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晉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快到醫(yī)生懷疑他是不是有問題的地步。但是一番檢查下來,各項指標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最終也只能得出個代謝異于常人的結論。
對此,楊晉卻并沒有往心里去。
楊晉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腦海出現(xiàn)的那些信息。不過這方面,他雖有涉獵,但是并不精通。于是,就有了張旭的這次探視。
張旭也是楊晉小組的警員,高材生,心理學博士學位,尤其擅長犯罪心理學,在精神病領域也頗有建樹。一雙笑眼,看透人心。
“隊長,你這種情況,臨床上比較少見,一般的患者......”
“打住,我怎么就成患者了?!睏顣x有些無語。
張旭滿臉笑意,說出來的話,卻讓楊晉無法反駁:“隊長,你要覺得自己沒問題,就不會找我來了。你的描述,要更加詳細具體,更像是真的,我將其歸咎于你的大腦思維更縝密。”
“能解決嗎?!毙斓は紗柕馈?p> 張旭想了一下:“我需要了解更多,霞姐,辛苦你做一下筆錄,回頭發(fā)給我?!?p> “好的,”徐丹霞應的十分干脆,“我送送你。”
幾分鐘后,楊晉看著徐丹霞:“有多糟?”
“沒事兒,我就是問問他......”
“別跟我玩兒這套,從小到大,你哪點兒心思能瞞住我?”
徐丹霞知道不可能瞞過楊晉那雙眼睛了,只好坦白從寬:“張旭說會盡快解決問題,讓你早點兒歸隊?!?p> “嗯?!睂Υ耍瑮顣x有心里準備,“幫我做筆錄吧。”
徐丹霞見楊晉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也是稍微松了口氣,打開了張旭留下的筆記本。
可是記著記著,徐丹霞不由得樂了:“我說師哥,你這哪是什么未來啊,簡直就是小說大綱。”
“小說?”楊晉聞言微怔,又無所謂地笑了笑。心里卻是閃過一絲明悟,當時那個聲音好像也這么說過,還說什么書名吞噬星空。但是,不知為何,楊晉并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而是向之前一樣敘說著那些所謂未來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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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警局之中,給一天的工作收了個尾,張旭端起還未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點開這幾天來收到的楊晉的筆錄。
“九日,再不回家天就亮了。”
說話的是劉洋,在他身上,你看不到半點兒人們關于技術型人才的刻板印象,但他卻是楊晉隊伍里絕對的高科技大拿。
見張旭沒有理自己,劉洋將一張帥臉幾乎扎進了電腦屏幕:“楊哥的?很嚴重?”
“你也知道隊長的優(yōu)點,鍥而不舍,矢志不渝?!睆埿褚彩菬o奈,原本聰明、邏輯思維強、堅韌、執(zhí)著等等,都是褒義,但是擋出現(xiàn)精神問題后,這些就成了治療的最大阻礙。病人把醫(yī)生帶瘋這種事,并不是沒有。
劉洋干脆扯過把椅子,和張旭一塊兒看起來。
除了筆錄,徐丹霞還記錄了自己看出的一些細節(jié)。
“倒是挺有意思,可我怎么感覺楊哥有所隱瞞啊?!备锌甑膭⒀蠖似饛埿竦目Х龋伙嫸M。
“隊長覺得自己活在書中?!睆埿裰苯酉铝私Y論,“最麻煩的是,他已經在懷疑世界的真實性了?!?p> “不是吧,”劉洋有些差異的看著張旭,“這就確診了?”
張旭點點頭,一貫的笑眼中,此時帶著一抹凝重:“這算是臨床很常見的一種典型,有的認為自己是主角,有的認為自己是作者。而隊長,他覺得這些需要驗證,但是又擔心我們覺得荒唐,所以面對霞姐的試探,他下意識開始隱瞞。完美的應對,但是太完美了。”
劉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萬一呢?!?p> “什么?”
“萬一得到了驗證呢。唉,你可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劉洋真的怕張旭連他一塊治療,“我只是覺得,時間、事件、名稱都這么確切,留意一下而已,不覺得聽好玩兒嗎。要學會在工作中找尋樂趣,浪漫主義懂不懂。”
“不愧是你。”張旭懶得理他。
劉洋拍了拍張旭肩膀,轉身往外走去:“咱們隊長,沒那么容易倒下。”
終于耳根清凈,張旭開始整理思路。
手機響了一下,張旭拿起來一看,是劉洋。發(fā)來一個腳本,和一段語音消息。
張旭想了想,還是點開了語音。
“小玩意兒,可以自動編輯文本,你懂的?!?p> ————
誰都沒有想到,劉洋所謂的驗證會出現(xiàn)的這么快。
張旭收到了徐丹霞的消息,這次任務中,被楊晉救下的那個男孩兒,在父親的帶領下,來醫(yī)院看望恩人。
這原本很平常,但是那個男孩兒的父親,名叫賈誼,和筆錄中的一個議員重名。而且,都是軍人,身份吻合。年齡上,也基本吻合。
當然,把這個當成推翻整個世界的論據(jù),顯然是說不過去的。畢竟,重名重姓的人很多,軍人也很多。張旭可以找到一堆的理由對其否定,并用不下五個理論去解釋起原因。
但是,就像劉洋說的,萬一呢。
平生第一次,張旭眼中的笑意淡了。先是昨天不知為什么運行了劉洋發(fā)的腳本,接著便是今天在自己做出專業(yè)判斷的同時,有了萌生其他想法的跡象。
“隊長,即便是在最擅長的領域,我也無法毫不動搖地去質疑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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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晉也同樣被賈誼的出現(xiàn)震驚了,他開始正視自己腦海中的畫面。
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該怎樣才能讓人信以為真呢?其實很簡單,只需要強烈的直覺,再加上一點點的驗證。有的時候,對于有些人,這甚至比完美無瑕的論證,更加具有說服力。
就比如現(xiàn)在的楊晉,一方面,理智告訴他,這種想法是荒唐的,是病態(tài)的。但是另一方面,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低語,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視而不見。
當從內心深處開始出不接受的時候,楊晉得出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論。如果自己沒瘋的話,那么自己便是生活在一本名為吞噬星空的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