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男人便是張凱,在尸魔宗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寬敞的甲板上,身材高大的張凱橫刀立馬,麾下分列兩排,狂風將他們的衣袍掀起,與船坊懸掛的旌旗一同飄蕩,獵獵作響間,煞氣驚天。
待楚眠登船而至,所有修士的目光集中過來,壓力驟然向著楚眠鎮(zhèn)壓而來,他的雙膝發(fā)出‘咔嚓’的聲響,臉色瞬間慘白,“見過,長老!”
威壓侵襲之下,大顆的汗珠滴落,浸入了他的眼角,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那四個字。
如果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分演戲成分,現(xiàn)在的楚眠,已經(jīng)不得不正視,甚至是……仰視。
那濃郁的壓力,若非他的心志與先前早已不同,本身境界也不算弱的話,怕是當場就要跪伏下去。
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像是在扭曲、變形,而他卻依舊死死地咬著牙根,心中破口大罵,臉上蒼白如雪。
“倒有幾分骨氣,難怪能從那人的手中逃脫。”
張凱向后擺了擺后,威壓頓時一輕,慣性之下,楚眠的身體向前晃了幾下,這才堪堪穩(wěn)住。
“是對方未曾追擊,并非是屬下的能耐。”
“仔細說來。”
張凱在得到消息之后,便親率麾下前來,為的就是第一時間獲知最新的消息。在此地已經(jīng)延誤了幾天的時間,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經(jīng)消磨殆盡。
斷臂、少宗主失蹤,各方帶來的壓力……而且他們與浩然宗的爭端仍在繼續(xù),前線戰(zhàn)況愈發(fā)緊張,他也沒有時間繼續(xù)耗下去了。這件事情,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解決!
于是,當楚眠將事情的經(jīng)過再次復述一遍之后,張凱毫不遲疑地道:“帶我去你們交手的位置?!?p> ……
大乾王朝,浩然宗。
連續(xù)的征戰(zhàn)之下,浩然宗的弟子死傷不少,若非發(fā)現(xiàn)事不可為之后,立刻收縮了防線,能不能堅持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未知之數(shù)。
宗門主峰之上,已經(jīng)愈發(fā)冷清的崇峰殿內,今日卻顯得有些喧囂而吵鬧。
位于最高主座之上的莫蒼天,眼中閃爍著厲芒,環(huán)視四周,怒氣幾乎壓抑不住,冷聲道:“立刻派人,去北幽坊市!”
沉默,依舊是沉默,殿內的諸多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無奈嘆息,有的事不關己,而有的則是面色漲紅,似怒不可遏。
“你們,是要反我不成?”
莫蒼天的語氣愈發(fā)低沉,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要忘記了,浩然宗究竟是誰做主?!?p> “哪怕背著我等,暗中做了這么多事情?”
王元化長聲道:“凝脈丹、仙緣令……鄭萬達長老生死不明,宗門之中與你有隙者,十之八九已經(jīng)被派去前線,好好的一個宗門,已經(jīng)被你給荼毒成何等地步了?!”
莫蒼天眼神一瞇,看向王元化,“王長老莫要血口噴人,身為宗主,本座豈會做出此等齷齪之事?你同為一宗之長老,大權在握,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說到這里,莫蒼天從高座之上起身,俯視著王元化,加重語氣道:“否則,莫怪本座不念舊情了?!?p> 小小的一個浩然宗,卻早已暗流洶涌?;蛘哒f,自從十數(shù)年前,外出云游的莫蒼天忽然帶回來了一個女嬰之后,整個浩然宗的氛圍,便越來越古怪。
尤其是,當他給孩子起了一個與自身完全不同的姓氏之后,氣氛就愈發(fā)的詭譎起來。
如此過了十幾年,尸魔宗的攻打,卻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矛盾,在醞釀已久之后,爆發(fā)開來!
“好了,都少說幾句?!?p> 有長老做起了和事佬,不過他的臉色依舊嚴肅,沖著雙方拱手道:“如今浩然宗已經(jīng)處于生死危機之際,如何還放不下之前的恩怨呢?唉……”
這位長老姓徐,年歲已不知幾何,整個宗門之內,幾乎無人知道他的名諱,弟子稱其為徐長老,而其余長老,包括宗主在內,盡皆稱其為‘徐老’。
徐老平時與普通人別無二致,周身氣息更沒有得道高人、仙氣飄飄的模樣。腦袋已然禿了的他,在嘆息的時候,臉上的褶皺幾乎變成了極深的溝壑,看向王元化的眸子已然渾濁,同時夾雜著幾許落寞,“師侄啊,宗主之位乃上任宗主所任命,縱然你有萬般不快,這么多年過去,也該放下了吧……”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而王元化卻根本就不領情,聞言冷笑道:“徐老,風涼話說多了,當心嘴巴漏風啊!”
“王元化!”
徐老臉頰抖動間,怒聲呵斥,“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是浩然宗弟子!卻并非是宗主之奴!莫蒼天自從當上宗主以來,排除異己、表里不一,若論往常,這也便罷了,畢竟天下宗門,無論正道魔道,皆大同小異。但如今宗門已然危在旦夕,他竟還想著分散有限的力量,而去尋找他的女兒。如此斑斑劣跡,豈能讓我信服!”
王元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整座大殿都在他的怒吼聲中震顫不休,仿佛隨時都會傾塌。
而莫蒼天卻是踏步而下,怒發(fā)沖冠,“今日,你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一場爭執(zhí),已避無可避。
……
荒原之上,張凱看著早已被毀壞殆盡的戰(zhàn)斗痕跡,眉頭自始至終就未曾松開過。他的眼神時不時地俯瞰地面,好不容易收回來之后,卻又在楚眠身上長久停留。
有好幾次,楚眠幾乎毫不懷疑,對方會在下一瞬滅了自己。
而在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意義上的,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有的人可以三言兩語就可以糊弄過去,但有的人,卻輕易不會上鉤。
“你先前所說,楚眠當時著急逃走,情緒非常不穩(wěn)?”
楚眠心里一個咯噔,冷汗‘唰’的就流了下來。他知道當對方問出這番話,便是開始懷疑他的時候了。
戰(zhàn)斗痕跡早已抹除,按理說應當是最完美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在此時卻變成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