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寒踉踉蹌蹌地朝著銀月僅剩的碎片走去,眼中的悲傷仿佛快要溢散出來。他輕輕地撿起碎片,溫柔地放入懷中。
這一刻他想起葉凡曾經(jīng)對他說過,劍是劍客的第二條命,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當時他還調(diào)笑著說自己的劍絕無可能斷裂。
而此刻夜君寒的第二條命沒了,為了讓他活著,沒了。
陳九歌看著悲痛欲絕的夜君寒,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這次他們能夠活下來就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但是他們的處境并沒有改變,此時要是不趕緊離開,被血痕的手下發(fā)現(xiàn)的話,他們還是會面臨死亡。
“夜君寒,不要在哪里發(fā)呆了,我們現(xiàn)在需要趕緊離開?!标惥鸥鑱淼揭咕磉叺吐曊f道:“再過一會,恐怕我們就走不掉了。那些血痕的手下估計很快就會趕來,到那時我們可再無一點還手之力?!?p> 陳九歌看著夜君寒不為所動,大聲呵斥道:“夜君寒,你的劍為你而毀,就是為了讓你活下去,可是你現(xiàn)在在干嘛。為了一把劍,你……”
陳九歌話還沒說完,夜君寒就轉(zhuǎn)過身來將陳九歌提了起來,“剛剛你說什么吃,你再說一遍!”
陳九歌看著夜君寒那雙通紅的眼睛中充滿著憤怒和悲傷。
“再說一遍,哈哈哈,再說一遍又怎么樣。想你這個樣子,我替你的銀月感到不值,為了你這個廢物,居然自毀靈性,徹底崩毀劍身?!标惥鸥杩粗咕劬?,“你以為你是誰?銀月自毀就是讓你活著,只有你活著,才可以殺了血河魔君。是他,他才是罪魁禍首,他才是那個毀了銀月的人。你找我撒氣有什么用,我就問你有什么用!”
夜君寒松開提著陳九歌的手,無力地向后退去,最后眼中從憤怒,變成恐懼,對血河魔君的恐懼,對強者的恐懼。然后他想到今天的一切,他的眼神又變得堅定,充滿著斗志。
但他眼中一直不散的是悲傷。
銀月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獲得的第一把武器,第一把劍,即使它不想一把劍,但是它有著劍該有的榮耀、鋒芒、兇狠。
夜君寒在心里默默地發(fā)誓,終有一天他會讓血河魔君跪在自己面前,親手用這塊銀月的碎片殺了他。
看著夜君寒眼中不再是除了悲傷之外的死寂,陳九歌知道自己所說的,對夜君寒已經(jīng)產(chǎn)生影響。
但是說實話,陳九歌也有著一種悲傷,一種獨屬于煉器師的悲傷。像銀月這樣靈性十足的靈器,是多少煉器師夢寐以求想要煉制出來的。
每一個煉器師都是一個愛器之人,特別陳九歌這樣的煉劍師,看到銀月這樣的劍心中的喜愛不比劍的主人少多少。
“走了,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标惥鸥璐叽僦咕x開,夜君寒也是明白這個道理。
“小心,夜君寒!”陳九歌瞳孔猛地一縮,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在夜君寒的身后,他出聲提醒夜君寒,可好像還是晚了一步。
一個極其細微的血氣在空中化作一桿極小的槍,此外那些還沒有消散的血氣也一一化作長槍,這些長槍就跟細針一樣,細小但具有鋒芒。
這些細針一樣的血色長槍像是有意識的主動對準夜君寒,并在陳九歌提醒的瞬間就穿透了夜君寒的肉身。
在聽到陳九歌的話之時,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的,對于陳九歌說的也聽不真切,然后感覺雙眼一黑,順勢倒在地上,在意識還沒有徹底昏迷時,他看到陳九歌的著急,緊張的樣子。
“我這是要死了嗎。”
夜君寒徹底失去意識,陳九歌連忙扶起夜君寒,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濕漉漉的但卻有著溫度,像是粘稠的液體。
陳九歌抬手一看,看到自己手上沾滿了夜君寒的血。夜君寒的身體已經(jīng)是千穿百孔,就像是一棵大樹上全都是坑洞,就像是一座大山上滿是洞穴。
陳九歌現(xiàn)在只能抓緊時間為夜君寒治療,先是為夜君寒服下一枚枯木逢春丹,想要恢復(fù)他的傷勢。
可那些射入夜君寒體內(nèi)細小的長槍在夜君寒體內(nèi)不斷破壞,枯木逢春丹帶來的修復(fù)明顯跟不上破壞的速度,再這樣下去夜君寒可能就要死了。
陳九歌此刻也是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夜君寒生機一點點被那些細小的血色長槍抹滅。
陳九歌一咬牙,掏出一座冰棺,將夜君寒放入其中。神奇的是夜君寒體內(nèi)開始出現(xiàn)一道氣息與那些細小的血色長槍對抗,維持著他的生機。
“夜君寒,這是我能幫你的極限了,這冰鳳封天棺可是我最大的寶物和秘密?,F(xiàn)在只能看你的造化了?!标惥鸥栎p輕撫摸著冰棺,臉上有著悲傷和心疼之色。
看著夜君寒那張英俊不凡,此刻帶著安靜的神態(tài),更帶來了幾分幽冷的氣質(zhì)。
陳九歌感受到有著好幾股強大的氣息正在飛速往這里靠近,這讓他立刻行動起來。
他將放有夜君寒的冰棺背起,迅速離開。當然他不會忘了摸尸,這可是得到寶物的好機會。
然后他遇到一個預(yù)料之外的人。
…………
已經(jīng)離開無方城的血河魔君此刻好像感應(yīng)到什么,臉上帶有一絲驚訝,又有些釋然。
“之前那個握劍少年身上好像有著討厭的氣息,好像是那元始天尊的氣息?!?p> “難不成,他是元始天尊的信徒或者一個錨點。如果這么想的話,那他要是死了,應(yīng)該會給元始天尊帶來一些麻煩吧?!?p> 想到這血河魔君那張俊美的臉出現(xiàn)一抹微笑。
血河魔君為什么會知道元始之名?
血河魔君又要前往何處?
九州未來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變數(shù)。
…………
在陳九歌帶著夜君寒離開戰(zhàn)斗區(qū)域之后,血痕的手下已經(jīng)重新來到這里。
但他們只能看到孫天一的尸體,和一攤血肉。以及站在一旁的紫發(fā)紫眼的女子。他們從那攤血肉上發(fā)現(xiàn)自己老大血痕的氣息,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他們老大已經(jīng)死了。
這讓他們默默相視,然后幾人嗖的一下就消失在原地,朝著不同方向跑走。血痕的死讓他們以為有一個強大無比的修士出手,他們只能迅速離開,想要活下來。
他們確實沒有猜錯,確實有一個強大的存在降臨,但那時他們老大血痕召喚出來的血魔。
但。
他們跑得掉嗎?
對夜家小公子出手,還差點讓他死于此處。這讓他們影怎么交代呢?
現(xiàn)在這些魔修就是一個很好的交代。
在黎明升起之前,黑暗正是最濃郁的時刻。地面上一道道影子一閃而過,要是不注意看就會直接忽略。
那些四處逃竄的魔修,此刻被夜家的影一個個擊殺。之前殺人者,現(xiàn)在卻成了獵物,被獵人一個個捕獵。
“隊長,還剩一個?!标幱鞍堤巶鞒鲆坏辣涞穆曇簟?p> “嗯,讓他回去報信吧。”被稱為隊長的人轉(zhuǎn)過身離去,進入黑夜當中。他的后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陽光,但他好像不能進入光明當中,他每走一步陽光就會在他原先的地方照下。
就好似他就是黑暗與光明的分界線。
這就是影子的宿命,只能活在陽光下的陰影里,只有夜晚才是他們的宿命。
影的這只小隊放走的那個魔修,此刻以消耗自身壽命為代價,將速度提升到自己的極限,這是為了抱住自己的性命??伤抢镏酪皇怯跋胍厝笮?,他根本跑不了那么遠,甚至早已經(jīng)死了。
雪木城。
無名小院。
莫公子此刻悠閑地在院子里坐著享受陽光的沐浴。
不過他現(xiàn)在的心情可以說十分復(fù)雜,就在剛剛他感受到自己的一個族人已經(jīng)死去了,還有幾個手下也是逐漸死去。只留下一個??伤指惺艿揭还蓸O其強大的魔氣在冀州回蕩。
“九州這盤棋很快就要開始了。”
莫公子朝著空中一握,好像握住了整個九州一樣。
待到正午時分,莫公子身前出現(xiàn)一個身披黑袍,骨瘦如柴,已經(jīng)不成人樣的人。
他就是唯一從無方城逃出來的血痕手下。
“主人任務(wù)失敗了,我們沒有拿回你要的東西。”血痕手下低下頭,虛弱沙啞的聲音預(yù)示著他的生命即將到達極限。
他能夠從夜君寒在騎上火云駿后耗費幾天時間才能到達的路程中,用短短一個早上的時間來到雪木城,就知道他付出的代價肯定很高。
“是么。”莫公子的輕輕地敲打桌子,帶給跪在地上的血痕手下極大的壓迫感,讓他把頭壓著更低了。
莫公子抬起眼皮,露出一雙全是黑色的眼瞳,看不見有任何一絲白色。眼中全是暴戾,無情。
就在莫公子抬起眼皮后,整個屋子充滿了魔氣,八個小型的魔氣龍卷風從各個方向襲來。
血痕手下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在害怕。雖然他已經(jīng)要死了,但是他還是在害怕,他害怕莫公子的懲罰,相比于死亡,他寧愿選擇死亡。
“我自己來看看吧。”莫公子站起身俯視跪在地上的人,一只潔白如雪的手按在手下的頭上。然后他看到了玄心道宗的覆滅,孫天一的逃亡,血痕的追擊,七號或者說華濤的背叛。最后他在記憶的一角看到了夜君寒和陳九歌。還有最后那個神秘女子。
“夜君寒?!蹦右蛔忠活D地喊出夜君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