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漩渦脫險
少年漁夫剛一睜開眼，就被頭頂?shù)年柟獯塘艘幌?，趕忙閉眼抬起胳膊來遮擋。
“大人，他醒了?！币幻虖霓D(zhuǎn)身對著一位士人裝扮的中年男子抱拳稟告道。
“嗯！”中年男子應(yīng)了一聲。
少年漁夫站起身來掃了一眼周圍，這里并不是他的小漁村，而是樊良湖的北岸閘口，南來北往的行船都在排隊等著升閘放行呢。
行船之所以要從樊良湖經(jīng)過，還要得益于一條古運(yùn)河的開通。
春秋時期，吳王夫差為了北上伐齊、稱霸中原，便在廣陵城東南筑邗城，在邗城下掘深溝，并引長江之水經(jīng)“揚(yáng)子津”閘口向北注入高郵西北的樊良湖，再由樊良湖東北口引出，經(jīng)“清水潭”向東北注入射陽湖，再由射陽湖向西北經(jīng)白馬湖向北由末口入淮，長江和淮河從此貫通，這條南起“揚(yáng)子津”北達(dá)“末口”，將長江與淮河連接起來的古運(yùn)河就是“古邗溝”。
到了東漢建安二年，由于古邗溝經(jīng)樊良湖繞向東北經(jīng)射陽湖再折向西北入淮的水路太過迂遠(yuǎn)，當(dāng)時的廣陵太守便將古邗溝改道，由樊良湖向北取直，修了一條人工河道連接津湖、白馬湖再經(jīng)末口入淮。
為了區(qū)別于“古邗溝”經(jīng)樊良湖繞向東北再經(jīng)射陽湖繞向西北的水道，人們把這條經(jīng)樊良湖向北取直的水道稱為“邗溝西道”，而之前已經(jīng)廢棄不用的古邗溝則被稱為“邗溝東道”。
自那時以來，行船往來江淮之間基本都是走的“邗溝西道”，“邗溝東道”的樊良湖至射陽湖這一段水路因年久淤塞，也就逐漸被廢棄了。
不管是以前的“邗溝東道”，還是現(xiàn)在的“邗溝西道”，樊良湖都是必經(jīng)之路，與其它湖泊相比，樊良湖憑借其更深的吃水深度和更寬闊的湖面，使得它可以容納更多南來北往的行船在里面進(jìn)行休整和物資補(bǔ)給。
近年來，由于戰(zhàn)亂不斷，邗溝西道也已淤塞嚴(yán)重，現(xiàn)在還在西道上行駛的都是一些小型船只。
少年漁夫一看，自己居然已經(jīng)到了樊良湖北岸，而面前有兩個人正好奇地望著他，其中那位中年男子約摸四十歲，頭戴四角巾，上著紅色大褶衣，下著白袴，腳穿皮靴，儀表不凡，神態(tài)中流露出一種篤定般的自信，身旁還站著一名侍從，少年漁夫心想此人一定是位大官。
中年男子向前跨了一步，躬身行禮道：“這位小兄弟，吾等船經(jīng)此地，不料昨夜突遭大霧，無奈暫泊于此，此霧甚大，以至午時方散，吾等正要解繩啟程之時，發(fā)現(xiàn)湖面有一人獨(dú)自劃著小船急速而來，如逃命一般，吾等甚為好奇，等那艘小船漂到岸邊時，發(fā)現(xiàn)你已累倒在船里，久呼不醒之下，吾等怕誤了兄弟性命，這才取來涼水澆醒你，還望小兄弟莫要怪罪?！?p> 少年漁夫趕忙抱拳行禮道：“大人嚴(yán)重了，小的感激大人還來不及，怎敢怪罪！”并且跪下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小兄弟快快請起，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中年男子扶起少年漁夫。
中年男子繼續(xù)問道：“小兄弟方才何故如此逃命般從樊良湖的漁區(qū)劃到這北岸來？且方才大霧甚濃，小兄弟何以能出船捕魚？”
于是，少年漁夫把大霧出船的緣由以及遇到湖底深坑和漩渦的事都像這位中年男子如實(shí)作了詳述，唯有夢境作了隱瞞。
聽完少年漁夫的詳述，中年男子對于湖底深坑和漩渦非常好奇和震驚，心中暗自佩服少年漁夫的勇氣和水性。
中年男子追問少年漁夫以前可曾知曉這樊良湖里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少年漁夫回答說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但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人見過這么大的深坑。
中年男子陷入沉思，若不是趕著要去廣陵赴任吳州總管，他真想馬上就親自去看一下這樊良湖到底有多神秘！
“小兄弟，這樊良湖深坑的事，請你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等我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同你一起再去看看，如何？”中年男子問道。
“好的，大人！”少年漁夫應(yīng)道。
“既然小兄弟已無大礙，吾等還有要事在身，那就先在此別過了！”中年漁夫說道。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少年漁夫躬身謝道，“大人慢走！”
中年男子正要離開，突然問起：“對了，小兄弟，你們村的漁船都是從哪兒買的？”
“回大人，是用買來的馬匹去陳國的京口換來的?！鄙倌隄O夫答道。
“哦？為何到陳國去買船，而不在我大隋買？”中年男子問道。
“回大人，”少年漁夫答道，“這兩年陳國那邊的各個大小船塢造了很多貨船、商船和漁船，擠得船塢都裝不下了，就向我們推銷，他們南方缺馬，所以只愿意用馬匹交易，一匹馬換三條漁船，兩匹馬換一條商船，三匹馬換一條貨船，我們北人造的船不如南朝的陳國造的好，所以漁民們都愿意湊錢先買來馬匹，再用馬匹去陳國跟他們交換漁船?！?p> “看來你對京口那邊的船馬市場很熟悉?！敝心昴凶用嗣殻晕⒊了剂似痰?。
“是的大人，小的經(jīng)常去京口的船馬市場幫村里人買船。”少年漁夫答道。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jì)盡然都會買船了！了不起！”中年男子點(diǎn)頭道，“小兄弟，有一天我要是買船的話，也來找你，好嗎？”
“只要大人有需要，盡管來樊良湖找小的，小的家就住這兒！”少年漁夫拍著胸脯說道。
“哈！哈！哈！如此甚好！”中年男子笑道。
中年男子正要轉(zhuǎn)身離去，突然回頭又問道，“對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姓隨，賤名一個風(fēng)字?！鄙倌隄O夫抱拳道。
“哦？和我大隋同名？”中年男子問道。
“回大人，自從我大隋立朝以來，我們‘隨’姓就改成了‘隋’姓，小的全族人都倍感榮耀?！彪S風(fēng)答道。
“你祖籍哪里？”中年男子似乎對這個‘隨’姓很感興趣，繼續(xù)追問道。
“回大人，聽祖輩說，我們‘隨’姓族人在樊良湖捕魚已經(jīng)有上千年了?！彪S風(fēng)答道。
“哦？在樊良湖捕魚上千年了？真是不容易！”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但是沒有再追問下去。
“隨兄弟，你我今日相會甚是有緣，若不是我有要事在身，我定與你坐下來暢聊一番，不過不要緊，我們肯定還會再相見的，隨兄弟，就此告別！咱們后會有期！”中年男子抱拳道。
“后會有期！大人！他日若有需要小人的地方，請盡管吩咐！”隨風(fēng)躬身作揖道。
“好！隨兄弟一言為定！哈！哈！哈！哈！”中年男子轉(zhuǎn)身大笑著朝他們的客船走去。
“呃，對了！還沒請教恩人尊姓大名！”隨風(fēng)見中年男子快要走了，才想起來問恩人的名字。
“你就叫我賀大人吧！呵呵！”中年男子走到船上對隨風(fēng)說道。
“是！賀大人！”
隨風(fēng)躬身抱拳，目送著賀大人的客船朝樊良湖的南閘口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