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在雷德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掏出小本子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對著雷德說道：“那么，雷德，看來我們今天的相遇更像是一場宿命的安排，希望你提出的問題，更多的可以成為我想要的答案?！?p> 這時候安黛爾從底層的一個通道中走進了大廳，看到站著的雷德略感驚訝，她走近雷德，在他的骨傷處摸了摸，說道：“竟然已經(jīng)愈合了，他恢復的速度真令人吃驚，下一步就可以處理他的肺病了?！?p> 說后，安黛爾坐在了尼古拉的身邊，尼古拉吻了一下她的手，兩人一同聆聽著雷德的講述。
雷德將血擁之后直到與貝爾尼斯發(fā)生戰(zhàn)斗的事情一股腦地說給了尼古拉。
尼古拉在他漫長的生命中見過太多離奇古怪的事情，他對雷德的講述并沒有感到驚訝。
雷德向尼古拉斥責貝爾尼斯的罪惡行徑，希望尼古拉可以幫助自己勸他回頭是岸。
尼古拉身體微傾，翹著腿，手指架在嘴唇上，慢慢地回應道：“所謂的正義與邪惡，仁慈與殘忍都是基于主觀的傾向判斷，我不會基于你的思維定勢去定義他的行為，對不起，雷德，我不會和你一道去懲戒貝爾尼斯?！?p> 雷德滿臉詫異，心想面前的這個永生者不會也是一個外表斯文內(nèi)心邪惡的怪獸吧？
尼古拉看雷德表情失落，繼續(xù)說道：“人們往往會受到自身經(jīng)驗、知識和情感的影響，從而產(chǎn)生種種主觀判斷，而在這些主觀判斷中，也許有部分成了偏見，雷德，我冒昧地問你一下，你認為你現(xiàn)在還是個人類嗎？”
雷德黯然地搖了搖頭，說：“不是，不再是了。”
尼古拉點了點頭，說道：“依我所見，你現(xiàn)在還保有著過多的人類情緒和心理傾向。做為人類你可以允許別人屠殺牲畜，烹飪美食，如今你成為了永生者，基于立場，你也應該允許別人吸食人類，這是我們這個物種的生存之道，你可以不贊同，但你不能不允許?！?p> 尼古拉的話有些生澀，讓雷德愣了好久。雷德望向了旁邊的安黛爾，他能看出她不是一位永生者，他很詫異安黛爾怎么能接受和一個永生者生活在一起。
雷德的腦子里像進了蒼蠅，一片紛亂，他微微躬身，用手托住了腦袋。
尼古拉看著失落的雷德，說道：“對不起，是我說得太直接了，看來我要像解答數(shù)學公式一樣，不要直接給你答案，而要詳細地向你闡述其過程，雖然比較麻煩，好在我們有的是時間。”
尼古拉思考了片刻說道：“我們先從這個論點說起吧，就是，對不是同類的生物產(chǎn)生共情，會存有偏頗的理解。打個比方，你看那墓穴里的食尸蟲，它們專門以尸體為食，然后通過反芻的方式喂養(yǎng)自己的幼蟲，但是如果幼蟲的數(shù)量無法被現(xiàn)有食物滿足時，食尸蟲會選擇吃掉一部分幼蟲來維持繁衍。你能說它們的行為是喪心病狂、慘無人道嗎？”
雷德思索了片刻說道：“這是基于它們生存的需求，我對此不置可否。”
尼古拉看雷德在逃避問題，繼續(xù)問道：“這是個真實的昆蟲的案例，想象一下，如果你是一只食尸蟲，你在啃食著自己的幼蟲，你會認為你是邪惡的嗎？”
雷德咬了咬牙，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這是個低等的生物，為了生存它們會不折手段?！?p> 尼古拉聽到雷德的言詞搖了搖頭，說道：“高等與低等，智慧與愚昧，這又是個主觀概念，是以人類自身為標準衡量出的詞匯。人類虛構了金錢、宗教、國家、道德和知識理論，他們在這些虛構出來的框架內(nèi)生活，而這個虛構的框架也使人類社會相對穩(wěn)定，但副作用是，人類很難得到這框架以外的認知。”
雷德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他感覺尼古拉說的話比斯坦因所說還要費解，他雙眼無神地望著尼古拉，即使尼古拉語速很慢，但他也需要費好久才能思考清楚尼古拉所表達的含義。
尼古拉知道雷德資質平平，他盡可能講得有條有理，深入淺出地表達自己的觀點。
最后，尼古拉表明了自己對貝爾尼斯的態(tài)度：“貝爾尼斯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的家伙，他在他的那幫貴族圈里確實搞得左右逢源、八面玲瓏，但是他畢竟是個永生者，一個活了百年還擁有年輕外貌的“人”對于人類來說肯定是難以理解的。即使貝爾尼斯再怎么隱藏自己，也很難不被眾人發(fā)現(xiàn)，況且他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是如此的張揚。貝爾尼斯暫時的安逸只是基于他的利益與那些貴族沆瀣一氣，一旦哪天這個利益的天平發(fā)生了傾斜，甚至是崩潰，那些貴族們就會有充分的理由將他消滅，瓜分他的財產(chǎn)。貝爾尼斯曾經(jīng)多次邀請我與他一起在人類的社會里享用富貴，還對我隱居的生活嗤之以鼻，而我則抱憾他的短視，認為他看不到未來的趨勢。所以，雷德，請你放心，貝爾尼斯一定會得到他應得的懲處，只是可能會以你不認同的方式。”
雷德聽到尼古拉這么說，略微有點心有不甘，他以前向來是快意恩仇，愛恨痛快，不能手刃貝爾尼斯就感覺胸口堵了塊石頭。他知道尼古拉開導他不要帶有情緒去看待世界，但是以他現(xiàn)在狀態(tài)，還做不到。
而且雷德在武力狀態(tài)上也做不到，他雖有戰(zhàn)斗技巧，但現(xiàn)在還是個殘疾人兼病人，根本打不過貝爾尼斯，而且即使打過了貝爾尼斯，也殺不了他。因為他轉化時宣誓過不殺同類，況且貝爾尼斯也不敢如此去做，這方面的懲處讓貝爾尼斯都感覺懼怕，看來一定是非常嚴重。
雷德轉而向尼古拉咨詢火之鏡的消息，以及永生者的生理特點及接回殘肢的方法。
安黛爾聽到此處時，臉上閃過一陣異樣的神色，她站起身，稱有些事要做，走了出去。
雷德對安黛爾的表現(xiàn)略感疑惑，他對這個女人充滿著好奇，她為什么在這里？為什么會嫁給一個永生者？做為一個客人，他不方便問此內(nèi)容，就像一個謎團，藏在了他的心里。
尼古拉詳細地向雷德解答了接回肢體的方法以及他對永生者肌體的研究結果，他聲稱永生之血與人類結合時，會因人而異得到多個生理結果，有的永生者會得到異能，有的永生者會得到形態(tài)變化，有的甚至兩者兼有，南方由魔法師轉化而成的永生者甚至轉化出了驚人的異變，總之，轉化是難以推演計算的。而至于火之鏡，尼古拉則知之甚少，不甚了解。
雷德聽后嘖嘖稱奇。
此時洞穴漸亮了些，不少蜘蛛沿著細細的蛛絲向洞外爬行。
尼古拉表示今天的談話時間到此結束，他還有許多工作要做，起身禮貌地告別了雷德，讓雷德可以隨意一些，但不能進入最下層的通道深處，稱那里的一些蜘蛛還沒有完全馴化，恐會對雷德發(fā)起攻擊，然后拿起了他的小本子走進了旁邊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