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想到,此事有一個關(guān)鍵人物,那便是剛才執(zhí)行交接工作的戶部侍郎呂昶。
據(jù)他所知,呂昶此人平時的生活比較簡樸清淡,論生活作風跟劉基有的一比。
就近日與他的相處來看,此人并不是十分重視財物,那么他為什么會默認這種情況的發(fā)生呢。
思來想去,或許是他習慣了這樣的操作,習慣了這種所謂的為官處事之道,畢竟當初元庭掌權(quán)時的折損那可比現(xiàn)在要多得多,所以剛才呂昶還回了一句干得不錯。
此時朱標已經(jīng)完全冷靜了下來,這一情景讓他想起了大明最后那幾十年的時光。
整個朝堂貪污成風,邊關(guān)軍費,救災(zāi)糧食,就沒他們這些貪官不敢動的。
朱標曾親眼目睹,皇上下旨發(fā)放一百萬兩銀子用于救災(zāi),從戶部發(fā)出去就只剩下了七十萬兩,又從那什么總督巡撫走一遭就還剩下三四十萬兩,再從知府府衙出來就只剩下來十幾萬兩是真正用在了正途上的,這還不包括做事小吏們東揣一點西摸一點的。
用今日他們的話來說就是折損高達九成,官員如此做事,如何能不亡國。
朱標明白,貪官這種東西是不可能真正完全消失的,所以只能從制度上想辦法了。
土地之事可以請李善長來出初稿策劃,那么在設(shè)立杜絕貪官污吏的制度上便可以去請劉基。
善于揣摩人心的劉基想來對于貪官污吏一事有著獨到的看法。
劉基或許是年紀大了,不太樂意多走動,這幾日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待在他的車架上,他的車架里滿是書籍天天在里面看書,當真做到了活到老學(xué)到老。
朱標來到他的車架前,輕輕喊道:“伯溫先生在嗎”
“臣在”
劉基拉開車簾在侍從的服侍下走下馬車,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是有要事找臣”
朱標擺擺手笑道:“也沒什么要事,就是路過此地便想著與伯溫先生多多學(xué)習學(xué)習,本宮久聞伯溫先生學(xué)識淵博卻一直不曾有機會交流,本宮對此深感遺憾”
劉基善謀,善斷,有這樣一個人在的話對于兵家打天下而言可謂是一把絕世秘密武器直插敵人心臟。
而后來的事實證明他劉基確實是有著謀天下的能力,所以老朱帶兵打仗時一直都帶著他就像是軍師祭酒一般,加上留守老家管理后勤的李善長可謂是絕配組合。
正因為劉基長時間在外,所以朱標之前與他接觸的機會并不多,而且老朱也一直有意讓朱標與舊元庭官員保持距離。
劉基當初與老朱第一次見面時就如同諸葛亮初見劉備時提出的‘隆中對’一樣提出了‘時務(wù)十八策’。
比如:
策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今元政失修、海內(nèi)鼎沸。誠能效湯、武吊民伐罪,以百里之地,率一旅之師,可取而代之。
策二:蒙元運窮,勢如強弩之末。紅巾軍轉(zhuǎn)戰(zhàn)中原,元兵不堪疲擾,無暇旁及其余,此天賜良機。宜竭全力,略定東南,而后揮師北上,王業(yè)可成。
策三.....等等等等。
這在亂世之中眾人迷茫之際時是何其重要,就猶如一份詳細的計劃書指領(lǐng)著朱氏集團前進的方向。
當然,更值得贊嘆的是他的為人,來時兩袖清風,去時依舊兩袖清風,沒有給后代留下多少政治遺產(chǎn)卻留下了不少仇家,不圖財也不怎么圖名,實屬臣子之典范。
額...或許有那么一點想圖名,但這無關(guān)緊要。
在劉基面前朱標放低姿態(tài)拱手道:“本宮常聽人說起伯溫先生有謀人謀士謀天下之本領(lǐng),還望伯溫先生不吝賜教”
“臣何德何能”劉基連忙拱手道。
劉基那腦子轉(zhuǎn)的多快呀,待空閑之時早就琢磨出來了移土之事恐怕是太子早有預(yù)謀。
在看移土政策計劃書的時候,劉基就有注意到這其中還不乏李善長的手筆在里面,也就是說此事是太子預(yù)謀已久,并不是最近幾日連夜做出來的。
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多說也無益,給楊憲的衷告能囑托的也都囑托了,劉基早已不將此事放心上。
只是不知道今日太子為何突然找到自己,如今劉基對太子可謂是刮目相看。
即便是還未加冠也不能當成普通太子對待,他是典型的少年老成且心思縝密有格局,成大事者皆如此。
當然這對于現(xiàn)在的劉基來說已經(jīng)意義不大了,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看到他登基的那一刻。
如今功成名就,要想辦法退休才是自己的第一要務(wù),只可惜昨日在皇上面前輕言試探一翻后才知自己恐怕是退休無望。
開國封爵的事拖不了多久,北伐將士回歸之日便是封爵之時,若是自己封了爵后更是不可能有退休機會了,那么便只剩下生病休養(yǎng)這一條路可走,怕就怕皇上不讓吾離開南京啊,那修養(yǎng)還有什么意義呢。
朱標當然是不知道劉基在這短暫時間里已經(jīng)想了這么多有的沒的,即便是知道了也只能表示愛莫能助。
在短暫思索之后劉基繼續(xù)說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是有要事需要臣協(xié)助,太子殿下盡管吩咐,臣定當盡心盡力”
朱標請教道:“伯溫先生太客氣了,本宮有一事不明還望伯溫先生不吝賜教”
“太子殿下但說無妨”
朱標轉(zhuǎn)手抬手示意讓侍從搬一套座椅過來,順便再泡上一壺好茶來。
劉基見太子這陣勢,當即就明白了太子今天這事兒恐怕是個麻煩事兒,肯定不是那么好打發(fā)的,立刻提起精神等待著太子的下文。
待一切準備齊全后,朱標倒著茶水輕聲說道:“聽聞伯溫先生也曾在元庭做過官?”
“是的,太子殿下,臣擔任過八品縣丞,之后又擔任過六品府判,只是地方官紳勾結(jié)嚴重,惡霸和官吏無法無天無惡不作”
“待臣將他們都嚴懲之后也得罪了不少人,之后數(shù)次陷害于臣,上面態(tài)度不明臣不堪重負便辭了官回到了青田老家”
“后來,經(jīng)老上司邀請又回到過元庭任職,只是臣觀元庭已無可救藥,臣也就此斷了元庭的念想”
劉基倒也灑脫,過往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并不擔心會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反正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