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經(jīng)之首曰?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狀如韭而青花,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饑。有木焉,其狀如榖而黑理,其花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有獸焉,其狀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麗??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無瘕疾。”
……
“先生,先生,快醒醒啊。”一樣貌粗獷,皮膚黝黑的高大少年搖晃著趴在木桌上的書生。
書生身著補著麻布的青色綢緞,只是細細看去,衣服上的麻布已經(jīng)遠遠多于綢緞的數(shù)量了。
“別叫了,別叫了,我這不剛學(xué)完習(xí)嘛!休息會兒怎么了!”書生把頭一埋。
“可是先生,馬上就要上課了?。 鄙倌暧媚菍捄竦氖终埔幌掳咽萑醯臅Я似饋?。
“上課?……上什么課?上課!”書生激靈了一下,這才看清自己正處在的環(huán)境——這是一間足以說的上破爛不堪的草屋,四周是各種石頭混合泥土堆砌而成的墻壁,頭頂蓋著有些腐朽又稀薄的稻草,整座屋子在風(fēng)中輕微晃動著。屋子里擺著幾個缺胳膊少腿的木桌和長凳,零零散散坐著幾個瘦骨嶙峋黝黑的孩童,小的看上去只有四五歲,大的就如還在抱著書生的少年,應(yīng)該得有十二三了。
“這是哪?……我是誰?”書生看著眼前的一切,試圖回憶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袋居然空白無比,只有心中的悸動讓他確信自己真實的活著。他轉(zhuǎn)身抓住少年的肩膀,這才看見自己的手上竟有著無數(shù)陌生的傷痕,縱使這雙手那么熟悉,但他覺得這絕不是自己原本的手。
少年被書生驚恐的表情嚇了一跳,想起自己被父親反復(fù)交代千萬不要惹先生生氣,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搖的是否太過用力,明明比書生還要強壯許多的身體竟不禁顫抖了。
“這……這里……先生當(dāng)時讓我們管這里叫書館?!窍壬腋刚f您是從遠方來的,只讓我們喚您先生?!?p> “書館?我?先生?”書生緊緊按著少年的肩膀。
“先生???您沒事吧?”
“現(xiàn)在是幾幾年?什么年份?”
“年份?”少年愣住了,總感覺先生剛剛腦袋發(fā)光果然是因為腦袋壞掉了,“先生,這我不知道了……家父說現(xiàn)在世道亂的很啊,一直在打仗,天天換皇帝啊,村子里已經(jīng)不在乎是什么年頭了。但是先生您剛來的時候啊,跟我們說現(xiàn)在是天和年……”
“天和年!北周?!”書生感覺自己的腦袋如遭霹靂,一陣劇痛從腦袋深處向外溢出。
“先生,先生!”少年看到書生的腦袋又開始發(fā)光了,忽然想起自己曾聽家里人講過南山有種吃人腦袋的妖怪,專吃聰明人。少年一直覺得自己是村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聰明,所以總害怕會遇見這種妖怪,“完了完了,老師腦袋要被吃了啊,接下來就該吃我了?。 ?p> 書生看到眼前奇壯無比的少年居然癱坐在地上嚶嚶哭了,頓覺這畫面實在太美。自己的腦袋仿佛受不了這種刺激,一下子脹痛起來,緊接著涌出了大量信息。
書生腦海中劃過一道道畫面。先是自己的誕生,到父親被征數(shù)年未歸,母親丟下自己消失不見,后來流落荒野遇見游歷的學(xué)者而被收留跟隨學(xué)者當(dāng)了書童。數(shù)年來跟著學(xué)者去了許多國家,但無一例外均是戰(zhàn)爭不斷,百姓苦不堪言,荒野處處白骨,已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獸。而后在某次游說王侯時,學(xué)者因言論不當(dāng)而惹怒王侯被殺,自己連夜逃到這處名喚“南山村”的村落得以幸存。后與村長,也就是少年的父親相談甚歡,便借了村頭的破草屋當(dāng)作書館,做起了村子的先生。南山村落于南山群邊,遠離城郭,倒也因此遠離了戰(zhàn)爭,村子雖稱不上富足,但相比于游歷以來“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的其它地方,已足以稱得上安逸。目前為止書生的記憶還算正常,直到接下來的畫面,書生仿佛脫身于世界之外,剎那如同永恒,看到了世界從“無”到“有”,又從“有”毀滅至“無”,看到了那開天辟地的人,看到了那無數(shù)奇怪的生物,記憶里的時間久遠的漸漸磨淡了書生自身的記憶,直到世界歸于“無”的那一刻,書生看到自己又一次出生了,只是眼前的畫面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一切。那時的生活雖談不上富足,卻遠遠不是書生所處的世道能夠想象得到的。再到后來他時常被身邊人喚為——祁文。
書生的記憶越來越淡,關(guān)于祁文的記憶卻是那么清晰,那么漫長而又真實。他看著自己從小到大,在小學(xué)的貧苦生活到后來一天天富裕起來的日子,雖然談不上快樂,但始終有種淡淡的幸福沖洗著原本屬于書生的記憶空間。他就這樣看著祁文每一天的記憶甚至每一夜的夢。直到在某一天的下午,他放下書,轉(zhuǎn)身看到了窗外的眼睛,這也成為了他見到的最后畫面。這一切給予書生的沖擊甚至遠大于創(chuàng)世的畫面記憶,這一刻,那巨大的眼睛成為了記憶的全部。書生的大腦又一次短暫的進入了空白,但隨之又被記憶填滿。綠色的眼睛漸漸與記憶重疊——祁文的一切徹底取代了書生本身的記憶。他,就是祁文。
……
“我……我是祁文!我是在做夢嘛!不對,我是不是穿越了!”祁文驚喜的掐了自己一下,又不自禁的踹了少年一腳,少年哭的更大聲了,“我這是成小說男主了!奶奶滴!終于輪到我穿越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類型的世界,能不能修仙,俺也能過上小說男主的日子了!”
祁文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個強悍的技能,那就是極強的腦洞和無比神奇的接受能力。
“小壯,不對……大壯啊,別哭了,你剛才叫我什么?還有你說這是哪?”祁文蹲下捏了捏少年,感慨這少年身上的肉堅實的很。
“老師,你沒死啊?你還記得俺叫大壯?。 贝髩岩话驯ё∑钗?,祁文這才發(fā)覺這孩子不止是看著那般不同常人,這力氣也大的離譜。
“快,快松開……你剛才不叫我先生嗎,現(xiàn)在怎么改叫老師了,這年代就有這個詞了嗎?還有你剛說這是哪???為啥說我要被吃了?!逼钗臐M腦子都是問題,但大壯似乎一時間的腦回路不太正常。
“???俺一直叫你老師???這是學(xué)校啊,因為老師你腦袋剛剛一直在發(fā)光?。 ?p> “你怎么一直在啊啊啊的,烏鴉也沒你這么能啊啊啊!”
少年這下終于不哭了,“老師您果然沒事,還記得我大名叫烏鴉!”
“真離譜,和你一桌準(zhǔn)沒飯吃?!逼钗纳衿娴哪X回路這下又發(fā)揮了作用,反應(yīng)過來自己腦袋發(fā)光應(yīng)該和之前一樣,和那片雪花有關(guān),加上少年前后稱呼的變化,這光應(yīng)該是有自動翻譯的功能,可以將自己說的和聽到的自動翻譯成彼此可以理解的話,就是不知道對于自己看到的文字有沒有這個功能。“大壯,快去拿本書來”。
“哦,好??!”大壯一邊走,一邊念叨,“為什么和俺一桌沒飯吃,俺是能吃了點啊,但俺又不搶別人飯啊!”
……
“果然可以!”祁文看著眼前的文字,雖然第一眼看不懂,但緊接著眼前的文字就緩緩變成了簡體字。
“老師,你腦袋又發(fā)光了??!”
祁文高興壞了,這一定是天選之子的特征。“我要開始一段風(fēng)光的人生了,我要成為小說男主了!什么一掌破天,什么要讓這天在遮不住我的眼,什么扮豬吃老虎……終于都要輪到我啦!”
大壯又開始覺得老師一定瘋了,但祁文顯然沉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握住了大壯的手,“壯壯啊!你知道這哪里有仙人嗎?”
“好像有啊,俺聽俺爹說啊,招搖山上是有仙人的啊,他還見過仙人曾到村子給人治病??!”
“快,快告訴我,招搖山遠不遠,多久能到?”祁文已經(jīng)按捺不住自己了。
“不遠,沿著向南的小路一直走,那最高的山就是招搖山,山腰上常年環(huán)繞著深白色的云煙,俺爹說仙人就住在云煙之中?!贝髩秧樦拼?,遙指南方。
“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要走了。幾分鐘的相處,我會想你的烏鴉,還有,別忘記每句話加個啊,這樣字數(shù)多!”祁文拍了拍大壯,順走了一根紅薯便奪門而去。
“好的啊,老師再見?。 贝髩褯_著祁文揮了揮手,在看不見祁文的身影后,轉(zhuǎn)頭向村子跑去,邊跑邊喊,“老師被南山妖怪吃了啊!老師被南山妖怪把腦子吃了??!”
這一日,村里所有人都以為祁文瘋了。
繆語生
不是玄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