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和小個子一路尾隨穆塵和趙馨妍,來到了客棧,兩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怎么辦?他們進的是一家黑店?!?p> 小個子道:“管他娘的,在他們被黑之前,我們先把錢搞到手,那荷包里面少說也有五十兩銀子?!?p>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道:“你說得有道理,五十兩銀子不是少數(shù),今天我們不下手,明天可就沒我們的份了?!?p> 兩人來到客棧樓下,躲在角落,仔細(xì)觀察客棧房間的動靜。
突然,客棧樓上傳來穆塵和趙馨妍的聲音,兩人屏氣凝神,靜待他們點燃蠟燭。
須臾之后,兩人頭頂上的兩個房間,幾乎同時亮起了燭光。
小個子嘟囔道:“他娘的,居然分兩個房間睡,那錢在哪個房間?”
中年男子拍了拍小個子的肩膀,起身道:“管他在哪個房間,兩個房間都進,不就知道了?!?p> 小個子起身,拍了拍屁股,跟在中年男子后面,露出一抹壞笑道:“這兩個年輕人,都來到外面了,還分兩個房間睡,裝他娘的清純。”
中年男子笑道:“現(xiàn)在我們師出有名了,我們?nèi)∷麄兊腻X,是在幫那小子圓夢,他們沒錢,就只能住一個房間了。”
小個子面露春色,淫笑道:“那豈不是便宜了那小子,要不要我們先幫他驗驗貨,那女子可生得俊俏得很呢?!?p> 中年男子回頭看了小個子一眼,兩人相視一笑,小個子立馬跟了上去。
兩人并排著,嘀嘀咕咕往前走,時而拍手稱妙,時而放聲大笑,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兩人來到一處院落,見四下無人,迅速推門而入。
此時,客廳的方桌前坐有兩人,正在那兒點錢。
坐在上位的那位男子,頭也不抬道:“老二,今天你們掙了多少?”
中年男子尷尬道:“老大,我們一個子都沒掙到?!?p> 那被叫做老大的男子,臉?biāo)查g黑了下來,沉聲道:“一整天,顆粒無收?”
中年男子道:“老大,今天出了點意外,不過,我們發(fā)現(xiàn)一筆大買賣?!?p> 那老大抬起頭,饒有興趣地問道:“什么大買賣?”
中年男子道:
“今天晚上,我們發(fā)現(xiàn)兩個年輕人,他們身上至少有五十兩銀子。
本來老三已經(jīng)得手,但后面被他們抓住了,最后還賠了夫人又折兵,把之前掙的幾兩銀子也搭進去了。
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鎖定了他們的住處,在老廟街那家黑店,晚上我們可以重操舊業(yè),把他們的錢都搞過來。”
老大冷哼一聲道:“真他娘的新鮮,別人偷雞不成蝕把米,你們偷雞不成送小雞,現(xiàn)在還要讓我們走老路?!?p> 小個子急忙道:“老大,老二還沒告訴你一個關(guān)鍵信息,其中一個年輕人是女的,我們可以把她也搞過來?!?p> 老大拿起桌上的一塊碎銀子,扔向小個子,一本正經(jīng)道:
“老祖宗盜跖是怎么說得,他教導(dǎo)我們‘盜亦有道’,我們怎么能瞎胡鬧呢!
我等取別人錢財,不為人前顯貴,只為衣食無憂,只為了讓那些不公平的錢財?shù)玫街匦路峙洹?p> 怎么能因為女色,就忘記自己的道了呢?
我多次教導(dǎo)你們,成大事者,要有定力。
歷史上多少英雄豪杰,都因難過美人關(guān),最后難成大業(yè)?!?p> 見老大已經(jīng)說完,小個子嘀咕道:“但那女的長得美若天仙,而且兩人分住兩個房間,她極可能還是個…”
小個子話還沒說完,那老大便抓起桌上的碎銀,一把扔向小個子,激動道:“他娘的,說話總是說一半,不說關(guān)鍵,早說她長得漂亮不就完了嗎!”
小個子咧嘴一笑道:“我以為你知道?!?p> 老大敲著桌子道:“我知道個屁,難道是個女的就能說她漂亮嗎!上次老四說的那個女的,差點沒把老子嚇?biāo)?。?p> 三人聽到這話,都不由得笑出了聲。
隨后,中年男子和小個子撿起地上的碎銀子,也圍坐在桌旁。
老大清了清嗓子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是老天給我們的一次機會,我們就不能辜負(fù)上天對我們的眷顧。
有時候不能一根筋,死守一條道道,該變通的時候要變通。
至于黑店那幾個大老粗,我們不用怕,他們也就六個人,今晚我們給他們生動地上一課,什么叫做虎口奪食?!?p> 三人立即拍手叫好道:“老大,威武!”
老大抿了一口茶,輕描淡寫道:“對了,那女子住哪個房間?”
小個子尷尬道:“這個…我們還不知道。”
老大搖了搖頭,欲言又止道:“老二老三啊,你說你們這事給辦得,真他娘的…”
中年男子道:“老大,你放心,不管那女的在哪個房間,我們都會把她一麻袋扛回你的房間?!?p> 老大頓時喜笑顏開道:“老二還是會辦事,不過兄弟們放心,我有的,以后你們都會有?!?p> 老大說完,老四立即拍手叫好,中年男子和小個子則慢了半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好”字。
老大見老二老三這么不情愿,不僅沒有責(zé)罵,反而春心蕩漾,喜上眉梢,再次清了清嗓子道:
“兄弟幾個,我們也都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家了,成家就得有女人。
今天我就把這事提上日程,只要這次行動能夠順利完成,接下來就該輪到你老二、老三、老四辦喜事了?!?p> 這次,三人齊聲拍手叫好道:“老大,英明神武!”
隨后,小個子給四人都倒了一杯茶。
老大舉杯道:“預(yù)祝這次行動能夠圓滿成功?!?p> 其他三人笑著附和道:“必須的嘛,必須給老大把大嫂接回來。”
四人喝完茶,各自回房準(zhǔn)備吃飯的家伙事,還都帶了一把匕首防身。
回到客廳,老大點燃三支香,對著墻上的畫像三鞠躬,口中喃喃道:
“請老祖宗保佑,保佑我們這次能得勝歸來。
若今日馬到成功,明日我就給你祭祀一頭小乳豬。”
接著,其他三人也來到盜跖畫像前,恭敬地鞠了三個躬。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四人披星戴月出了門,向著客棧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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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后院。
六個男子圍爐而坐,吃著土火鍋,把酒言歡,掌柜和店小二位列其中。
其中一男子帶著酒氣,對掌柜道:“大哥,那女子真有六弟吹得那么漂亮嗎?”
掌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才慢悠悠回道:“不錯,這次你們六弟沒有吹牛,那女子確有閉月羞花之容?!?p> 那人立即喝了一口茶,醒了醒神道:“大哥,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我們還在這里喝什么酒啊,行動吧?!?p> 掌柜不慌不忙道:“二弟,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等到子夜時分,我們再動手。”
店小二端起一杯酒道:“來,二哥,我倆喝一杯?!?p> 那人不領(lǐng)情道:“還喝個屁啊,早知要辦這么重要的事,就不應(yīng)該這樣喝酒,現(xiàn)在老子都喝麻了,待會兒還怎么辦事?!?p> 店小二尷尬道:“二哥,你別急,煮熟的鴨子它飛不了?!?p> 那人用茶代酒,給店小二碰了一杯,敷衍地喝了一口。
此時,其他幾人也不再喝酒,而是拼命吃菜,用茶漱口。
掌柜見狀,皺了皺眉頭,抿了一口茶道:
“諸位弟兄,我們這客棧已經(jīng)開了三載有余。
想當(dāng)初,剛開業(yè)的時候,客棧高朋滿座,生意興隆。
現(xiàn)如今,我們大眼瞪小眼,一個月都沒幾個客人。
最近,我一直在反思,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直到兩天前,我遇到一位大師,他給我點出了問題所在,今天我才恍然大悟?!?p> 幾人好奇道:“大哥,哪兒出了問題?”
掌柜道:“大師說我五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德。”
聽到這話,幾人突然挺直腰桿,異口同聲道:“什么狗屁大師,胡說八道!”
掌柜再次抿了一口茶道:
“一開始,我也以為這大師在罵我,當(dāng)時我就對他破口大罵。
但那大師很奇怪,不嗔不怒,始終面帶微笑。
最后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無德便無財,施主好自為之’。
今天我才知道,大師不是在罵我,而是在點化我。”
眾人驚訝道:“點化你?大哥,你悟了?”
掌柜點了點頭,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句話:“無德便無財,女子無德便是‘財’?!?p> 隨后,指著這兩行字道:“你們看出來其中的玄機了嗎?”
眾人看了片刻,搖了搖頭。
掌柜笑了笑,意味深長道:
“要我說,還是要多讀書,不然遇到大師點化,你們都悟不了。
你們看,上面那句話少了‘女子’二字,所以是‘無財’。
而下面那句話有了‘女子’二字,所以是‘是財’,‘是財’不就是‘有財’嗎。
這是大師在暗示我還沒有成家,家中沒女人。
一旦我成家,便有女子迎進門,那財不就來了嗎?”
眾人拍手叫好道:“還是大哥有文化,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玄機?!?p> 掌柜清了清嗓子,肅穆道:“所以,為了兄弟們,為了這家客棧的生意,我必須得給你們找一個老板娘,而這老板娘的人選,我已經(jīng)有了?!?p> 眾人齊聲問道:“哪家姑娘?”
掌柜沉吟了片刻道:“就是那位住店的姑娘?!?p> 聽到這話,眾人一陣沉默。
十息之后,三弟帶頭表態(tài)支持,四弟、五弟迅速跟上。
掌柜見二弟和六弟店小二遲遲不肯表態(tài),沉聲道:“怎么?你們兩人有意見?”
店小二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雖然現(xiàn)在心癢難耐,但還是堆笑道:“沒,我沒意見。”
二弟見就只剩自己沒有表態(tài),知道大勢已去,無奈道:“我也沒意見。不過,大哥,你成家后,可別忘了我們兄弟幾個?!?p> 掌柜喜笑顏開道:
“這還用說嗎,兄弟之間,要有福同享。
等我把這小妮子搞定,不不不,等我把你們的嫂子搞定,以后這客棧必然財源滾滾。
到時候,別說幫兄弟們?nèi)⑵?,納妾都沒問題。”
眾人聽后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還是大哥英明,考慮得周到。”
“可不是嗎?要不是大哥,我們這些大老粗還不知道在哪兒風(fēng)餐露宿呢?!?p> “對啊,這年頭,修不了仙,就應(yīng)該多讀點書,大哥讀過書,看的就是比我們遠(yuǎn)?!?p> ……
見眾人已經(jīng)心悅誠服,掌柜爽聲道:
“來,大家把酒滿上,我對這次行動做個安排。
二弟,你帶上匕首,帶著五弟、六弟去那個小子的房間,把他給我殺了。
三弟、四弟隨我去。
行動時,大家務(wù)必小心,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音。
來,喝完這杯酒,跟我一起去接老板娘?!?p> 眾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勒緊褲腰帶,就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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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月光如練,鋪滿整個大地。
穆塵睡得正香,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沾床就睡。
趙馨妍輾轉(zhuǎn)反側(cè)后,現(xiàn)也沉沉入睡。
扒手四兄弟,穿著他們的夜行衣,攀在客房窗外,老大老四在趙馨妍窗外,老二老三在穆塵窗外。
客棧六君子,光著腳,站在客房門外,大哥三弟四弟在趙馨妍門外,二弟五弟六弟在穆塵門外。
窗外,老大高舉右手,做出三二一的倒計時,老三、老四拿出家伙事,輕而易舉便將窗栓撬開,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門外,大哥只手一揮,四弟、六弟同時將吸管插入房內(nèi),一劑安眠香,吹了進去。
吸管剛剛拔出,窗戶便次第打開。
窗戶剛被打開,中年男子和小個子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兩人急忙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低聲抱怨道:“這他娘的什么客房,都發(fā)霉了,是人住的嗎?”
待這股難聞的氣味消散后,中年男子先將頭探了進去,見房內(nèi)沒動靜,便用手托著小個子,讓他先翻進去。
隨后,中年男子也翻了進去,小個子急忙過來耳語道:“老二,關(guān)窗,太亮了?!?p> 中年男子領(lǐng)會到小個子的意思,轉(zhuǎn)身將窗戶輕輕關(guān)上。
窗戶關(guān)上后,房內(nèi)瞬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小個子取出火折子,扒開蓋子,輕輕一吹,漆黑的房間亮起一抹微光。
兩人正舉著火折子向床邊靠近時,房門卻被緩緩?fù)崎_。
小個子急忙將火折子蓋上,屋內(nèi)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客棧六君子的二弟、五弟、六弟,三人赤著腳,小心翼翼地進了客房,反手將房門輕輕關(guān)上。
六弟店小二取出火折子,拔下蓋子,輕輕一吹,照亮了房間,照見了中年男子和小個子。
頓時,三人嚇得魂不附體,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見那兩人神色緊張,緊握匕首,站在距離他們一丈遠(yuǎn)的地方,三人也定了定神,站在原地不動。
隨后,五人面面相覷,劍拔弩張,空氣瞬間凝滯。
五人的姿勢維持著初始照面的樣子,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等待著,等待另一個房間的兄弟來援助自己。
整個房間,空前的寧靜。
五人的呼吸聲,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此起彼伏。
這景象世間罕有,把房梁上的老鼠都看呆了,一不留神,便失足掉了下來,正好落在火折子上。
店小二受到驚嚇,火折子被扔在了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輕響。
老鼠被火折子燙傷,疼得在屋內(nèi)到處亂竄,發(fā)出一連串“唰唰唰”的聲音。
這聲音驚擾了穆塵,在床上翻了個身,床板因此發(fā)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寧靜被打破,五人緊繃的弦應(yīng)聲而斷。
中年男子率先拔出匕首,幾個箭步,便到客棧二弟身前,一刀向他捅去。
客棧二弟見狀,急忙伸出雙手,緊緊抓住中年男子持刀之手,使出洪荒之力,才讓刀尖在離肚三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客棧五弟、六弟大為驚恐,連忙上前抓住中年男子的手,用力往外推,他們不敢捶打,擔(dān)心捶打發(fā)出的聲響驚醒穆塵。
小個子不甘落后,踮著腳,疾步?jīng)_到中年男子身旁,一刀向六弟店小二捅去。
店小二急忙后側(cè)兩步,躲開了這一刀,踩在了客棧二弟的腳面上。
客棧二弟低聲罵道:“躲個雞毛??!你們倆先去把那小個子搞定,這里我來應(yīng)付?!?p> 話音剛落,客棧五弟便松開中年男子的手,貓著腳,向小個子快步走去。
中年男子當(dāng)即加大力氣,雙手緊握匕首,向客棧二弟推去。
客棧二弟倍感壓力,緊緊抓住中年男子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推。
兩人都漲得臉紅脖子粗,在這方寸之間,刀尖隨著二人喉嚨里的嘶吼聲,時進時退。
另一邊,客棧五弟迅速逼近小個子,試圖奪取他手上的匕首,卻被小個子一腳踢中褲襠,疼得雙手捂住下體。
小個子趁機上前,一刀扎向客棧五弟脖子。
客棧五弟倉促之下倒坐在地板上,發(fā)出“嘭”的一聲脆響,躲過了這一刀。
這聲脆響,驚住了五人,齊刷刷看向床的方向。
見床上沒反應(yīng),五人都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投入到當(dāng)下的打斗中。
小個子最先醒過神來,高舉匕首,朝著客棧五弟的面門扎去。
眼看刀尖的寒光,朝著自己面門急速墜落,客棧五弟慌忙之中,伸出兩手,正好抓住小個子手腕。
客棧五弟還驚魂未定,就看見那刀尖,正慢慢向著自己的眼睛逼來。
他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往上推,奈何自己處于不利位置,只能看著刀尖在瞳孔面前不斷放大。
見客棧五弟形勢危急,店小二果斷扯下褲腰帶,踮著腳,兩個箭步,來到小個子身后,急忙用褲腰帶勒住小個子的脖子。
小個子頓感呼吸困難,試圖抽刀捅向店小二。
客棧五弟見狀,露出鬼魅的笑容,死死拖住小個子的手,不讓他進,也不讓他退。
小個子被迫騰出一只手,抓住脖子上的褲腰帶,才讓自己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小個子剛吸了一口氣,店小二立馬用膝蓋頂住小個子,身體后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幾息之后,小個子被勒得臉紅脖子粗,眼球向外凸起,心里極度恐慌,決定破罐子破摔,用力一腳踩在地板上。
頓時,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其余四人大驚失色,急忙轉(zhuǎn)頭看向床的方向。
此時,穆塵驚坐而起,翻身下床,隱約看見五人在屋內(nèi)纏斗。
五人不知所措,維持著打斗的姿勢,楞在了原地。
穆塵并沒有理睬他們,而是徑直打開房門,朝著趙馨妍的房間跑去。
來到門前,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