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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四姐千里對歌劉三姐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羅四姐被廣西府衙官兵偷偷挾持關(guān)在一間小房子里。她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被廣西府衙官兵押來,她在房間里大喊大叫:“放我出去!”然而盡管她喊得聲嘶力竭也沒有人來理會她。使她一籌莫展。

  楊大人的千金蕓小姐,見四姐出去好一陣也沒有回來,便去問店小二:“你剛才叫四姐去哪兒啦?”

  “我不知道呀。”店小二答。

  “剛才是你去找的四姐,說有人叫她,那人是誰呀?”店小二回答:“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那你找四姐干什么?”

  “是門外有兩個人找她,我才去叫她的呀?!?p>  “現(xiàn)在四姐失蹤了,你去給我找回來!”蕓小姐心急火燎,責(zé)斥店小二。隨即去報告了府衙的護(hù)衛(wèi)。省府衙門的差官們一聽說羅四姐失蹤了,當(dāng)即稟報楊仁威去了。

  楊仁威聽了消息,當(dāng)即趕來女兒下榻的房間詢問女兒:“四姐是什么時候走的呢?”

  “天黑一陣后,被店小二叫走的。剛才我問過店小二了,可他什么也不知道,我猜一定被人挾持走了。”

  楊仁威聽了女兒的分析說:“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到底是誰要挾持四姐呢?明天,我又已經(jīng)同意廣西劉大人延長一天賽歌日期,以決出雌雄,這可怎么辦呢?”楊仁威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吩咐官兵下人在店鋪外四處尋找四姐下落,還將店小二抓了起來審問。

  經(jīng)過一陣拷打,店小二仍然不知是誰將四姐挾持走了,他只是聽那人說找羅四姐,便去傳了個口信。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四姐不知下落,四處尋找的官兵回來后都報說不知四姐下落,楊大人無奈地嘆息說:“明天對歌,我們是要泡湯了?!?p>  天亮后,楊仁威吩咐女兒,讓她替代羅四姐去參加今日的賽歌,楊蕓睜大兩只玲瓏的眼珠:“讓我去替代四姐?”

  “對,先應(yīng)付再說。”楊仁威皺了皺眉頭說:“這事先不要出聲,今日以你為歌頭,要沉著應(yīng)戰(zhàn)。不要驚慌,我會派人尋找四姐的?!?p>  蕓小姐按父親的吩咐,吃過早飯,便率領(lǐng)眾歌手及伴唱一起上轎后,早早地便趕到了對歌的場上。對岸廣西歌臺上卻冷冷清清,只有河岸上觀看對歌的人們在來來往往,做小生意的人在大聲叫賣商品零食。

  日升三竿了,廣西岸邊的歌臺仍不見歌手前來對歌,楊蕓很是納悶,百思不得其解。她坐在歌臺上的靠椅上總是煩躁不安,她擔(dān)心四姐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這時河對岸卻劃來一條小船,并傳來了美妙的歌聲:

  高山起屋不怕風(fēng),大河撐船不怕龍。

  我要唱歌不怕事,唱起山歌不怕窮。

  “四姐回來啦!——”

  “羅四姐!——”

  楊蕓聽到歌聲,抬眼望去,正是羅四姐劃著小船從河中過來。湖南歌臺上的歌手們歡呼雀躍。她們還不知道羅四姐失蹤的情況,見四姐從廣西對岸劃船過來,都很納悶。

  楊蕓下了歌臺,當(dāng)四姐的船靠了岸后,她便一把將四姐抱住說:“四姐,昨天夜里,我們可找了你一夜呀?!?p>  “楊蕓妹妹,一言難盡呀,廣西府衙官兵將我挾持過去,他們是想要我對歌輸給劉三姐。”

  “為什么?”楊蕓不明事理。

  四姐說:“因?yàn)檫@次賽歌是由皇上指定的,并許諾萬兩黃金重獎優(yōu)勝歌手,你爹沒有跟你說過嗎?”

  “我爹他沒有跟我說過,倒是別人的傳言聽到過,四姐,那你怎么辦呢?”蕓小姐探問。

  羅四姐她沒有去想,說:“到哪個山唱哪個歌?!?p>  楊蕓不知四姐的喻意是什么,問:“四姐,你這話的意思是什么呢?”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的?!?p>  楊蕓沒再說什么,這時,日近晌午,廣西岸上的歌臺雖然三三兩兩站了一些閑人。河面上漁船穿梭,突然一個捕漁的壯族老漢,將漁網(wǎng)撒下河里,他一邊收網(wǎng)一邊唱道:

  哎!——

  日頭打頂正日中,老漢口干肚又空。

  手捧河水潤潤口,唱歌充饑到肚中。

  楊蕓聽了歌聲后,說:“四姐,這打漁的大伯怎么也會唱山歌呢?”

  “小蕓,你可不要小看呀,鄉(xiāng)下可有許多不出名的能人歌手呢。讓我來對他幾句吧?!彼慕闱辶饲迳ぷ?,唱道:

  一把芝麻拋下河,水是歌來船是歌。

  學(xué)歌容易學(xué)人難,我若怕事不唱歌!

  捕魚的大伯聽了四姐的歌聲后,回唱道:咳!—

  油菜打花黃似金,籮卜開花白如銀。

  黃金白銀我不愛,只找四姐學(xué)歌聲。

  兩岸觀看對歌的人們,突然聽到羅四姐跟廣西捕魚老漢對歌的聲音,沉寂了好幾個時辰的人們剎時又騷動起來了,人們相互議論打聽劉三姐為什么今日不來參加對歌,而且兩省知府大人也沒有到場。有人猜測對歌的事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這時,楊仁威在府衙官兵的護(hù)衛(wèi)下,興沖沖走上歌臺,他一見了羅四姐便問道:“四姐,你可讓我好找呀,昨晚,你到哪里去了呢?”

  “爹,四姐是被廣西劉大人手上的官兵挾持走的,她是逃出來的。”蕓小姐代四姐回答說。

  楊仁威一驚:“原來是這樣?四姐,他們傷害你了嗎?”

  “楊大人,他們是要我在對歌時輸給劉三姐?!?p>  楊仁威一聽,制止說:“這怎么行?現(xiàn)在皇上派了吏部待郎將歌仙金匾都賜封給你了。今天賽歌賽與不賽都無關(guān)緊要了?!?p>  楊蕓一聽高興得跳起來:“爹,這是真的嗎?”

  “難道還有假?”

  “難怪,廣西劉大人和他們的歌手們都沒有來呢,我還以為他們是出什么事了呢。”

  楊仁威將這消息一公開,人們當(dāng)即歡呼雀躍進(jìn)起來。湖南岸邊河畔觀看對歌的人們剎時突然向歌臺涌來。

  秋發(fā)、羅富、寧榮、旺才四伙計夾在人群中,他們想去探看四姐獲勝的風(fēng)采,然而總是使不上勁。楊仁威見洶涌而來的人流,以防不測,當(dāng)即吩咐官兵阻攔。一面叫楊護(hù)衛(wèi)護(hù)送四姐及楊蕓等歌手回店鋪去了。

  茍子帶綠林弟兄們將父母從縣衙大牢里救上山后,他們一面劫富濟(jì)貧,一面搜羅落難無家可歸的兄弟上山,壯大自己綠林隊伍。連月來,綠林隊伍已發(fā)展壯大到數(shù)百人馬,為了不引起官府的注意,白天,他們便化整為零,分散活動,四處收集財主豪強(qiáng)欺壓窮人魚肉人們的惡劣行為,經(jīng)落實(shí)無誤后,茍子便派上幾個弟兄利用夜晚襲入其家室內(nèi)洗劫錢物。那些惡貫滿盈,多行不義的貪官污吏,除洗劫他的錢財外,茍子還采取殺一儆百的手段,使得那些貪官污吏財主豪強(qiáng),地痞惡霸不敢聞風(fēng)而動。

  趙家莊一個財主,仗著兒子在州衙當(dāng)差,強(qiáng)搶明要窮人的財產(chǎn),他要看中的不管是田土,還是房產(chǎn),只派一個家丁捎個口信,第二天,趙老財便拿起事先寫好的契約叫你簽字,如果不簽字便吩咐家丁將你痛打一頓,最后強(qiáng)行逼迫你簽字畫押。

  茍子聽了弟兄們的介紹,一拳砸在桌上:“我們今天夜里就去教訓(xùn)教訓(xùn)他!”

  “可是,他家里有兩只大狼狗,又有十幾個家丁打手,我們是很難進(jìn)去的?!惫返敖榻B說。

  茍子想了想說:“我們不能讓他這樣胡作非為下去,我們采取智取的方法,弟兄們聽我的吩咐就是了。”茍子如此這般介紹和交待了具體的實(shí)施方案。

  夜已深,人已靜,月牙兒掛在西天,茍子集合了十幾個弟兄們,他們個個操著家伙向趙家莊襲去。

  趙老財?shù)拇笤鹤湓谝郎桨凝埿紊较?,茍子帶領(lǐng)弟兄們,沒有從正面進(jìn)門,而是搭人梯越過高墻后,由狗蛋領(lǐng)著直接去敲趙老財?shù)拈T:“趙老財,你開門呀。”

  “是誰呀,竟敢呼我的外號,吃了豹子膽啦?!”趙老財在房里兇道。他想看看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半夜三更來敲門,他起身下床開了門,狗蛋的匕首當(dāng)即頂住了趙老財?shù)男乜冢骸澳憬o我老實(shí)點(diǎn),不然,我一刀宰了你!”

  “各位好漢,請饒命呀,我趙老財在什么地方得罪各位只管說,我賠不是就是啦,可千萬別要了我的命呀?!?p>  茍子見趙老財嚇得像一灘泥似的,上前怒斥道:“趙老財,請你把霸占窮人田地的那些契約拿出來,不然,我就要了你的老命?!?p>  “各位好漢,我可從來沒有霸占過窮人的田地呀,這些年來,我節(jié)衣縮食雖然買了一些田產(chǎn)家業(yè),那都是人家同意愿買愿賣的呀?!?p>  “趙老財,你說得挺好聽,我問你,前天,劉家莊的劉仁德一座茶山,你分文沒付就強(qiáng)迫人家畫押簽字。還把劉仁德打癱在地?!惫返皻鈶嵉伛g斥說。

  茍子不容分說,將匕首頂住趙老財:“你拿還是不拿?”

  “我拿我拿?!壁w老財無奈,哭喪著臉,到床頭上摸出鑰匙打開了柜子,拿出了那張茶山出賣契約,茍子沒顧得上去接契約,眼疾手快,將柜子里的所有田產(chǎn)契約一把抱了出來,當(dāng)即點(diǎn)上了一把火,瞬間,熊熊大火將趙老財家的所有田產(chǎn)契約化為灰燼。趙老財氣得急昏了眼,一把撲上身子去滅火,卻被大火燒得嚎叫不止,茍子又吩咐弟兄們將趙老財家的金銀首飾全部洗劫一空,然后,對趙老財說了一聲:“請你做事要三思,要不然,下次,我們來了,可不是燒你的田產(chǎn)契約,而是要你老命了?!闭f完帶著弟兄們越墻走了。

  待到趙老財呼喊喚來家人及家丁時,茍子和他的弟兄們卻已經(jīng)無蹤無影了。

  趙老財被燒得奄奄一息,家人問他是哪里的強(qiáng)人所為,他卻什么也不知道。只說叫家丁連夜火速去報告官府。

  一個家丁上前來提醒說:“老爺,我看這事十有八九是鰲魚嶺那伙土匪干的,這事,我們可千萬不能去告官呀。”

  “為什么?”趙老財?shù)募胰藛枴?p>  “我不管!”趙老財卻不服,派了兩個家丁報官去了。

  自從巧云從管家手上接過了羅家的所有田產(chǎn)家業(yè)后,連日來,巧云不得其解,老爺在世時,鄰近周圍四方田土均是羅家的產(chǎn)業(yè)。而老爺死后,田產(chǎn)卻不知不覺消失了大半,甚至連安葬老爺?shù)馁M(fèi)用都有得靠抵賣田產(chǎn)來償還債務(wù)了,管家說庫銀已經(jīng)虧空好幾個月了,連家丁奴仆的餉銀也拖欠好幾個月沒有發(fā)了,巧云一個婦道人家,在羅家雖然威風(fēng)潑辣,人人都要讓她三分,但要她真正管理一個偌大的家庭,她卻感到了力不從心,羅家每天幾十口人吃喝拉撒,油鹽柴米,各種開銷全部堆到了她的頭上,她應(yīng)付了這里又要去對付那里,東廂缺了家什,西廂又少了物件,幾天時間,她忙得焦頭爛耳,還得罪了不少的人,吃過早飯,她本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卻不料五太太許云吵著向她來理論了:“我說二姐,我許云自嫁進(jìn)羅家后,就是羅家的人了,你們憑什么拿我當(dāng)叫化子看呢?連吃飯都不叫我一聲,現(xiàn)在我肚子里還懷著老爺?shù)膬鹤?,老爺死了,你們就這樣對我嗎?!”許云邊哭邊罵。

  巧云聽許云說懷了老爺?shù)膬鹤樱顾泽@不小,老爺在世時怎么沒有聽她說起過呢?她覺得蹊蹺,反問道:“你什么時候懷了老爺?shù)膬鹤永??老爺在世時,我總沒有聽說過呢?”

  “你算什么呢?我懷了老爺?shù)暮⒆臃堑靡蚰阏f才算嗎?你算什么東西?”許云聲音提高了八度。

  巧云被她這么一說,被激怒了:“我不算東西,我娘家萬貫家財,富甲一方,你一個窮賤貨竟然敢在我面前撒野,今天就要撕爛你的嘴!”巧云一步上前扯住了許云的發(fā)髻扭打起來,許云沒有提防巧云會先下手為強(qiáng),她被巧云按倒在地上,待她緩過氣來,反手抓住巧云的發(fā)髦一拉,巧云敵不過許云的猛力,終究歲數(shù)不饒人,巧云一個近六十歲的人哪能與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女人相比呀,巧云被許云壓在地上摔打,無力反駁,大呼救命。好在翠云、芳云及家丁都及時趕來攔開,不然巧云真的會有一陣痛打。

  巧云咽不下這口惡氣,吩咐家丁要責(zé)打許云,而家丁卻不敢動手,許云得了便宜更賣乖,故意痛哭失聲訴說:“老爺,你怎么這么狠心呀,我一個十八九歲的黃花閨女嫁給你,現(xiàn)在剛剛在我身上播下種子,你怎么就不管我呢,你好狠心呀!……”

  翠云聽許云這么一哭訴,她瞅了瞅許云的小腹似乎已有些隆起的樣子,問:“你什么時候有的?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巧云大聲責(zé)斥罵:“你這個窮賤貨,老爺自打娶了你便病了,這根本不可能是老爺?shù)?,一定是個野種!”

  “你憑什么說我肚里的孩子是野種,我也是老爺明媒正娶過來的。你想以大欺小,沒門!”許云毫不示弱:“你把老爺萬貫家財一權(quán)拿在手,中飽私囊。”

  “你?!你來血口噴人,我今天就把家給分了?!鼻稍票辉S云逼得語無倫次:“你,你等著吧?!?p>  翠云將巧云勸著推進(jìn)房里,許云也被兩個奴仆攙著勸回房里去了。

  廣西劉大人不知湖南的羅四姐歌如潮涌,聲如畫眉,技壓群芳,使得劉三姐心悅誠服,甘拜下風(fēng),從而使這次賽歌褒獎之聲全部傾向了湖南的羅四姐,劉大人為挽回劉三姐對歌的敗局,他便派了手下兵丁襲入湖南歌手的境地,將羅四姐引誘出門,挾持到廣西劉大人設(shè)置處所,企圖以金錢引誘和威脅迫使羅四姐認(rèn)輸。

  四姐關(guān)在房里叫喊了好一陣后,廣西劉三姐從官兵口上得知劉大人挾持羅四姐,她不顧對歌的輸贏勝敗,偷偷背著劉大人放走了羅四姐,待等劉大人獲悉派手下官兵去追趕羅四姐時,四姐已經(jīng)將船劃到了河中心,劉大人氣憤填膺,當(dāng)即吩咐手下差官將劉三姐關(guān)入大牢受審。

  羅四姐回到了湖南歌臺上,一支支發(fā)自心中的歌,將兩岸觀看賽歌的人們聽得如癡如醉,當(dāng)劉大人得知皇上賜封的“歌仙”金匾由吏部待郎賞給了羅四姐后,劉大人氣得七竅生煙,一屁股軟坐在沙發(fā)上,狠狠地說:“劉三姐,我要你一輩子休想再唱歌!”

  為劉三姐伴唱的男女歌手們,見劉三姐無緣無故被劉大人關(guān)進(jìn)了大牢,他們?yōu)閯⑷愦蠼胁黄剑骸叭銢]有罪,為什么把三姐關(guān)入大牢?請知府大人放了劉三姐!”

  伴唱的男女歌手們,他們將劉大人的住所圍得水泄不通,劉大人見一時難以下臺,便吩咐差官向眾歌手們?nèi)隽酥e:“大家回去吧,劉三姐哪來的罪呢?她是家喻戶曉的山里歌王,我們劉大人還要設(shè)宴款待為這次賽歌做出貢獻(xiàn)的歌手們呢!”

  “這是真的?”眾歌手們被差官打發(fā)走了以后,劉大人當(dāng)即吩咐手下,偷偷將劉三姐押著一起回府衙去了。而魚峰山下的漓水河畔,人們卻仍然沉浸對歌的熱鬧場面中,河上捕魚的漢人壯人穿梭往來漁歌互答,好一派民族團(tuán)結(jié),和諧美好的氣氛。

  羅四姐與楊蕓隨同府衙轎隊打道回省府衙門,當(dāng)?shù)氐睦杳癜傩占娂娗皝碛^看四姐的風(fēng)采,四姐每過一座村莊都被人們夾道歡迎。

  回到省府衙門后,四姐歇息兩天,便向府臺大人楊仁威提出回家看望母親,楊仁威想留下四姐多住些時日,卻不好阻攔四姐回家探親,加上他的長房太太,刑部待郎的妹妹又染上了癆病,請了好幾位名老中醫(yī)開了方抓了藥也不見好轉(zhuǎn),楊仁威望著太太憔悴的面容還接連咳個不止,完全失去了她以往的潑辣刁蠻的神采,人一染了病,差異竟是這么大。

  楊仁威在太太房里站了片刻功夫,見太太咳了不少血,心里一陣厭惡,轉(zhuǎn)身正欲離去,太太卻叫住他,呼吸困難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老爺,看來,我,我是不行了,你,你能多陪陪我嗎?……”

  楊仁威厭煩地說:“我有公務(wù)在身,哪來的時間呢?你好好歇著吧?!彼f完便走了。

  太太望著楊仁威離去的背影,強(qiáng)支撐著,氣憤地說:“這個沒良心的……”

  一個丫環(huán)給太太送來剛熬好的藥,她見了藥,伸手便把藥碗打翻在地,咳著說:“你,你們,到底給我下了什么毒藥!”

  “太太,沒有呀!這藥是我剛剛為您熬好的呀。”丫環(huán)急得嚇出一身冷汗,分辯說。

  太太有氣無力地哭訴,說:“那為什么,我吃了這么多藥了,總是不見好轉(zhuǎn)呢?我真的不想死呀?!?p>  五太太許云被兩個奴仆攙著勸回廂房后,管家羅寧找上門來說:“你何必要與二太太去爭強(qiáng)好勝呢?現(xiàn)在,二太太就是不給你一分一毫羅家的財產(chǎn),咱們這輩子也享受不完了呢!”

  “你懂個屁!”許云沒好氣地說:“你就光知道自己享受,你就不想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了嗎?”

  “對,對,對,還是你想得周到。”羅寧瞅了瞅許云腹部探詢:“聽說你已經(jīng)有了老爺?shù)姆N子?”

  “放屁,我肚子里懷的可是你的種?!痹S云乜了羅寧一眼,又說:“我是故意這樣說的,她巧云剛才說了要分家,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該有一份的。”許云說著投進(jìn)了羅寧的懷抱。

  羅寧狡詰地抱住許云親了兩口,夸贊說:“你呀,越來越逗人喜愛了?!?p>  “去你的,十個男人九個壞,你要是變了心,我跟你沒完!”

  “我變什么心,愛你還愛不夠呢!”羅寧抱住許云又滾到床上去了。

  樹倒猢猻散。自打羅長生死后,羅家上下攪成了一窩粥,巧云養(yǎng)尊處優(yōu),從來就沒有操持過一個偌大的家庭。加上五太太許云隔三岔五跟她唱對臺戲,因此她便喊攏了羅家的直系親屬,請來了同族長老作中人,把羅家大小田產(chǎn)家業(yè)全部分了下去。

  許云分得兩份田產(chǎn)家業(yè)后,心里樂不可支,一大早她打理好廂房里大小物件后,便喜滋滋哼著小調(diào)回娘家去了。

  翠云也分得了兩份田產(chǎn)家業(yè),因女兒四姐不在身旁,房子雖然分了兩大間她也不想去整理那些個破爛的家什,原來身邊有兩個丫環(huán)由她使喚,現(xiàn)在分了家,她想辭去一個丫環(huán),但是一想,她又覺得為難了,兩個丫環(huán)跟隨自己這么多年,辭退那一個都難為情。于是,她把兩個丫環(huán)都叫來身旁,闡明說:“金花,銀鳳,你們已經(jīng)跟了我有好些年頭了,現(xiàn)在老爺不在人世了,家也分開了,真是樹倒猢猻散呀?!?p>  “三太太,您的意思我們都知道了,您就留下我們吧?!苯鸹?,銀鳳兩個丫環(huán)眼里飽含淚水哀求說。翠云的眼睛也濕潤了,她拿手巾擦了擦淚,說:“我也不舍得你們離去,可是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的。我一個婦道人家,雖然分得有二十來畝薄田,可叫我怎么去經(jīng)營打理呀,現(xiàn)在我家四女兒被官府衙門請去賽歌又還杳無音訊。即使就是他回來也不知道怎么打理呀,現(xiàn)在加上佃農(nóng)不愿種羅家的田地,荒蕪了田地,我拿什么來養(yǎng)活自己呢?你們還是趁早另謀生路去吧?!?p>  金花哀求著說:“三太太,只要您不嫌棄,就留下我們吧,我們不要月餉,有口飯吃就行了,我想四小姐對歌回來,她一定會有辦法渡過難關(guān)的?!?p>  “對呀,三太太,您就留下我們吧?!便y鳳也跟著附合說。

  翠云見兩個丫環(huán)情真意切,只好勉為其難答應(yīng)說:“你們真要跟著我,那我就答應(yīng)你們吧,以后的日子可真不知道怎么過呀。”

  翠云正在琢磨以后的日子怎么過,這時門外來了四五個佃農(nóng)說要找三太太,翠云當(dāng)即出了房門,一看當(dāng)頭的是劉家莊的劉土財老漢,翠云當(dāng)即招呼問道:“劉老伯,你找我有事嗎?”

  “三太太,我們聽說你分家了,田土在我們劉家莊附近,我們都知道你三太太人好心地善良,我們想來租種你的田地,不知你是否許別人了嗎?”

  “哎呀,劉老伯,我正愁沒有人租我的田地種呢,你們來了,我的田地就不會荒蕪了。”翠云喜之不盡,劉土財也樂呵呵地詢問:“三太太,那租谷怎么算呢?”

  “劉老伯,這樣吧,以前老爺在世時,租谷都有是三七分成,我呢,就按二五分成,你們說可以嗎?”

  劉土財一聽,當(dāng)即跪下作起揖來:“三太太,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啦,真是菩薩轉(zhuǎn)世呀?!?p>  隨同劉土財一起來的幾個佃農(nóng)也都喜之不盡打恭作揖,劉土財當(dāng)即便與翠云寫了契約,將二十畝田土與幾個佃農(nóng)分租了。

  翠云送走了劉土財及幾個佃農(nóng)后,回到廂房,感嘆說:“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呀,金花銀鳳,日后接人待事你們都要替我悠著點(diǎn)?!?p>  “太太說的很對?!?p>  連日來,吳縣令連續(xù)接到縣域各地財主豪強(qiáng)的報案,今天不是東家被搶就是西家被劫,明天這里遭遇了強(qiáng)人那里又出現(xiàn)了蠻子。吳縣令面對前來報案的財主們,見了便想躲,聽了就后怕。他剛離開縣衙去魚峰山下觀看羅四姐與劉三姐對歌,第二天便被茍子劫了大牢,他去魚峰山不到十天,縣境內(nèi)接連發(fā)生了十幾起命案,還驚動了朝野,府臺大人楊仁威的內(nèi)兄刑部待郎要親自下訪到縣衙督辦命案。

  吳縣令愁腸百結(jié),牢騷全發(fā)到了自己手下差官們,縣衙捕快李都頭帶領(lǐng)一班人在鰲魚嶺想守株待兔,而他從日出守到日落,也沒看到有一個蠻子的影子,李都頭耷拉著腦袋精疲力竭回到縣衙。吳縣令一見,以為是挨了蠻子的打,驚問:“你們挨了蠻子的打?”

  “比挨了蠻子的打還要難受呢!”

  “為什么?”吳縣令不知何故。李都頭嘆息說:“大人,刑部待郎要來我們平陽督辦命案呀!”

  “啊?!你是聽誰說的?”吳縣令急出一身大汗:“這可怎么辦呢?”

  吳大人,屬下也是無能為力呀?!?p>  “這些個財主豪強(qiáng)地痞也不知好歹,何必要把窮人們逼上絕路呢,害得我這七品官都當(dāng)不好,以后,凡是財主豪強(qiáng)地痞來報案,你們給我把他們轟走,我一概不受理!”吳縣令氣憤填膺,手舞足蹈。好一陣都使他無法平靜下來。

  羅四姐與劉三姐賽歌結(jié)束,受到了皇上的賜封,她在府臺大人楊仁威家逗留了兩天,便想方設(shè)法推辭了知府大人和其千金楊蕓的挽留回鄉(xiāng)去了。

  楊仁威無法挽留住羅四姐,只好吩咐府衙差官,派了一頂官轎敲鑼打鼓送四姐回家。楊蕓舍不得四姐離去,一再囑咐回家省親后要四姐仍然回府衙來與她為伴,切磋山歌民歌之道。四姐一一作了答應(yīng),楊蕓才灑淚相別。

  楊蕓將四姐送了好一程路途后,轉(zhuǎn)回府上卻突然聽了母親去世的噩耗,整個府衙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因?yàn)闂钍|的母親得的是癆病,很多下人奴仆都不想前去裝殮入棺,楊蕓卻不顧三七二十一,直奔母親廂房,痛哭號啕,幾個丫環(huán)見小姐都不顧死活抱著死去的母親悲痛失聲,便上前去攔開勸阻楊蕓節(jié)哀順便,楊蕓始終不肯離開母親,送進(jìn)棺木后才被丫環(huán)扶回自己的廂房。

  楊仁威喪妻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悲痛,他覺得煩惱的是掌管著刑部大權(quán)的內(nèi)兄,現(xiàn)正在平陽縣衙督辦命案,最令他傷透腦筋的是平陽這個南蠻之地,經(jīng)常發(fā)生打家劫舍,奪人性命的案件居高不下,內(nèi)兄大人死了親妹妹都沒有逗留,只對他寒喧了幾句節(jié)哀順便的話便打轎去平陽了。

  楊仁威早就想把羅四姐納為愛妾,早先礙于生性潑辣的長房又倚仗其兄是刑部待郎,因此他不敢輕舉妄動,得罪了內(nèi)兄事小,丟了官可是后悔都來不及的事呀。因此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而現(xiàn)在長房妻子得癆病死了,這真是天賜良機(jī),因此,楊仁威沒等亡妻停柩三天便草草下葬了,他雖然有點(diǎn)怕在平陽督辦命案的內(nèi)兄怪罪自己,但他經(jīng)過深思后,覺得內(nèi)兄對他的親妹也不怎么看重,更何況人死如燈滅,因此,他便放心大膽地開始實(shí)施自己的納妾計劃了。

  楊仁威經(jīng)與師爺商量后,決定先向羅家下了聘禮再說,他深信羅家一定會答應(yīng)這門親事的。加上自己的女兒對四姐又情深意厚,結(jié)交了姐妹,到時自己將四姐娶過門了,姐妹變?yōu)槟概P(guān)系,女兒也會樂意接受的,楊仁威想到這里,他喜上眉梢,亡妻沒有過七七四十九,便派了手下的人抬著聘禮到平陽羅家村去了。

  羅四姐,風(fēng)塵仆仆被知府衙門的差官吹吹打打送回家里,四姐每到一處村莊小鎮(zhèn)都受到人們夸獎和稱贊,她一回到羅家村,鄰近周邊村的男女老少,大大小小的村民們將她圍得個里三層外三層。翠云樂得無所適從,她擠在人群中拉住女兒的手,只顧流著幸福的淚花。

  巧云和芳云嘴里不停地叫喚:“不要擠啦!不要擠啦!再擠就要出人命啦!”

  府衙和差官們也在維持秩序,然而,什么也沒有用,金花和銀鳳見狀,她倆合計了一下,想了一個妙計叫四姐站到一個用樁木搭起的高臺上唱幾首山歌,以答謝鄉(xiāng)親們對四姐的仰慕和厚愛。四姐聽從了金花銀鳳的話,爬上高臺,清了清嗓子唱道:哎!——

  唱個歌來謝鄉(xiāng)親,鄉(xiāng)親情意比海深。

  今日團(tuán)團(tuán)圍住我,只有山歌敬親人。

  人群中一個老漢聽了四姐的歌后,回應(yīng)唱道:

  哎!——

  今日出門真開心,聽到四姐好歌聲。

  山里鳳凰回了家,歌仙歌女傳美名。

  “唱得好!”人們歡呼雀躍。羅四姐望著這壯大的場面,又反復(fù)置身在廣西湖南交界的魚峰山下了,她興奮的唱道:哎!——

  唱個歌來把禮還,難為鄉(xiāng)親好捧場。

  今日四姐無招待,只有歌聲當(dāng)茶飯。

  恭恭敬敬許個愿,祝福鄉(xiāng)親保安康。

  “唱得好!”

  羅家村德高望重的族長見鄰近村莊的鄉(xiāng)親們?nèi)匀粚⑺慕銍豢想x去,便登上臺去,向眾鄉(xiāng)親說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四姐今天剛剛回到家鄉(xiāng),旅途勞頓,大家就體諒體諒她吧,我們以后再請四姐為大家唱歌,切磋歌藝好嗎?”

  族長的話說完后,鄉(xiāng)親們才開始依依不舍離去。

  翠云被金花銀鳳扶回廂房,感嘆說:“我從小到大活了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場面呢!”

  四姐在一旁譏笑道:“媽,你沒有看到魚峰山下漓水河畔那對歌的場面呢,那可真是人山人海,我第一天出場,還差點(diǎn)昏過去呢?!?p>  “唉,你這丫頭也不知道叫我這個做娘的去看看,那多開眼界!”

  “媽,你怎么舍得離開這個家呀?”四姐揶揄反問。翠云生氣地說:“你就知道揭媽的短,這次回來你還打算走嗎?”

  “媽,我反正云游慣了,你又不愁吃又不愁穿的,現(xiàn)在又有兩個貼身丫環(huán)侍俸你,我呢也沒有什么孝敬您,官府獎賞了我五千兩紋銀,我全給您?!?p>  “孩子,說歸說,笑歸笑,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吧?有了合適的,媽可要為你作主啦?!?p>  四姐撒嬌說:“媽,你急什么呀?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的姑娘?!?p>  翠云嘆息一聲,無奈地問:“那你有了意中人啦?”

  “媽,有完沒完呀?”四姐厭煩地生起了母親的氣來。

  巧云和芳云吃過晚飯便來翠云處串門,她們見了四姐,便上下打量起來,看得四姐不好意思起來。巧云夸贊說:“喲!四姐出門這么多年,可是越長越漂亮啦?!?p>  “二媽,您這是笑話我吧!”

  “哪能呢,我看你呀就像古書上說的仙女下凡一樣?!?p>  芳云在一旁也跟著附合說:“是呀,是呀,這全是老爺修來的福呀。”

  四姐一聽四媽提起老爹,她便當(dāng)即沉下了臉,再沒有說什么。巧云在一旁看出了茅頭,岔開話題說:“翠云啦,聽說你那田土已被劉家莊的佃農(nóng)租種了?”

  “是呀,我還擔(dān)心沒人租種呢,二姐,芳云,你們的田地租出去了嗎?”

  “沒有呢,芳云,你的也沒有租出去吧?”巧云回答說。

  芳云回答說:“我那田也沒有人租,現(xiàn)在旺兒又不聽話,成天在外游手好閑,這日子我還真不知道怎么過呢?”芳云一臉苦楚。

  翠云安慰了她們幾句,巧云和芳云見四姐心里不痛快也敷衍了幾句客套話后,借故回自己的廂房去了。翠云將她們送出門外,轉(zhuǎn)回房里責(zé)怪女兒:“你怎么就這么小心眼呢?你四媽隨便說起了你爹,你就不高興,你爹現(xiàn)在又死了,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他的,他這個人作惡多端,把德生叔一家害得有家不能歸,有田不能種,還把小祥一家害得家破人亡,你叫我原諒他,你做夢去吧!”四姐一甩手回自己的廂房去了。翠云見狀,眼里溢出兩行淚水,她能再說什么呢?金花銀鳳勸她別跟四小姐過不去,免得四小姐又離家出走。翠云沒說什么,只顧自己默默地流著淚。

  赤日炎炎,熱風(fēng)撲面,羅德生與妻子在山洞里正在議論羅四姐跟劉三姐對歌的事,茍子打了捆柴背進(jìn)洞里,英子采了一大筐香菇跟隨在后,德生妻子接過英子撿的香菇興喜地說:“喲,撿了這么多香菇,這可好吃極啦,我這就去生火?!?p>  “媽,還是我來吧,您就歇著吧。”英子孝順地說。她接過小筐將香菇倒出來,細(xì)心地清整著泥巴和木屑,然后倒進(jìn)木盆攪來清泉水仔細(xì)地洗著。

  茍子放下柴后,拿汗帕揩了全身汗水,正待坐下休息。突然一個弟兄來報說:“大哥,鰲魚嶺下來了一隊真相不明的人,看樣子抬著金銀財寶,我們是不是把他們給劫了?”

  羅德生聽了,他沒待茍子回答便插話說:“你要弟兄們先摸清是否是官家財主的,如果不是,我們千萬不能去劫?!?p>  “大伯,看他們的行頭打扮十有八九也是官家財主的?!眮韴蟮牡苄纸榻B說。茍子思忖了一會,果斷地說:“走,我們?nèi)グ阉麄兘o劫了!”

  說完,他便與來報的弟兄走了。德生見茍子他們走了,對妻子說:“近來風(fēng)聲很緊,我們這樣小打小鬧的,總也成不了氣候,現(xiàn)在又聽說刑部待郎在縣衙督辦命案,我看還是叫他們小心為好呀!”

  “爹,我去告訴哥他們吧?!庇⒆觼G下正在洗的香菇,起身出了山洞。

  德生妻子吩咐說:“英子,你也要小心點(diǎn)。”

  第二十章(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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