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墨一見白狐去而復(fù)返,心中本就十分歡喜。
他的魂魄困居于石像中,無處可去,也沒人來跟他說話解悶,若能有這白狐相伴,倒還能像前世那般,困居家中時,以“擼貓”為樂。
只不過,如今要擼的,是只狐貍罷了。
白狐靈巧地穿過庭院。
李京墨這才瞧見,白狐口中竟還銜著塊晶瑩剔透的翠色玉片,不由咦了一聲,問道。
“咦,你嘴里面銜的是什么?”
白狐似能聽懂李京墨的言語,縱身躍到神案上,將嘴里銜著的玉片輕放在神像前。
李京墨心下驚奇,垂目仔細(xì)端詳那塊玉片,赫然發(fā)覺玉片上雕琢著許多古怪文字,他僅能依稀分辨出文字含義。
“《天爐嬗變篇》。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
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p> 李京墨緩緩的閱讀著玉片上文字,心中猜測,這大抵是一篇修煉用的功法,以上兩句就是這篇功法的總綱。
“喂,這東西你是從哪里找來的?”
李京墨明白白狐心意,它是想拿這塊玉片報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暗贊這狐貍倒有些知恩圖報的真性靈,于是出聲詢問道。
白狐抬起前蹄,指了指廟宇外的西南方向。
那里,正是神廟所在山谷的深處。
“看來,神廟外的山谷深處,還藏著什么秘密??上椰F(xiàn)在絲毫不能動彈,否則一定要過去瞧瞧?!?p> 李京墨心中暗想。
白狐又重新從神案上躍下,躬身對著神像拜了幾拜,嘴里嗚嗚嗚地發(fā)出聲響,似有祈求之意。
“你是想讓我,把玉片上的文字解釋給你聽么?”
李京墨心中一動,和聲問道。
白狐連連點(diǎn)頭。
“你將這玉片銜來給我看,原來不只是想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倒打得好算盤!”
李京墨笑道,繼續(xù)端詳玉片上所拓文字,只覺《天爐嬗變篇》詞句晦澀,立意深遠(yuǎn),的確不是靈智未開的白狐所能理解的,索性將功法從頭到尾通讀一遍,愈發(fā)覺得創(chuàng)立此功法之人,委實(shí)是大手筆。
所謂《天爐嬗變篇》,乃是以天地為洪爐,聚攏五行精氣,并以體內(nèi)陰陽之氣為炭火,從而煉化五臟六腑、筋骨血肉,成就強(qiáng)橫無比的肉身。
這本是妖族所奉行的修煉法門。
但李京墨竊居于神像中,全然不懂這世間的修煉體系,又無人能指點(diǎn)他一二,見天爐嬗變?nèi)绱烁呱?,又有煉化五臟六腑、筋骨血肉的功效,便猜想這功法,說不定也能讓他早日行走如常。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姑且試一試,萬一有效果呢?這白狐跟我如此投緣,我就邊學(xué)邊教,還能在此有個伴,豈不甚好?”
一念即此,李京墨便道:“好。我看你心誠,又與我頗投緣,就將此功法傳授給你也無妨。不過,你需時常侍候在我身邊,不可再擅自離去,你可愿意么?”
見白狐再度點(diǎn)頭,李京墨開懷大笑。
此后,白狐便常待在山神廟中,聽李京墨解釋傳授天爐嬗變的功法,它雖不識字,但本有些靈性,兼之先前李京墨以草木精氣灌注療傷,距離開通靈智也只一線之隔,倒能勉強(qiáng)理解功法的修煉途徑。
只是功法最后,還記載著一段嘰里咕嚕,稀奇古怪宛似咒語般的文字,他一時也不懂其中含義,便未傳授白狐,將此事放在一邊。
除此之外,他這段時間鉆研天爐嬗變,卻別有一番收獲。
根據(jù)功法中記載,要鍛煉肉身,需先從皮肉筋骨開始,再到五臟六腑,借助太陽真火逐一祭煉,從而修成金身。
李京墨如今的身軀乃是泥塑木雕,并非真的血肉之軀,所以起初修煉時,他不敢引動過多的太陽精氣,生恐將神像點(diǎn)燃,把自己活活給燒死。
誰知這神像雖是泥塑木雕,卻甚能耐得住鍛烤。
李京墨接連引動太陽精氣三日,卻始終未見有絲毫反應(yīng),他魂魄困在其中,反正也無別事分心,依舊每天進(jìn)行修煉,只是不再如先前那般引動太陽精氣,鍛烤全身。
而是先將引動的太陽精氣匯集于一處,右手小指。
右手處,正是五彩晶石鑲嵌于神像的位置。
他雖還不知五彩晶石的來歷,卻明白此物乃是他在這世界的最大依仗,何況五彩石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著暖流,滋養(yǎng)著神像本身。
這件寶貝,絕不能讓任何人搶走。
“萬一這功法果有功效,也得先鍛煉好右手。誰要是敢來奪晶石,得先叫他吃我一拳!”
如此過得月余。
李京墨只覺右手小指處泥塑稍有松動,他試著操縱右手動了動,神像小指處頓時多出些許裂紋。
果真有用!自己的手指已能輕輕活動。
這般細(xì)微的變化,卻讓身困神像的李京墨立時看到了方向,強(qiáng)烈的喜悅填滿他的腦海。
片刻后,緩過神來的李京墨又仿佛給人兜頭潑了盆冷水。
“僅僅是讓右手小指稍能移動,便足足花費(fèi)了月余時間。以如此速度推算,要煉化這丈二神像,只怕要個上百年吧!”
一想到自己還要在這里困上幾百年,李京墨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般,也無心再修煉下去。
忽斜眼瞥見那只白狐,兀自人立于庭院中,口中吞吐著太陽精氣。
縱然熾烈的太陽精氣有時會炙烤得它皮毛焦黑,白狐仍是百折不回般,勤修功法不綴。
區(qū)區(qū)一山林走獸,仍有如此堅(jiān)定之意志恒心。自己身為萬物靈長的人類,又怎能畏懼艱難?
愚公可移山,蚍蜉尚能憾樹!
李京墨頓時振作精神,腦海中有靈光乍現(xiàn)。
“天爐嬗變功法需要引動太陽精氣,故而我只能在白天修煉,正午時精氣旺盛,修煉最佳。清晨或黃昏效果便有折扣,夜間更是完全荒廢。五彩石既然能調(diào)動何首烏的木系精氣,或許也能貯存下正午時的太陽精氣,這樣我每天修煉的時辰就能變長!”
于是,他在心中存想,試著催動五彩晶石汲取太陽精氣,本意是將精氣儲存于晶石中。
誰知,太陽精氣一經(jīng)引入五彩石中,晶石表面立時亮起紅色光華。
李京墨尚不知精氣儲存之法,誤打誤撞間,將紅芒引向右手小指處,頓時只覺手指處一陣灼痛,他連忙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指。
竟覺小指的活動度便大了些。
心中一動,李京墨驀然想到,以往即使在正午修煉時,旺盛的太陽精氣也未讓他生出灼痛的感覺,更遑論似白狐般,被烤得皮毛焦黑。
但太陽精氣經(jīng)五彩石汲取后,竟有這般強(qiáng)烈的功效。
抬眼看了看天色,見日暮黃昏,太陽已即將落山,按理說該是白天中,太陽精氣最為匱乏的時刻。
李京墨又試著重新汲取太陽精氣,經(jīng)五彩石后,引向右手小指處。
灼痛感再度傳來。
李京墨觀察到,原本昏黃的太陽精氣,在經(jīng)由五彩石傳向右指時,顏色竟是暗紅色,甚至比正午時的太陽精氣顏色更深。
“五彩石能把周圍存在的五彩精氣濃縮,或者是剔除其中的雜質(zhì)?”
他心中暗暗猜想。
但不關(guān)如何,對于此時的李京墨來說,都無疑是個好消息。他瞥了眼庭院當(dāng)中,仍對著太陽最后一絲余暉、勤修苦練的白狐,神情堅(jiān)毅,強(qiáng)忍灼痛,繼續(xù)修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