫中,同樣有人徹夜難眠。
狹長的一字型倉庫里沒有點燈,依稀能看清黑暗中擺放著幾把椅子,呈圓形擺放,上面坐滿了人。
圓心的位置沒有空著,同樣是一把簡單的塑料椅子,大排檔里到處都是的那種。可偏偏上面的老人一絲不茍,端坐,下巴挨著衣領(lǐng),思考的模樣像是身居高位。
“對孫九合的計劃進(jìn)行得怎么樣了?”他問。
“我們故意留下的內(nèi)應(yīng)已經(jīng)傳遞虛假的消息,等到流星雨一來,就會引他進(jìn)入陷阱。這個老不死的家伙,終究會成為我們的傀儡?!鄙燥@沉悶的聲音回答。
“封界破壞計劃完成度如何?”老人又問。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庇腥它c燃了一支香煙,“我已經(jīng)計算出流星雨的落點,就在都德境內(nèi)。這種程度的破壞,足以撕毀靈能封印。”
“好,各個圣殿各司其職,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椅子上面的人紛紛點頭,只有角落傳來不合時宜的抱怨:
“銀白圣殿和我們是負(fù)責(zé)同一轄區(qū)的,現(xiàn)在陳詩博那個蠢女人死了,誰來接替她的位置?殺個青銅五柱的喚靈者都能失手,真是圣殿聯(lián)合會的恥辱!”
“我已經(jīng)對總部提出申請,會有人接替她的位置,你不用擔(dān)心。”老人說,“我們的計劃一切照常,今天就到這里,散了。”
椅子上的人陸續(xù)離開,這間倉庫的位置隱蔽,哪怕拉開門也是黑洞洞的,星光、月光或者是霓虹燈,都無法照進(jìn)來。
“真是的,老家伙總喜歡搞這種黑暗會議,交不起電費了?”
有人抱怨,他摸著黑出來,由于不熟悉地形,差點撞到墻壁。
“他總是神神叨叨的,從我認(rèn)識他那天開始?!背翋灥穆曇粼诤诎抵姓f,他回身瞄了一眼大門自動閉合的倉庫,總感覺有什么不對。
好像在剛才出席的會議里,多了一個人的心跳?
他搖搖頭,將其歸納為錯覺。
腳步聲漸漸散去,圣殿聯(lián)合會的成員們消失在都德的夜色里。
倉庫內(nèi),只有老人沒有動,他出神地凝望通風(fēng)口許久,最后起身走向后門,他在墻壁上摸索,最后按下開關(guān)。
新的通道被打開,這里竟然是隱蔽的空間,看起來是前任主人用來儲存非法貨物的。
通道里也是一片漆黑,老人卻走得很穩(wěn),最后在盡頭停下。
“恢復(fù)得怎么樣了?”
盡頭是烏黑的墻壁,里面大概只有五平米,木制的浴桶橫置在最中央。里面裝滿了粘稠的銀色液體,像是水銀。
“不錯,當(dāng)加冕者再次看到我的時候,會不會大吃一驚?”
癲狂的聲音低低的笑著,是一位女性。但她的身影并沒有出現(xiàn)在浴桶里,銀色的液體上漂浮的是一條胳膊,好像仿真的人偶被變態(tài)殘忍砍斷后,丟棄在這里。
“這次你準(zhǔn)備怎么殺他?”
“就選在流星降臨之日,我這次要讓他死在家里,他等不到任何外援。”女人低低的笑著。
“這次別再失手了?!崩先苏f。
這是個好時機,整個都德在那一天防御是最松懈的。
“不會,你知道上次我為什么能活著回來嗎?”瘋瘋癲癲的女人自問自答,“我在生命最后一刻,得到了啟示。聽,這聲音多美妙啊?他又來了!啟示跟我說,我是特殊的,會活到最后!”
“哈哈哈哈哈!”
在暢意乃至瘋狂的笑聲中,老人轉(zhuǎn)身離開了,眉毛不停地抖動。
他早就懷疑陳詩博有精神病了,死里逃生之后……病情好像更嚴(yán)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