毖潯好像將自己從一個深沉的夢境中抽離出來了,她目視前方燃火的案臺,圍著它打轉,確定和方才沒什么不一樣,便端著它進行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流程。
清點已經得到的東西。黃銅鑰匙,紙人手,書信以及剩下來的金元寶。
這次不一樣,她沒有對著周員外燒完所有的元寶,書信留有“人人皆知周府不做虧本買賣”,也許周府上下都需要什么東西來打點,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撿起黃銅鑰匙,端著微弱的燭火回到客房,聽到窒息熟悉的求救聲后,立即從桌下將金元寶逐一拋出。
“大哥,快看!哪來的金子?”
“不是說把人送進周府就行,等會兒就在前面把棺材放下吧……”
“行……撿起元寶,我們往前再走一段就趕緊回去吧。”
三句話說完,伴著走廊上沉重的腳步聲,毖潯再次從桌下翻了出來,端著的燭火有一瞬重新變成幽綠色,等到她走到客房外莫名其妙多出的棺材前時又恢復了正常顏色。
濃密漆黑的周府逐漸像個猙獰的大口將她手上的微弱光源吞噬,伴著稀稀疏疏的亮堂,毖潯向下看著那具棺材,黑漆漆的一片,她推開棺材板,面色忽然沉下去。
棺材內盡是捶打和抓痕,但讓人更加揪心的是,棺材內的抓痕是那樣細小,說明關進內部的人分明年紀不大。
毖潯將之前得到的紙人手放進去試探,將棺材板合上又打開,看到里面果不其然又躺著一個幼小的女孩紙人,它痛苦地扼住自己的脖頸,搭在棺材邊緣的袖口染上了許多血跡,仔細打量方才在客房撿到的荷花袖口小手,毖潯眼底閃過一絲不忍,這表明女孩進入棺材前拼命掙扎過,可是關她進去的人看到手斷了也不停止惡行。
“吱呀——”一陣陰風吹過,客房的門上了,毖潯湊近合上的門聽到撕心裂肺的求救聲。
“秋哥哥救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誰來救救我!娘親……嗚嗚嗚……這里的人都好恐怖……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走廊通往外部的區(qū)域閃過轟隆的雷聲,電光短暫地照耀了周府,但染上光澤的無一不是殘垣斷壁,而少女紙人上染著的血跡在短時間內好像變得流動起來,身著的鮮紅嫁衣也變得通透明亮。
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毖潯回頭就看到飄著的血盆大口的陌生男紙人,不禁心里一跳,忙往后一躍,舉起神機弓弩扣弦發(fā)射。
裹著真火的羽箭打到紙人身上,卻只是讓它染上火,沒有變成灰消散,燃火的青年紙人鉗住毖潯的肩膀,血盆大口咧到了耳根,力大無窮,直直地將毖潯往棺材上撞。
毖潯拼命向后一翻,落到離棺材較遠的地方,終于發(fā)現(xiàn)青年紙人已經消失,沉重的腳步也走得愈來愈遠,她退后深吸一口氣,回憶起剛才的血盆大口,對著棺材里的少女紙人抱怨道,“你秋哥哥就長得不恐怖?”。
她自然知道紙人說不了話,說話只是為了緩口氣。前方客房已關,后方有染上真火也沒燒死的青年紙人,毖潯似乎被引得無路可走,她選擇走到走廊盡頭,繼續(xù)探索周府。
在轉角她似乎看到之前扛著棺材的幾位紙人,但都一閃而過,似乎忌憚著上前。
毖潯選擇不理睬,推開一扇沒有上鎖的房門,踏入殘破的內部,在桌子上看到又一封書信,她迅速拿起,飛速瀏覽。
秋子皓:“回員外,作為剛入府的逗樂的戲子能為您辦件大事是我榮幸,此物是古越青戈自愿交付的金剛杵,我將其放在了匣子內。但怕員外操勞憂心太久,忘了與我最初的交易,我想提醒您,一物換一物,將小蘭的賣身契還于我?!?p> 拿出黃銅鑰匙打開桌子上的匣子,毖潯拿到了記憶中古越青戈的同款金剛杵,欣喜地砸了又砸,晃了又晃,確定比自己用神明的趾離造的還結實許多,正版的就是不一樣,她當即喜新厭舊地收起神機弓弩,決定趁著這次周府之行適應這把好法器。
握著金剛杵,收好又一封書信,手上有了家伙什毖潯硬氣不少,決定前往走廊和堵路守著棺材的青年紙人決一死戰(zhàn)。
在臨走前,毖潯再次拿出簽驗證了所在的幻境空間,心想萬不能戀戰(zhàn)誤了大事。
“怨恩難消,生生世世。”
是沒有變動的幻境場所,但當毖潯要收回提示簽時,發(fā)現(xiàn)靠近愛不釋手的金剛杵時文字再次發(fā)生變動,“破業(yè)障,消惡怨”,召喚出神機弓弩時文字又發(fā)生了變動,“誅妖魔,除奸道”。
關于高級法器,簽上能變化出更詳細的介紹,但當簽靠近天陰殘卷時,簽上變成了罕見的空白。
毖潯心中嘆一口氣,收起三樣法器,帶著剩余的金剛杵奔赴走廊,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走廊盡頭青年紙人再次出現(xiàn),趁著這次近身,毖潯看清了青年紙人的模樣,它身著黑白色的戲服,手拿長矛,額心一點朱砂,身形鬼魅,咿呀一聲唱渾身就煞氣震蕩,在主場幻境的加持下,每一擊都將毖潯大力往棺材以外推。
金剛杵捅入紙人身上后似乎造成了片刻的停滯,但沒多大用,毖潯不禁失望地想是不是還少了條件,她順著青年紙人的力度往后越,攀上側面的墻,健步往前沖,返回正廳。
“咯吱——”
踏入正廳后,毖潯偏頭躲過扔進來的棺材板,忙把通向走廊門關個嚴實,緩了緩后和躺在地上的周員外紙人的頭大眼瞪小眼。
和真正的死后怨氣極重的詭物相比,煞氣門的修煉方法似乎有些落后,如果和監(jiān)察司能偶遇,毖潯想以昔日同行的身份勸監(jiān)察司不要總派煞氣門出任務歷練,專找詭物練手就好了。
遐想及時打住,毖潯求助性地向周員外又燒了僅剩的金元寶,在戰(zhàn)斗中丟失燭火后,她在一片黑漆漆中在屏風后掏了又掏。終于,染著血跡的整張紙到了毖潯手上,在借著染火的金剛杵的微光照耀下,她看清了東西的樣子。
小蘭的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