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岳容的身體養(yǎng)好了大半,也是托了姜軍沒來騷擾的福,得以安心養(yǎng)傷。
只是當(dāng)著大軍的面,五十軍棍下去,又去了半條命,杜安慌張將人報下刑臺時,生怕岳容斷了氣,這一下又養(yǎng)了大半月,傷還沒好全,姜軍突襲,只能咬著牙上了戰(zhàn)場,所幸活著回來了,傷口開裂反復(fù)了好一陣兒,才好全。
不說這次戰(zhàn)爭多么的焦灼,來來回回也打了三年,從允京來的那群毛頭小子,活下來的,都長成了豪氣的大漢,軍營里頭也就岳容瞧著還有點秀氣。
三年下來,南蠻之地,哪個不知道允軍有個俊俏的小將軍,長著一張笑臉,殺氣人來連眼都不眨一下。
山林間狹窄的小道上,姜軍撤離的軍隊謹慎地防備著四周,呈包圍式護著中間的皇子。
在姜軍踏過的地下,反式的斜坡,躲藏好的探子聽著頭頂?shù)哪_步,小心翼翼探出一個腦袋,看清了這批人身上的服飾,閃身,抄著近道回了埋伏林。
得了信,岳容這才松了口氣。
“行啊,安子,怎么猜準他們會從這條路逃走的?”
“天機不可泄露?!倍虐惨荒樕願W。
“喲喲,還跟我裝起來了,懶得問你。”能堵住人就成,杜安如何知曉的她并不想去探究。
聽見岳容沒有深究,杜安也松了一口氣,實話是有眼線給他的信,但他不能說,現(xiàn)在他對岳容說的謊話越來越多了……
這次埋伏自然大獲全勝,齊鞏死前瞪著杜安,看見齊鞏的容顏,杜安松了一口氣,幸好他長得像母親,否則還真瞞不住岳容了。
岳容留下了云鼎的命,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落魄的將軍。
“云將軍,我記著兩國休戰(zhàn)的契約是你親筆簽下的罷。”
云鼎被人摁跪在地上,怒不可遏的看著岳容。
“士可殺不可辱!”
岳容還真被這人的不要臉給氣笑了,“辱你?不顧契約,橫插一腳我允國與他國的戰(zhàn)爭,害死了我允國無數(shù)的將士!”
“辱你你也得受著!”岳容一腳將人踹翻,腳掌死死踩住云鼎的咽喉,雙手被傅住,連掙扎都做不到。
“岳容,留著他,有用?!?p> 岳容正在氣頭上,但聽見杜安的話,也送開了腳,杜安說有用自然有他的道理,云鼎這條命留著就留著。
“押走。”
云鼎被帶走,岳容視線隨即轉(zhuǎn)向了齊鞏的尸身上。
“這就是耗了咱三年的那個什么皇子?”
“嗯?!?p> 岳容一看更加來氣了,“就這小白臉?三年日照愣是對他沒一點影響,坐那享福害死了我那么多弟兄!”
“他沒本事,靠的是云鼎?!苯粦?zhàn)次數(shù)越多,杜安也就愈發(fā)不把齊鞏當(dāng)成對手看待了,一個只能被護在身后的嬌貴皇子,不值得他拿正眼去瞧。
“那你還留著云鼎的命,現(xiàn)在殺了,正好可以平了我弟兄的怨氣。”岳容看著云鼎被帶走的方向,頂了頂腮幫子,心里惦記著云鼎的小命。
“他知道很多姜國的城防布局,套出來,踏平姜國指日可待?!?p> “走走走,套話的活就交給你了?!?p> 岳容不是不想親自去,只是懶得跟云鼎耍那些心眼子,累得慌,杜安這廝心眼子賊多,這活交給他,穩(wěn)妥。
“爹!”回了軍營,岳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岳聆,岳聆現(xiàn)在臉上多了一道疤,被姜賊偷襲暗算留下的,倒是不丑,就是看著更兇了,回允京估摸著能嚇哭一堆小孩兒。
“成了?”岳聆看著這小子嘴都快咧到耳后跟了,就知道這場仗他們贏了。
“成了!爹,咱們贏了!”
正高興,岳聆也懶得糾正她的稱呼。
“我給皇上休書一封,準備準備,等得了命令,咱們就班師回朝!”
“得嘞!”岳容一拜,跑著出了主營帳,逮著了剛回來的容邵和杜安。
“你倆等會兒,牽上馬,咱們?nèi)タ纯炊?。?p> 容邵去牽馬,杜安身上有血,回去換了身衣裳,岳容不耐的在軍營門口等著,看見衣衫貞潔的杜安就是一個白眼。
“講究人,真是到哪都不將就。”本欲再譏諷兩句,正巧容邵牽著馬過來了,不想耽誤時候,晚上還有慶功宴。
三人先去了沅陵城,吃了點東西,打包了一壇子好酒,還有一些肉食。
杜安提著酒,聞著酒香,忍不住感嘆,“當(dāng)初就覺著這酒香,不過都來不及嘗上一口,就全砸給了姜國人?!?p> 岳容也忍不住回想,只不過想起件事拉回了心神,“容邵,讓你打聽的事呢?”
容邵這才開口說了這一路的第一句話,“宴靖大人早一年前就調(diào)回了允京,大人是狀元郎,來這只是歷練兩年,連著張真大人也一道調(diào)走了?!?p> “正好,回去再找他倆喝酒?!痹廊萸浦萆垡膊槐愣嗾f,這兩年容邵愈發(fā)像一個下屬了,曾經(jīng)的玩笑也不見開了,岳容只是在心中惋惜,多的說了也毫無用處。
到了沈昭的墓地,三人將墳堆周遭的雜草休整了一番,將好酒好肉擺在木牌前。
“二胖,這場仗,咱們贏了,你在這冷冰冰的山崗也待了三年。”
岳容盯著排位,心底多了一絲傷感,沒由來的想要抱怨。
“當(dāng)初都說了,讓你不要來,不聽我的就算了,你連你安哥的話也不聽,背著我們報名,現(xiàn)在罵你我都說不出口了。”
岳容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對著這個牌位,我怎么罵得出來。”
肩膀被人拍了幾下,回頭對上杜安堅定的目光。
“好了,我們帶沈昭回允京?!?p> 挖墳畢竟不好,三人最后只帶上了牌位,用布包好,尸身已然安葬在沅陵,那就帶著沈昭的靈魂回家。
容邵騎上馬,望著那塊無牌墳堆,捂上胸口,感受到胸前的玉石,緊了緊手掌,回身,視線所及只能看見岳容的背影,這是他往后需要去護著的人。
晚上慶功宴,岳容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又是被杜安給扛回了營帳,一喝醉就耍酒瘋,杜安耐心的將人摁回床上。
“安子,你絕對不能離開我知道嗎?”
岳容瞇著眼睛看杜安,也不知看清了人沒有,雙眼迷離,看著下一刻就能昏睡過去。
“我不會離開,只怕是你往后會想要遠離我?!?p> 岳容不清醒,杜安也不再掩飾眼底的野心與狠厲。
“不可能,你可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岳容勾住杜安的肩膀,費了好大勁,杜安才將人給扒拉開。
“誰同你是兄弟,即便是親手足終有一日也會分家,若想永不分離,只有夫妻?!?p> “岳容,做我妻子可好?!?p> 雖然醉了,岳容本能的搖頭,“不成,我要做一輩子的將軍?!?p> 岳容眼皮子打架,說完就要往床上倒,卻又被杜安拽了起來。
“你都醉了,應(yīng)我一回也無妨,醉鬼的話我就當(dāng)不做數(shù)。”
做不做數(shù),也就是一個心里安慰,喜歡了這么多年,討得一句酒后的胡話也能饜足。
“嗯,睡覺,你走……”岳容胡亂推著杜安的手。
“岳容,做我妻子,點頭就好。”
岳容被煩得不行,隨意應(yīng)和兩聲,還真感覺被放開了,心滿意足躺在了床鋪里,不多時就打起了小鼾。
“乖容兒,安心睡。”杜安貪心地輕啄了一下岳容的額頭,愉悅起身出了岳容的營帳。
簾外等著的容邵見人出來,收斂住心神,將方才聽到的話拋諸腦后。
“主子,牢房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可以去見云將軍?!?p> “嗯,走吧?!倍虐不謴?fù)了往常帶著假笑的模樣。
大營的牢房里關(guān)押著犯了罪的管事,以及云鼎這個唯一姜國的俘虜。
罪犯的晚飯里下了藥,門口看守的人早早被放倒,換成了安插好的人,杜安帶著容邵停在了云鼎面前,容邵上前撬開了鎖。
“云將軍。”
云鼎發(fā)覺不對后,便知曉有人要見自己,只不過來人倒是讓他感到詫異,這可是那位小將軍身旁的紅人啊。
“在下杜安,當(dāng)然,或許這個名字您不太熟……”
“齊邵,不知您可還有印象?!?p> 云鼎頹然坐在地上,聽著這名字啞然抬首,對上了眼前少年居高臨下的視線。
“三皇子……不是早死在了允京?!?p> 云鼎這才借著微弱的火光仔細瞧著杜安的模樣,愈看愈漸心慌。
“像,太像了?!?p> 杜安自然知曉云鼎說的他像誰。
“云將軍,我能幫你逃出允國地界,只不過回了衍陽可就看你自己了?!?p> “老皇帝可是放過話,齊鞏死了,你也得陪葬?!?p> 云鼎嗤笑一聲,“姜國還需要我,我死不了?!?p> 杜安肯首,“既如此,將軍便走罷?!?p> 云鼎一愣,對于這位從未謀面的三皇子,捉摸不透,如此輕易的就將他放走?
“殿下,您不同我提些要求?”先是救下他的命,現(xiàn)在又還他自由。
“將軍記著我的恩情,來日我會討回來,現(xiàn)下先保住您的小命再說罷?!?p> 杜安瞧著云鼎,面色不顯任何神色,云鼎猜不透他的心思,總歸是要將這份情討回去的。
“多謝!”
云鼎起身,身上的枷鎖早被容邵打開,沒了束縛,云鼎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走。”
云鼎逃跑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岳容還在營帳中呼呼大睡,直至第二日天大亮才知曉這個消息。
止不住的惋惜,恨不得回到昨日,直接一刀斬了云鼎。
但搜索了半月,仍然未見云鼎蹤影,恐怕人已經(jīng)跑回來姜國,京中的圣旨也下來了,責(zé)令大軍即刻回朝,不得已,停止了對云鼎的追捕,踏上了回允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