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殘缺之美

　　2020/11/12星期四

　　一直期待著能跟你說句話，可是今天你忽然跟我說話，我好像沒有那么興奮了。

　　可能是時間過了太久了，可能是因為偏偏在這個時候，可能是因為，我知道，這只是普通同學(xué)之間的打招呼罷了。

　　只有沒有心動，才可以那么淡定。我知道，打個招呼，也只是出于禮貌，做有風(fēng)度的人，是你的驕傲。我也沒有想太多。

　　我寧愿你看著我不說話，因為我覺得那才是喜歡才有的表現(xiàn)。

　　從2019年7月12日，到2020年11月12日，第488天。

　　——摘自慕容溋日記

　　可雖然是出于禮貌的問候，慕容溋還是想和陸恩許能再多說上幾句話?？偛荒茉傧褚郧澳菢?，見面像遇到仇人一樣?！跋麓我姷剿?，我一定要跟他說話！要淡定，就像朋友一樣說幾句。嗯！這樣總比一點交集都沒有了好，下次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勇敢一點，他都敢跟你打招呼了，你還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溋想著，如果周末在超市看到陸恩許，她一定會走到他旁邊，問：“陸恩許，你也出來買東西嗎？”陸恩許應(yīng)該會回一句“嗯，是??！”慕容溋皺皺眉：“就這樣嗎？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但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啊。唉~要不，問一下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那不是明知故問嘛？他一定會覺得我很奇怪。算了，到時候再想吧，總之一定要說上話。唉~”慕容溋深深嘆了一口氣。

　　周末，慕容溋跟應(yīng)思允走在學(xué)校對面的小吃街上，陸恩許正跟朋友在馬路對面相向而來。慕容溋看了看陸恩許，心想：“怎么隔那么遠(yuǎn)？那我怎么跟他打招呼？哎，算了吧?！?p>　　下午三點多，慕容溋拿起手機：“喂！”

　　“溋溋，我們快到你學(xué)校門口了，你出來吧！”嬸嬸說。

　　“好，我現(xiàn)在出去！”

　　慕容溋一個人撐著傘走到校門口，這個時候，路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慕容溋一個人站在校門口，等叔叔嬸嬸路過順便把慕容溋的身份證帶過來。

　　等了一會兒，叔叔嬸嬸還沒來。一轉(zhuǎn)頭，慕容溋就看到陸恩許撐著傘出來。

　　慕容溋一緊張，把傘拉了下來，擋住了自己。“啊，慕容溋，你怎么這么慫??？”只能等到陸恩許從自己身旁經(jīng)過，才敢轉(zhuǎn)頭看一眼。

　　嬸嬸叔叔開著車來了，慕容溋走過去：“嬸嬸?！?p>　　嬸嬸把身份證拿給慕容溋：“阿溋，要不要拿幾個橘子回學(xué)校啊，就在車尾箱?！?p>　　堂弟慕容洺看著姐姐。

　　“不用了，我在學(xué)校有水果了?！?p>　　“要就去拿幾個回去??！”嬸嬸說。

　　“不用了，我那些水果還有呢。”

　　“那我們走了?！?p>　　“嗯，拜拜！”慕容溋揮揮手。

　　嬸嬸關(guān)上車窗走了。

　　慕容溋拿著身份證回去。

　　陸恩許拿完快遞回來，走到校門口，遠(yuǎn)遠(yuǎn)看到慕容溋在前方走著。

　　傍晚，許靜盈做叔叔的車從家里回學(xué)校。

　　“我快到了！”許靜盈給陸恩許打電話。

　　“嗯嗯！我現(xiàn)在出去！”陸恩許說。

　　到校門口，許靜盈下車，從車箱拎出一個淡粉的小行李箱。走到陸恩許面前：“我的腳好疼！”

　　陸恩許笑笑：“怎么了？”

　　“剛剛拿行李箱時壓到腳了，好痛??！”許靜盈摸摸自己的腳腕。

　　“要不我背你？”

　　“不用，你背不動我！”

　　陸恩許笑笑，接過行李箱。

　　“哎！我要去買點吃的！”

　　“去吧！”陸恩許拉著行李箱，和許靜盈走到小吃街。

　　陸恩許拿著行李箱站在燒烤店門口等許靜盈。

　　“走吧！”許靜盈買完東西出來。

　　“明天要考試了，復(fù)習(xí)得怎么樣？”陸恩許邊走邊問。

　　“我肯定會復(fù)習(xí)好??！應(yīng)該沒問題，你今晚過來教我！”

　　“嗯嗯，我肯定跟你一起學(xué)?。　?p>　　“嘻嘻！”

　　晚自習(xí)，第一節(jié)下課了。慕容溋趴在桌子睡覺，劉沁靈走過去，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阿容起床了，不要睡了！”雙手搖晃著慕容溋肩膀。

　　“嗯～”慕容溋一手抓住劉沁靈的水杯，坐起來。

　　“阿容，我告訴你一件事?！?p>　　慕容溋一猜就知道是關(guān)于陸恩許的：“什么事？”

　　“我今天下午回來的時候在校門口看到三百六和他女朋友了。”

　　“三百六去接他女朋友嗎？”

　　“是啊！他應(yīng)該是等他女朋友回來的，他女朋友拿著行李箱下車，我還聽到她女朋友說腳疼?！?p>　　“那他有說什么嗎？”

　　“他說了幾句話的，但是我忘記了?！?p>　　“嗯嗯?！蹦饺轀咙c點頭。

　　“放下我的杯子！”劉沁靈喊道。

　　“不放！”慕容溋握得更緊了。

　　“放不放啊～”劉沁靈作出很兇的樣子指著慕容溋。

　　“放放放！”慕容溋松開手。

　　“哼！”劉沁靈拿著水杯走，看到站在走廊的應(yīng)思允，走了過去：“同桌，看帥哥嗎？”

　　應(yīng)思允轉(zhuǎn)過頭：“哪里有帥哥?。　?p>　　倆人站著，慕容溋和沈蘭溪也走了出去，看著夜空，有星星幾許，看著樓下，還有高一的師弟師妹在踢毽子、打羽毛球。慕容溋想起來，高一下學(xué)期和應(yīng)思允拉著手，大老遠(yuǎn)跑到人少的辦公樓上廁所的時候，真的挺想念的，那個時候多好。

　　第二天上午考英語，慕容溋知道陸恩許要到第13考場考英語。答完英語答卷，慕容溋一直想著：“等會兒回去的路上肯定能看到陸恩許?！蹦饺轀潦帐昂脰|西，“一定要一交完卷就走，要不然就碰不到陸恩許了。等會兒看到他時一定不要慫，假裝剛好碰到，問一句他考得怎么樣，就算出于禮貌他也一定會說的?！蹦饺轀劣X得，隨便問候一下也行，好不容易說上一句話，以后再僵就完了。

　　老師一收卷，慕容溋就從中間的樓梯從6樓跑到5樓。準(zhǔn)備到5樓，就看到陸恩許從前方3米處走過。慕容溋只能放慢腳步，看著陸恩許走過，她也慢慢走回13班。

　　又失敗了。

　　晚自習(xí)結(jié)束，直到班上的人基本都走了，是時候回宿舍了，慕容溋和應(yīng)思允、沈蘭溪、劉沁靈4人才離開。

　　四人嘻嘻哈哈走在樓梯間，開著玩笑。

　　沈蘭溪忽然想起來：“我的外套忘拿了！”

　　慕容溋轉(zhuǎn)頭：“你現(xiàn)在回去拿吧，要不然明天早上冷死了，還好走得不遠(yuǎn)?！?p>　　沈蘭溪轉(zhuǎn)身跑回去。

　　沈蘭溪回到課室，還有兩個人在。拿上外套，沈蘭溪走到門口就看到陸恩許拿著一件校服外套走進(jìn)了13班。沈蘭溪停下來往回看，只見陸恩許把外套放到蔣以昆的桌子上就走了。

　　沈蘭溪走到校道：“小溋！”

　　“嗯？”慕容溋轉(zhuǎn)頭。

　　“我剛回去看到三百六進(jìn)我們班了。”

　　“他進(jìn)我們班干嘛？”

　　“我看到他放了一件校服外套在蔣以昆的桌子上就回去了?！?p>　　應(yīng)思允說：“陸恩許還認(rèn)識蔣以昆？”

　　“可能打球認(rèn)識的吧?！蹦饺轀琳f，心想：“如果我再晚一點走就好了，如果剛剛我也回去一趟就能看到他了?！?p>　　“人家應(yīng)該回去接女朋友了吧！等會兒又送她回宿舍了?！眲⑶哽`說。

　　夜里，慕容溋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陸恩許要挑在人都快走光的時候才過來還衣服呢？不能早一點或者晚自習(xí)下課拿過來也可以啊！他又不社恐。難道，他是為了不讓我看到他，為了躲開我，怕碰到我尷尬，才這么晚過來的？”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原因了，“可能只有我對那天的話耿耿于懷，只有我還在不停在找機會跟他再打一次招呼，他根本就沒有在意過，甚至覺得我很奇怪、很麻煩。”

　　第二天早上，慕容溋一個人到4樓考場，準(zhǔn)備下樓時看到不遠(yuǎn)處的陸恩許，便視而不見地下樓了。

　　2020/11/18星期三晴

　　愛可以產(chǎn)生，為什么就不能消失？為什么不能轉(zhuǎn)移？

　　——摘自慕容溋日記

　　其實慕容溋也想過，如果方楟莞是真心喜歡自己，他就會等，就會不顧一切，自己也會勇敢試一試?？赡芩龝群头綏缸雠笥?，晚上放學(xué)一起走，去食堂，或者到處逛逛。路上可能會碰見陸恩許和許靜盈，一開始是為了氣陸恩許，也許以后會假戲真做，徹底忘了陸恩許。

　　又到了體育課，慕容溋跑到食堂，就看到了許靜盈，慕容溋低下頭。等著等著，陸恩許來了，慕容溋往后看一眼，他排到了許靜盈那條隊后面，跟許靜盈之間隔了幾個人，許靜盈也不知道陸恩許來了。

　　她看一眼許靜盈：“還是算了吧！他已經(jīng)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蹦饺轀翉氐追畔铝藞?zhí)念。

　　周末，慕容湘給慕容溋打來電話。

　　慕容溋接通電話：“喂！”

　　“喂！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在宿舍門口呢！等等，我去到操場再跟你說?！蹦饺轀聊弥謾C走到操場?！拔业讲賵隽?，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我在課室呢！”

　　“你們課室沒人嗎？”

　　“就我跟我們宿舍幾個人，她們都在打游戲呢！”

　　“噢～我們宿舍有人在睡午覺?！?p>　　“嗯，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人怎么樣了？”

　　“我兩周前就把他刪了，然后就沒有什么交集了?！?p>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俊?p>　　“說來話長，這個月我好像發(fā)生了好多事啊。就是那個男生是我一個玩得很好的朋友喜歡的人，幾乎每天我都跟我那個朋友一起吃飯，她還經(jīng)常跟我說關(guān)于那個男生的事，每次看到那個男生都喊我?guī)退此诟陕?。然后幾周前，那個男生就加我微信了，我還以為他會找我?guī)兔ψ肺遗笥训?，我以為他要借我接近我朋友。然后他就問我能不能認(rèn)識一下，我說可以，后面也沒說什么了。還有，他加我的第二天竟然是他的生日?！?p>　　“蕪~那他豈不是喜歡你，該不會他的生日愿望就是跟你有關(guān)吧？”

　　“我也不知道，要不是我朋友經(jīng)常跟我提起他，我根本就連他是誰我都不知道。噢，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我初三坐公交回家的時候見過他，我記得應(yīng)該是他，當(dāng)時他就是背著一個書包，比現(xiàn)在矮一點，看起來斯斯文文，很乖的樣子。然后車上也沒有其他座位，他就坐我旁邊了，我還記得他在哪站下的車?！?p>　　“原來你們初三就見過啦！”

　　“是啊，不過印象不是很深。其實我挺想跟他做朋友的?！?p>　　“那就做啊！”

　　“不行，我的好朋友喜歡他啊。要是她知道，現(xiàn)在我們玩得好的四個人肯定會鬧翻的?！?p>　　“唉~”

　　“還有，陸恩許有女朋友了。我之前還覺得那個女生很好看，然后上個月陸恩許就跟那個女生在一起了，他眼光真好！然后他上個星期四還跟我說了一句話。就是我去食堂碰見他了，還看見他女朋友了，但是他每一次都是在食堂跟他女朋友好像不認(rèn)識一樣，話也不說，好像也沒有眼神交流什么的，但他好像每天晚上都送她女朋友回宿舍。那天我看到陸恩許走過來，我本來不想說話的，因為平常我跟他碰見時都不打招呼的，他那天就問我一句是不是上完體育課，然后我就嗯了一聲，就走過了。我本來想以后多跟他說幾句話的，然后我又不敢，就又一直沒有說過話了?！?p>　　“……”1小時23分鐘后，通話結(jié)束。

　　應(yīng)思允醒來：“嗯？慕容溋呢？”拿起手機，看到慕容溋發(fā)來的信息：“思允，我去一趟學(xué)校外面，你要買東西嗎？”

　　“你又出去?。∥也毁I東西?！?p>　　“好?！?p>　　“你什么時候出去的？”

　　“我剛跟我姐打完電話，現(xiàn)在出去買東西，順便把今晚的晚飯也買了。”慕容溋買好東西回到課室坐下，聽著音樂練字。

　　一會兒，慕容淮發(fā)來信息：“姐，你有100塊在我手上?！?p>　　“？？？”慕容溋回復(fù)。

　　“去婆婆家舅媽給的，一人一百?！?p>　　“哦，回去給我?！?p>　　“知道。你的鞋子到了?！?p>　　“拍給我看?！?p>　　慕容淮發(fā)來了9張照片。

　　“【OK】好像有點小?！蹦饺轀琳f。

　　“不小吧?！边^了一會兒，慕容淮發(fā)來一條鏈接——高幫鞋女休閑字母。“姐，你覺得這雙怎么樣？你穿?！?p>　　慕容溋點進(jìn)去——227元起，“這么貴！”她想，“也不好看?！?p>　　“我不喜歡這種，太潮了?！?p>　　“潮點好??！不潮怎么好看！”

　　“我不合適這種。你怎么不買鞋？”

　　“我又沒有錢。我想買雙300多的球鞋?！蹦饺莼窗l(fā)來一張照片，“跟這雙差不多?！?p>　　慕容溋一看，心想：“這不是跟陸恩許那雙一樣嗎？”

　　“我覺得一般般?！?p>　　“我說跟這雙差不多，那雙好看點，但我現(xiàn)在找不到?！?p>　　“什么時候買？”慕容溋問。

　　“過年有錢了再買。姐，你的洗面奶保濕的嗎？我的臉最近好干?。　?p>　　“保什么濕??？洗臉用的。家里有膚裂寧嗎？”

　　“找不到。”

　　“我抽屜里有瓶護(hù)手霜，你先用一點。讓媽媽今晚下班時買瓶大寶?！?p>　　“我手不干?！?p>　　“涂臉，先用著，看一下過期了沒有?！?p>　　“算了，不用?！?p>　　“那你叫媽媽買點保濕的回去?！?p>　　“哦?！?p>　　“我準(zhǔn)備吃飯了?！?p>　　“OK。”

　　慕容溋放下手機，才發(fā)現(xiàn)這是弟弟慕容淮第一次在微信上跟自己說那么多話，平時大都是借錢還錢才聯(lián)系的。她覺得慕容淮不會照顧自己，媽媽也經(jīng)常嘮叨慕容淮大冷天的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感冒了也不找找家里有沒有感冒藥，長這么大了還愣是讓人不省心。

　　幾天后，天有點冷，慕容溋傍晚一個人來到食堂。拿著飯盒走進(jìn)去，食堂很少人，打飯的隊伍也沒什么人了，只剩下3個窗口開著。燈光有些昏暗，慕容溋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有一個人正看著慕容溋：“這人怎么像三百六一樣打個飯還轉(zhuǎn)頭一直往后看啊？”慕容溋心想。看到那里就兩個人，慕容溋便走了過去。

　　準(zhǔn)備走到了，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陸恩許！”陸恩許想不到慕容溋直接就走過來了，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慕容溋。旁邊的窗口也關(guān)上了，慕容溋想逃：“他干嘛還看我??！唉，完了完了！”

　　另一個阿姨也過來了這條隊，陸恩許往右邊移了一步，慕容溋把飯盒打開遞過去給阿姨。阿姨看著慕容溋，慕容溋呆呆地杵著。

　　“飯票呢？”阿姨問。

　　“噢！”慕容溋趕緊從外套口袋里拿出飯票遞過去。

　　陸恩許不自覺地看著慕容溋，心想：“慕容溋，你今天是沒帶腦子出門嗎？”

　　慕容溋雙手拿著飯盒蓋：“完了完了！這次是真的死定了！我怎么會這樣?。　?p>　　陸恩許拿好飯盒，頭也不回地走了。

　　慕容溋坐下吃飯時，越想越丟臉：“我的天靈蓋，剛還在他旁邊站著?！蹦饺轀撩^頂，“不油吧！哎，這回丟臉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