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寒風中,凄冷白慘的風沙瀝瀝的夾雜著雪花,素然的落,肅然的傲嘯。
沙子吹得到處都是,好像專門往縫隙里鉆,楚元一步步的向前走,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緩慢的向前走,再也不回頭,再也不停留,再也不會想任何事,留戀任何人。
他要往西北去,要去西都。
白色的砂礫打在身體上,就像是冰冰冷冷的雨點,但比那要疼太多了,這是漠北的洗禮,這片土地獨特的歡迎方式。
楚元無所謂這方式,也無所謂西都路上的一切,他只是想向前。
看著風,看著沙,越過山,越過河,一寸寸的過,一片片的趟。
雪花和風沙,成了最差勁的符號,迷糊了楚元的面,他的眼睛,就像是蹩腳學徒做出來的最差勁的通訊符那樣,專供給同樣糟糕的煉氣修士。
多么久遠的回憶了,太久遠了.....
然而近在眼前的回憶也沒有那么美好。
漫天的白像是最好的幕布,又疼,又土,沒有腥味,但是帶著寒冷,就像是刀。
楚元看著那幕布,眼前浮現(xiàn)出一幅幅的畫面。
“xxxxxxx”
“我要殺了你,我現(xiàn)在就可以殺了你,你明白嗎?”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p> “但我知道我錯了”
“xxxxx”
“你該生不如死的,這樣殺了你,我什么都得不到?!?p> “只會被仇恨把自己所有的僅存的生命力都抽干,僅此而已”
“你知道嗎?我并沒有不恨你,也沒有寬恕你,我學不會寬恕,更不是圣人,我只是想真正的殺死仇恨,滔天的恨意,天色血紅連碧海,所行云梯是血梯?!?p> “.........”
“.....”
“xxxx”
“我沒想好到底該怎么懲罰你”
“但我知道,我要四處飄揚著我的名,要人人誦讀我的意,要我的心覆蓋整個大地,要天空再也埋不了我的頭顱和骨血,也許那就是我的刀,片片,絲絲,縷縷的切割著我對你的恨意。”
楚元穿著白袍,不是很舊,但已經(jīng)有所破損,很多地方泛黃,只是很普通的衣服。
之前的黑色袍子,帶著帽兜的那個,已經(jīng)被他扔了,身上都是血,黑色染成了血色,這血色里,血液又太沉重,連帶著整個衣服都沉重,壓得胸口沉悶,壓得肩膀酸累。
他不喜歡沉重,不喜歡酸累,不喜歡任何還能夠繼續(xù)束縛住自己的東西,無論是什么,美好的,悲慘的,人人向往的,自己向往的,他都想丟掉,他只想去西面看看,再看看,他只想要自由,他也只剩下自由。
“為什么?”
“你太自由了”
.....
“那便自由?!?p> 楚元的眼睛,溫柔仿佛落在了遙遠的山脈上,在白色的丘壑,雪一樣的靈氣在上面翻滾,但那溫柔好像又能穿過遠山,落到了更遙遠的地方。
那遙遠,他人看不見,楚元看得見,他一直在看,在看自由,在看美好,在看過去,可惜太遙遠,可惜回不去。
卻也剛好回不去。
剛剛好告了別。
一切都已經(jīng)結束,輸?shù)搅藗€一無所有,輸成了一片空白,任何方面都是。
索性隨手一揮,大大的毫毛筆一揚,瀟瀟灑灑落滿了整片未來,到處都是字跡和繪圖。
因為它白,所以可以隨便畫。
因為它一無所有,所以怎么畫怎么寫總還有留白。
“每個人都是在孤獨的行,在孤獨中求自己,人生不只有愛情?!?p> “.....”
.......
“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的?!?p> “我求的不是愛情,我只是想要一個家,一個安安靜靜可以躺在里面的墓,一個剛剛好可以豎在那里的碑?!?p> “我躺到墓穴里,剛剛好還有一個碑,這就是我的歸宿。”
“我會孤獨,我在孤獨,我也孤獨,我都明白的?!?p> 一步一步向前,走的很慢,很散漫,偶爾像是喝醉了,腳丫轉在沙漠里打著旋兒,直挺挺的托著一根腿,上下翻飛像是舞,剛剛好又搖動上身落得醉。
白袍已經(jīng)穿在身上了,沒有兜帽,也不再是之前那片黑暗陰森的森林,已經(jīng)走了。
已經(jīng)好好的告別了。
已經(jīng)停留了太久了。
楚元摸了摸腰處,想喝酒,因為這個時候很配,值得也應該去喝,可惜沒有酒。
也沒有壺來裝。
都輸光了。
全都輸光了。
他索性一笑,爽朗中摻著點喑啞,像是清泉里摻了沙。
放聲歌唱道。
“我只是我的墓,我只是一片移動的墓,我在尋找著我的碑,上面刻著我的碑文......”
“我要往西走,那里有我的碑...也許有我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