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孽緣
“秦棱啊，好久不見，你怎么穿著這身衣裳??？”
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婦人睜著渾濁的雙眼，看著被程思同扔在地上的道士。
那道袍秦棱被五花大綁，聞言身子僵了僵。
“你認(rèn)錯人了?！?p> 聲音嘶啞艱澀，不像一個年輕人會發(fā)出來的聲音。
“認(rèn)錯了嗎？”老婦人拄著拐杖上前仔細(xì)看了看，秦棱轉(zhuǎn)過頭去，神色復(fù)雜。
“沒錯，是秦棱啊，我的好女婿，勤勤還在家等著你呢！”
老婦人頭發(fā)斑白，卻也是這群人里唯一一個衣著還算干凈的，秦棱的出現(xiàn)顯然讓她很高興，拉著他的胳膊就要帶他回家。
“你怎么躺在地上不起來？好孩子，快起來，隨我回家。”
秦棱別過臉，沉默不語。
“怎么回事？”
“她并沒有被吸取精魂?！?p> 顧十娘有些同情，只不過是年齡大了，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這一屋子人老的老，病的病，也難怪在還未經(jīng)屠戮的情況下這個村子人口在戰(zhàn)區(qū)能保存得這么完整，因為逃也沒有什么用?！?p> 顧十娘身后突然探出一個人頭，沖她做鬼臉。
顧十娘：“……”
“在下藥王谷關(guān)門弟子褚云瀾，見過鎮(zhèn)北侯?！?p> 程思同看了他一眼，神色毫無波瀾，就像早就知道他會過來，也早就認(rèn)識此人一樣。
顧十娘倒是十分驚訝，藥王谷，傳說那里頭的只要還能動的物種已然都突破大成之境，人不是人，而該是仙。這樣的地方合該凌駕于九州大陸之上存在于傳說之中，但是因為谷主成無衍人性愛玩，好在人世間行走，所以硬生生將其拖下凡塵。
既然是關(guān)門弟子，那么褚云瀾應(yīng)當(dāng)也是……
顧十娘崇拜的眼神在看到褚云瀾從懷里掏出一柄長八尺，刀背鑲滿鉆的金刀后嘎然而止，轉(zhuǎn)而露出世俗的驚嘆之色。
錢啊，那一顆小鉆就價值千顆藥丹，那都是錢?。?p> 褚云瀾拽住躺在地上的秦棱，神色嚴(yán)肅：“攝魂術(shù)不是你等小兒區(qū)區(qū)幾日就可煉成，近日藥王谷丹爐失竊，谷主派我出來查明情況，碰巧你這里就有百姓被攝取精魂，我想你需要同本公子回去好生交代?！?p> 面對這樣的褚云瀾，正常人早被嚇破膽，但秦棱被勒住脖頸卻沒有半點(diǎn)驚魂，他的眼神沒有波瀾，甚至于沒有感情，對比這些村民，他更像是被抽取魂魄的活死人。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顧十娘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拍了拍程思同，問道，“你在哪里抓到他的？”
“地下暗道。”程思同頓了頓，神色有些猶豫，說道：“他應(yīng)當(dāng)是要讓什么人復(fù)生?！?p> 褚云瀾臉色一變，朝著秦棱厲聲道：“你竟然敢用攝魂丹吸取活人精血讓死人復(fù)生！果真是邪術(shù)！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知曉，藥王谷的名聲何在？”
聽到“死人”兩字，秦棱的表情僵了僵，呢喃道：“藥王谷的事與我無關(guān)?！?p> “呵，敬酒不吃吃罰酒?！?p> “轟??！”
一陣強(qiáng)勁的金光閃過，褚云瀾舉起金刀一揮而下，神像被強(qiáng)勁的氣力劈成碎片，破廟之中砂石翻飛，濃煙滾滾，顧十娘下意識擋住了眼睛，身子被逼得連連后移。
一雙手抵住了她的后背，將她攬入懷中。
“沒事吧？”
顧十娘搖了搖頭，輕輕推開他。
她臉色猛然一變，“快看！”
神像下是一個巨大的地洞，一具人骨呈跪姿立在地上，他趾骨、腳骨扭曲，下頜、髖臼關(guān)節(jié)脫裂，渾身用鐵鏈纏住，地下光線昏暗，他那兩個巨大的漆黑眼洞死死地朝前盯著，顯然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所跪拜的方向約幾步處，放著一個冰棺，冰棺內(nèi)放著一身嶄新的紅嫁衣。
“不，不！思思！思思！”秦棱劇烈掙扎著，雙眼猩紅，“滾開，你們滾開！”
牛二的眼睛陡然睜大，“嗬嗬”笑了兩聲，猛地朝地下?lián)淙ァ?p> “小心，有瘴氣！”
褚云瀾一掌將秦棱打到吐血，自己護(hù)住心脈，坐在地上調(diào)息。
顧十娘不小心吸入了幾口，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我想起來了，三年前因為村里的壯年男子突然一個個接連暴斃，大家人心惶惶，是誰，是誰來著？”
好像機(jī)甲突然故障，說話的村民腦子卡了殼。
“哎呀就你這腦子早點(diǎn)剁了喂豬算了，牛二，是牛二請來了情娘娘，說是只要每年進(jìn)獻(xiàn)一個年輕男子，便能保牛村平安?！?p> 她旁邊一個婦人撞開了剛開始說話的女子，看起來一臉興奮。
“情娘娘來了之后，牛村就再也沒有人突然死亡，我們只要每年進(jìn)獻(xiàn)一個男子，還要已經(jīng)訂了婚的，和別人兩情相悅的，拆散他們，情娘娘最喜歡心有所屬的哥了。
也就是這兩年打戰(zhàn)，年輕人都跑了，我們才只能找外地的，哎呀，我怎么說出來了，要是被情娘娘知道不是咱們牛村的人該不會要生氣吧?！?p> 村民們卻在此時議論起來，不同于顧十娘三人的狼狽，他們好像越靠近冰棺，神志越是清醒。
“為了不讓村里的人暴亡，你們便自己選人將其推向深淵？被你們拋棄的人呢？你們在乎之人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你們這豬腦子也實在是沒有存在這個世界的必要了?！瘪以茷懽於镜溃骸皩幉鹗鶑R，不破一樁婚，你們毀了一對對有情人的姻緣，還以此為豪？”
“對了，我們似乎忘了一件事，男子獻(xiàn)給情娘娘，那被奪去心上人的女子呢？”
顧十娘腦海中的光亮一閃而過，不可思議地看向牛二。
“死了，都死了，她們想逃，想逃，我就永遠(yuǎn)地留住她們，把她們埋進(jìn)地里，沒過一會兒，就都不動了?！?p> 牛二笑嘻嘻地，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么駭人聽聞。
“秦棱，這幾年我們都在找你，自從你妹子過世之后你就不見了蹤影，我們還以為你傷心過度離開牛村了，不過你是怎么突然變成情娘娘身邊的道士了？既然都在村里，為何不出來見我們？”
秦棱冷笑一聲，臉上盡是不屑，“自然是幫助情娘娘保護(hù)你們的安全。”
顧十娘皺了皺眉，說道：“你可以當(dāng)他們是傻子嗎，畢竟他們的腦子屬實不能用，但大哥，你不能也當(dāng)我們幾個是傻子啊。怎么當(dāng)年村民好好的相安無事，偏偏就是情娘娘出現(xiàn)的時候便有人接二連三暴斃？究竟是不是有人為了造一尊假神而痛下殺手，自病自醫(yī)，救世祖便是殺人魔！”
“賤人不必多言！”秦棱喝道。
“卡擦”幾聲脆響，秦棱嘴里吐出一口黑血。
程思同收回腳，冷冷道：“需要本侯將你妹子的魂靈召喚出來，讓她來說么？”
“戰(zhàn)神果然是戰(zhàn)神！我就不行了，這小小瘴氣就要我調(diào)息到現(xiàn)在。”褚云瀾一臉崇拜地看向毫發(fā)無傷的程思同，剛要說什么，就被程思同甩過來的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