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手里的金牌，劉聚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這個于謙，他還真的出城了？
一個文官出身的，居然敢?guī)е顺龀呛屯哓萦才鲇玻?p> 劉聚不知道自己該佩服于謙，還是該替于謙覺得惋惜，因為他打心里覺得這一仗出城肯定打不贏，那是十幾萬瓦剌人，又不是十幾萬頭豬！
就算是十幾萬頭豬，全朝著你奔過來，也不是區(qū)區(qū)幾萬人能擋住的。
高禮躍躍欲試：“都督，出城嗎？”
眼角瞥見高禮已經(jīng)把手按在了佩刀上，劉聚額頭直冒冷汗：“出城，得出城，于尚書全權(quán)指揮守衛(wèi)京城，他的命令本將必須要遵從?！?p> 隨后他站起身來，揮起手喊道：“眾將士，收拾輜重，隨本將出城拒敵！”
看著身后緩緩關(guān)閉的城門，劉聚只覺得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也隨著城門的關(guān)閉越來越小，心底突如其來涌出一股勇氣。
“他娘的，橫豎是個死，拼了！”
“聽到都督這樣說，本官心中便是有底了！”
順著話音尋找，劉聚很快在城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穿著文官官服的文官，心下猜到了一個結(jié)果，但仍是不可置信的問道：
“于尚書派你來的？”
“是啊劉都督，在下兵科給事中程信，奉兵部于尚書之令，督戰(zhàn)西直門！”程信一邊說，攥起拳頭揮舞道：
“大明必勝！”
“是啊，必勝…”劉聚十分驚訝，心底對于謙更恨了一分，轉(zhuǎn)過身感受著迎面而來的狂風(fēng)，有氣無力道：
“好狠的于謙…”
“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我這回死定了啊！”
......
孛羅戰(zhàn)死，令也先極為的憤怒。
他本以為攻取明朝京師不過是一沖而下的事情，卻不成想在西直門和德勝門先后吃了兩個虧，損兵折將！
德勝門的慘敗，實際上還沒有令他心生退意。
但這時的也先已經(jīng)認真了，不再輕敵，不再大意，他看清楚了這些秉持著信念守衛(wèi)京城的明軍士兵們，這一仗并沒有那么輕松。
所以也先一直在等。
這也是喜寧給他出的主意，既然沒有地利，也沒有人和，那就要等一等天時。
也先坐在坐騎上，一手握著馬韁，感受到身體周圍愈發(fā)增強的狂風(fēng)，抬頭看看已經(jīng)匯聚到北京城上方的大片烏云。
他知道，時候到了。
也先緩緩抽出腰間彎刀，他相信自己不會輸?shù)?，他在土木堡一?zhàn)以極低的傷亡，擊潰了大明全部的主力，所以更不會輸在這里。
他相信，大元將在自己手中得到復(fù)興！
未來，自己的功業(yè)會連祖父馬哈木也難以比及！
也先揮舞著手中彎刀，大聲喊道：“勇士們，這一戰(zhàn)本太師親自上陣，帶領(lǐng)你們攻破眼前這座繁華的北京城?！?p> “伯顏帖木兒、卯那孩兒…”
“你們各自率領(lǐng)部眾，在同一時間對北京城九門進攻，沒有本太師的命令，擅自后退一步者，我會用我的彎刀親自送他去見長生天！”
伯顏帖木兒和卯那孩等瓦剌首領(lǐng)各自對視一眼，看來也先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這就是總動員令，十幾萬大軍會在同時開始進攻！
如此大的陣仗，沒有人覺得城內(nèi)這些明軍的殘兵敗將有能力抵擋。
眾瓦剌首領(lǐng)紛紛上馬，興奮的開始大聲呼喊。
“謹遵太師之命！”
“看來今夜我們真的能到北京城里睡覺了！”
“草席太硬，天天睡草席，快讓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屁股了！”
“哈哈哈！聽說漢人女子個個嬌艷欲滴，她們的身體比草原上的羊毛還白，她們的腰比馬鞭還要纖細柔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別說了，我就快等不及了！”
也先示意眾人閉嘴，靜靜說道：“餓狼吃不掉獵犬，暴風(fēng)吹不走雄鷹，我們的勇士會像箭一樣，射出去就不會回頭?！?p> “你們想讓你們的后輩中出現(xiàn)無能之輩嗎？野獸能夠在他的面前橫越，連老鼠也敢在他的背后穿行！”
伯顏帖木兒等人聞言，十分憤怒。
“不想！”
“如果我的后輩有這種懦夫，我會親自殺了他！”
也先用彎刀指向遠處規(guī)模龐大的北京城，說道：“那就去攻克它吧！用你們的功業(yè)告訴你們的后輩，你們是何等的英雄！”
也先一番話下來，一眾瓦剌人都開始振奮的呼喊。
德勝門。
三萬多明軍枕戈待旦，形成一個緊密的方陣，列于門前。
一排排拒馬，縱橫交錯，無數(shù)的鐵蒺藜被灑在大軍陣前，一身戎裝的于謙雖身形不如身旁的石亨魁梧，卻顯得異常堅韌。
石亨看著發(fā)絲在風(fēng)中不斷飛舞的于謙，心中還是十分敬佩他的勇敢，甚至可以這樣說，于謙是石亨見過最猛的文官。
他一點兒也不像一個五十二歲，大半輩子都在舞文弄墨的老頭兒。
“于大人，要不然您還是回去吧?！?p> “我可以壓陣，讓我侄子石彪去抄襲瓦剌的后路，他比我還勇猛?！?p> 于謙頭也沒回，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遠處的天空。
“快了，風(fēng)雨都快來了?！?p> 話音剛落，天空上邊開始降落雨點。
雨越下越大，很快便變成了瓢潑大雨，同時呼嘯的狂風(fēng)也席卷而來，風(fēng)雨結(jié)成第一波次的攻擊，不斷拍打明軍的大陣。
“來了，瓦剌真的來了！”石亨注意到腳下細碎的顫動，又驚又喜，向于謙喊道：“于大人我們猜對了，瓦剌果然要趁這個時候突襲！”
“你帶著騎兵埋伏在右側(cè)的房屋中，我不給你信號，就不要出來?！庇谥t立即翻身上馬，抽出雁翎刀，沖身后人聲嘶力竭的喊道：
“這一仗，你們不是為了大明，更不是為了我，是為在你們身后的家人，是為你們的妻兒不受到瓦剌人的侵害！”
“一旦讓瓦剌人進了城，他們會強暴你們的妻子，他們會殺死你們的兒女，沒有一個人會活下來！”
“請不要后退，請和我并肩作戰(zhàn)到最后一刻！”
“明軍威武！”
“將軍威武！”三萬余明軍將士站立在風(fēng)雨中放聲大喊，他們心中的熾烈已經(jīng)遠遠不是呼嘯的風(fēng)雨所能澆滅。
與此同時，大地的震撼愈發(fā)顯得清楚了。
無數(shù)道人影出現(xiàn)在遠處，有騎兵，有步兵，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來，瘋狂的喊殺聲頓時淹沒了明軍的吶喊聲。
站在于謙身邊的副總兵范廣下意識握緊了手中腰刀，眼中有些緊張。
這時，他看了一眼于謙。
這位兵部尚書，無論什么時候都顯得那樣鎮(zhèn)靜。
崛起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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