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將男子的身影拉的很長,隨著男子的漸行漸遠(yuǎn),長長的影子向著兄妹兩人一點點蔓延。
男子從始至終都未曾動用背后的長弓,林虓盯著他背后的長弓怔怔出神,仿佛那把造型古樸的長弓在哪里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一股濃郁的迷霧籠罩住林虓的記憶海。
一連數(shù)日,林虓都在養(yǎng)傷。與男子一戰(zhàn)過后,林虓肋骨斷裂數(shù)根,好在當(dāng)初在蠻荒古林中的火靈芝還剩下一些,配合林家的家傳玄功,僅僅三天,林虓的傷勢便已好了七七八八,相信再有幾日便可痊愈。不得不感嘆火靈芝強(qiáng)大的功效與其家傳玄功的玄奧。
林虓養(yǎng)傷的這幾天,林允兒則負(fù)責(zé)出去打探消息,兄妹倆已被列入龐青天的必殺名單,用他的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此通緝,卻沒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讓林允兒心中惴惴不安道:“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p> 村子里此時一片蕭瑟,偌大的村子里只有老漢一家有煙火氣息,其他的院落都死氣沉沉,街道上觸目驚心的血跡證明著屠村的真實,老漢剛剛準(zhǔn)備好飯菜,難以下咽的飯菜讓老漢淚流滿面,他吃了大半輩子的可口飯菜再也吃不到了。
村中只剩下老漢一人,屠村那日,老漢正出海打漁。因為賭錢輸了個精光,不得不出海,順便碰碰運(yùn)氣,看看還有沒有未打撈上來的金銀珠寶。而其他村民因為富裕了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海了,正因為如此才慘遭毒手,而老漢卻躲過一劫,到底是村民的悲哀還是老漢的幸運(yùn),誰又能說得清呢?
秋日的太陽顯得有些薄情,總不肯把溫暖熱烈的撒遍人間。
村子里飛來幾只鷹,在村子上方低空不停的盤旋,就是不肯落下來。
林允兒看著半空中的鷹,若有所思,躍上屋頂,施展擒龍手將幾只鷹全部拘禁到手中,取下信筒里的紙條,紙條所寫的內(nèi)容大同小異基本一致,詢問村中情況如何,或許是一連三天都未收到村中士兵的回復(fù),紙條上的詢問越發(fā)急促。
林允兒寫道:一切正常。隨后將鷹放飛,盡可能的為林虓爭取時間恢復(fù)傷勢。
兄妹兩人本打算將老漢帶走,離開村子,但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漁村,老漢說什么也不愿離開。再者,兄妹倆已被城主全城通緝,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呢?此城各個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帶著老漢離開,反而增加兄妹兩人的負(fù)擔(dān),與其如此,不如守在漁村給龐青天來個守株待兔。
兄妹兩人將老漢安置在海上一處小島,留下足夠生存的食物和水便返回了漁村。
林虓擦著斷了戟尖的青龍戟,閃著寒光的戟刃在月光下顯得愈發(fā)寒冷,漸漸地點亮了林虓的眼睛,也冰冷了他那顆心。
望著熟睡的林允兒,林虓不禁有些笑意,不知她夢到了什么,嘴角流出的口水將枕頭都浸濕了,林虓尋來紙筆,將林允兒此時的‘丑態(tài)’一一畫了下來,若是讓她知道了,非扒掉林虓一層皮不可。
夜,深了,月華如水。
風(fēng),起了,鉛云如墨。
林允兒突然驚醒道:“有情況!”
“怎么回事?”林虓做賊心虛的將畫藏起來問道。
“馬蹄聲!”林允兒睡夢中感覺到地面的震動,聽見馬蹄聲奔騰而來。
“快躲起來!”林虓吹熄了屋內(nèi)的燈火,屋子里頓時一片漆黑,兩人借著微弱的月光藏身于黑暗中。
馬嘶聲響起,黑壓壓一大片人馬舉著火把在村口徘徊,毫不掩飾其行蹤,在狂風(fēng)呼嘯的黑夜中組成一條火龍,火把的光芒搖曳不定,像是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怎么回事?!守村的士兵死哪兒去了?為何不出來迎接!”一中年男子全副武裝,帶著怒氣問道。
從隊伍中跑出幾個士兵向著黑暗中而去,片刻過后,一士兵跪地稟告道:“回稟統(tǒng)領(lǐng),那些士兵都不見了,村北土地有被翻動過得痕跡!”
緊接著又跑來一士兵,慌張道:“王統(tǒng)領(lǐng),那些兄弟都死了,就埋在村北的亂葬崗里!”
被稱作王統(tǒng)領(lǐng)的中年男子臉色陰沉,緊緊的握著拳頭,命令道:“給我搜!發(fā)現(xiàn)了那兩兄妹格殺勿論!”
“是!”黑暗中的士兵顯然訓(xùn)練有素,各司其職,分出幾隊人馬將村子的各個出口全部封鎖,其余士兵則呈地毯式挨家挨戶的搜索。
兄妹兩人躲在地窖中靜觀其變,家家戶戶都有地窖,且這幾日里,兄妹兩人早已將幾處地窖挖通,又挖出兩條暗道,通向村子的出口處。
林虓從暗道中悄悄爬出,沒發(fā)出一丁點聲音,在火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靜謐前行,這里只有四個士兵把守。
近了!
更近了!
林虓猛然將手中的魚刀插入一個士兵的后脖頸,士兵沒來得及呼救就被悄無聲息的暗殺。
林虓如法炮制,將第二個士兵也一刀穿喉。
接著摸向第三個,第四個。
將其全部暗殺后拖進(jìn)了地道中。
林虓完成暗殺后在地窖中等待林允兒匯合,但時間過了許久也不見她回來,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向著林允兒所在的地方尋去。
來到近前,見林允兒遲遲不動手,問道:“怎么回事?為何不動手?”
林允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你看那兒!”
林虓向著她手指的地方望去,但見一男子打坐在地,周圍的士兵全都背對于他。光線比較暗,看不清男子的真容,但總覺得男子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好像在哪兒見過…”林允兒若有所思的說道。
林虓看了許久,突然腦中閃過一道身影——龍丘生!
“他怎么會在這兒?!”林虓不由得驚聲叫道。
“誰!”士兵聽到聲音,頓時警覺起來。
八個士兵呈扇形向兩人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來,龍丘生突然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望向林虓,對其使了個眼色,林虓心領(lǐng)神會,低聲說道:“殺!”
林虓手中一揮,魚刀閃電般飛出,緊接著將青龍戟擲出,林允兒手腕一翻,長刀破空而去,龍丘生早已抽出腰中軟劍,瞬間四名士兵死于非命。
林虓左手施展擒龍手將一名士兵提在空中,死死的卡住其脖子,令他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右手御龍訣,控制青龍戟將一名士兵的人頭斬落,鮮血噴灑而出。
剩下的兩名士兵剛想大聲呼救,話到嘴邊,卻被龍丘生與林允兒一刀一劍瞬間斃命。
整個過程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幾名士兵根本未曾反應(yīng)過來。
看著眼前不斷掙扎的士兵,林虓嘿嘿笑道:“我問你幾個問題,給我如實回答,否則…”林虓加重了擒龍手的力道。
臉憋成豬肝色的士兵拼命點頭,林虓松開士兵的脖子,士兵頓時大口喘氣,但卻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他已被林虓封住了啞穴。
等士兵氣息喘的差不多了,林虓解開其穴道問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說著將青龍戟架在了他脖子上,嚇得士兵一陣哆嗦。
龍丘生突然睜大了眼看著林虓手中的青龍戟。
“一共有兩百人,帶頭的是王麟統(tǒng)領(lǐng)!”士兵眼睛盯著青龍戟,生怕一不小心被林虓殺了。
“這么多人?真看得起我們兄妹倆!”林虓微微驚訝過后又問道:“龐青天現(xiàn)在何處?!”
“不…不太清楚。”士兵哆哆嗦嗦的說道。
林虓將青龍戟一抖,士兵立刻下跪帶著哭腔道:“我真不知道??!”接著一股難聞的尿騷味傳來,林允兒厭惡的捂著鼻子躲開。
士兵被嚇得尿了褲子,連連求饒。林虓看他并不像裝的,隨即一戟刺穿士兵的喉嚨,士兵捂著脖子,喉嚨里發(fā)出嗬嗬聲,一臉的不敢相信。
龍丘生雖然不贊同林虓的做法,但是身為常年在外廝殺的將軍他明白,對敵人的任何一絲心慈手軟,都是對自己的殘酷。
龍丘生嘆息一聲,隨即問道:“彪子,你手中的兵器能不能給我看看?”
林虓一愣:“你認(rèn)識?!”隨即回想起來,在和那個身背長弓的男子對決時,男子認(rèn)出林虓所使用的“長虹貫日”是龍丘生的招數(shù)。
龍丘生仔細(xì)看了看青龍戟后肯定道:“果然是他的兵器!”
“誰?”林虓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歸海連城!”
“是他!”即便林虓心里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但還是有些吃驚。
林允兒更是驚訝不已,但讓她更想不明白的是歸海連城為何會知道擒龍功。
“歸海連城知道我們的秘密!”林允兒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龍丘生,令他感覺非常不自在。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不是我?!饼埱鹕行┎粷M。
“你對歸海連城了解多少?”林虓更不相信是龍丘生將其泄露出去的。
龍丘生臉色有些緩和:“歸海連城這個人很神秘,沒人知道他的過去,但據(jù)傳他是從一片蠻荒古林中走出來的…”
“蠻荒古林?!”兄妹倆同時一驚。
“你們倆怎么了?”龍丘生不明所以的問道。
“我們也來自一片蠻荒古林!”林虓說著看了看手里的青龍戟,他隱隱覺得這青龍戟應(yīng)該和林允兒的長刀出自同一個地方。
“什么?!”這次輪到龍丘生驚訝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兄妹兩人和歸海連城出自同一個地方,但隨即不確定的自言自語道:“不會這么巧吧,說不定是兩片不同的蠻荒古林…”可是這種說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直覺告訴他,三人所處的是同一片蠻荒古林。
“聾子,關(guān)于他的事你還知道什么?”林虓顯得有些激動,總覺得抓住了什么,又覺得沒有頭緒,就是一種非常特別的直覺。
“據(jù)說,歸海連城剛到此城,一夜之間便將城中所有青年高手挨個挑戰(zhàn)了一遍,且全勝!一時間在城中名聲大噪,龐青天為了招攬他,將青龍戟送給了他,并將他封做御龍城的御龍將軍,惹的所有將士不滿,紛紛挑戰(zhàn)歸海連城,但毫無疑問,所有將士全都敗了!”龍丘生回答道。
“這么厲害?”林虓不禁有些驚訝,隨即又想起了什么問道:“那他背后的長弓有人見他使用過嗎?”
龍丘生搖了搖頭道:“沒有,用他的話說,城中無一人值得他動用此弓!”
“可是,就算他也是從蠻荒古林里走出的,也不能解釋他為何知道我們會擒龍功的事?。俊绷衷蕛簩λ墓廨x事跡并不感興趣,她只關(guān)心歸海連城為何知道擒龍功。
“除非…”林虓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林允兒急忙問道。
“除非他也會擒龍功!”林虓的猜測不可謂不大膽。
林允兒一下子愣在原地,確實有這種可能,這是目前唯一的合理解釋了。
三人沉默著久久未語。
“此事以后再議,聾子,你怎么會在這里?”林虓問道。
“龐青天好像已經(jīng)發(fā)覺他兒子的死與我有關(guān),現(xiàn)在對我已經(jīng)不信任了,所以現(xiàn)在派我來,看我的表現(xiàn)?!饼埱鹕剡^神來解釋道。
“那你豈不是很危險?”林允兒露出關(guān)切之色。
“沒事,我自有辦法,而且現(xiàn)在他還需要我…”龍丘生對此沒做過多解釋,轉(zhuǎn)而說道:“倒是方姑娘處境很不妙!”
“她怎么了?”林虓對她還是有所愧疚的,畢竟林虓沒能保護(hù)好她的母親,令其慘遭毒手,更不希望她也遭遇不測,林允兒也露出關(guān)切之色。
“她被龐青天帶去了皇宮,據(jù)說和衍術(shù)天師一脈有關(guān)系?!饼埱鹕掳腿粲兴嫉恼f道。
“衍術(shù)天師?怎么和這一脈扯上關(guān)系了?”林虓想過種種可能,但唯獨衍術(shù)天師是他沒想到的。
“衍術(shù)天師…”林允兒自言自語道:“似乎現(xiàn)在的局面都是衍術(shù)天師促成的,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林虓也琢磨出她話里的意思,說道:“看來有必要會一會這個所謂的衍術(shù)天師…”
…………
“這里有地窖!”突然村子里有士兵大叫道。
不知是誰發(fā)現(xiàn)了地窖的入口,緊接著村中的人馬躁動起來,一大片火光向著老漢家的方向涌動而去。
“下去幾個人看看!”王麟統(tǒng)領(lǐng)命令道。
冷風(fēng)呼嘯,王麟的話剛剛說出口就被吞沒在冷風(fēng)中。
不多時,士兵爬上來說道:“稟告王統(tǒng)領(lǐng),我們在地窖中發(fā)現(xiàn)了暗道!”
王麟眼中精光閃動:“給我搜!”
心中冷笑不已:哼!躲在暗道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隨即招了招手,喚來一名士兵,對其耳語幾句,士兵立刻將隊伍分成數(shù)股人馬,向著村外而去。
林虓三人看到村中火光閃動,向著他們的方向疾跑而來,立刻將士兵的尸體拖進(jìn)地窖,處理完地面的血跡,三人也立刻進(jìn)入地窖中躲了起來。
王麟心中惴惴不安,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籠罩在心頭,眉頭緊鎖,緊緊握住手中的大刀,太過用力導(dǎo)致指節(jié)發(fā)白而不自知。
“?。 ?p> 地窖中突然傳出慘叫聲,王麟一驚:“有埋伏?快!讓他們出來!”
幾個士兵跳入地窖中,拖出幾個傷兵,全部四肢不全缺胳膊少腿。這幾個傷兵進(jìn)氣多出氣少,眼看是活不成了,微弱的說道:“有陷阱…”說完便沒了動靜。
王麟一腳踹翻了身旁的桌椅,恨聲道:“該死的,給我點火!將他們逼出來!”轉(zhuǎn)身向著村口方向走去,卻迎面跑來一名灰頭土臉的士兵,他驚慌無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不好了王統(tǒng)領(lǐng),龍將軍和那幾個兄弟都不見了,另外一個村子出口的幾個兄弟也不見了!我們在地面上發(fā)現(xiàn)了血跡,龍將軍他們恐怕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
王麟正要去見龍丘生,聽到士兵稟報,頓時瞪起了眼睛,怒聲道:“你說什么?!”
士兵被嚇得不知所措,哆哆嗦嗦的說道:“龍將軍恐怕…”
王麟冷哼道:“遭遇不測?我看姓龍的跟他們是狼狽為奸!”
這時,從村子各處突然飄出了幾股濃煙,即使冷風(fēng)呼嘯,也未將濃煙吹散多少。
“派人將濃煙處圍起來!”王麟抽刀出鞘,向著最遠(yuǎn)的亂葬崗方向策馬而去。他料定林虓三人極有可能從距離他們最遠(yuǎn)的暗道出口逃走,如果換做是他也會這么做。
呼嘯的冷風(fēng)不僅沒有將濃煙吹散,反而煙霧越來越濃,片刻間便彌漫在整個村子,猶如天降大霧一般,幾步開外便看不清人影。
王麟心道不好,如此濃煙,林虓三人必定趁機(jī)逃跑,這是逃跑的絕佳時機(jī)!若是讓三人成功逃脫,想再抓他們可就太難了,且更無法向城主交代。
煙霧越來越濃,嗆得人睜不開眼睛,吸一口氣都嗆得咳喘不停,氣的王麟破口大罵:“這幫飯桶,這是把整個村子都燒了嗎?”一口氣沒喘勻,立刻被嗆的聲音沙啞,捂住口鼻向村外策馬奔去。
“??!”
“??!”
慘叫聲不時從煙霧中傳出,王麟暗叫糟糕,他們想趁亂殺人!急忙想扯開喉嚨命令士兵撤退,但他被煙霧嗆的一時說不出話來。正焦急時,突然感覺背后殺氣頓現(xiàn),想也不想,急忙將刀向后背擋去。
“當(dāng)!”
兵器交擊,王麟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道襲來,險些將他從馬背上砍落下來?;厣硪坏稉]出,卻劈了個空,只看見一個蒙面人一閃而過,消失在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