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不避

　　留香和綠珠一愣，沒有理解小姐的意思。

　　一時之間三人大眼瞪小眼。

　　那邊喬姨娘正接受那位嬤嬤無微不至的問候。

　　王念念見了就呻吟了一聲，看著自己的手肘嘟著小嘴輕聲道：“手好像碰傷了，好疼?！?p>　　小心翼翼地按壓幾下，繼續(xù)教訓自己的丫鬟，“我將才不過打了會瞌睡，你們聊到了什么，姨娘怎么過來推我了？”

　　“都是奴婢不好，”留香破涕而笑，反應過來立刻請罪，“是我們沒有攔住姨娘，讓她碰到了您?！?p>　　綠珠看了這個又看那個，不知道她們在打什么啞謎。

　　留香微微抬了抬下巴對著喬姨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綠珠。

　　朝著王念念道：“讓奴婢看看您傷得怎樣了，若是嚴重，我們直接告狀到二奶奶那里去！”

　　說完伸手欲扶。

　　這時綠珠也反應過來了，無聲地“噢”了一聲嘴里贊同留香的話：“沒錯，姨娘打了人，我們?nèi)ジ嬖V二奶奶，再告訴夫人，讓夫人給我們主持公道！”

　　喬姨娘受到驚嚇，這會兒也知理虧，見她們一人一句，嘴唇微張不知如何辯駁。

　　還是那丫鬟撇撇嘴，小聲地說了句：“那你們也推了我們家姨娘了?！?p>　　不敢說姨娘的不是，難道還不能教訓一個二等的丫鬟嗎？

　　這般想著，綠珠瞅準時機就道：“我們沒推，只是站了過來，是姨娘自己退后的！”

　　綠珠抬高了下巴，帶著氣憤看了那丫鬟一眼，“我們小姐不過是睡著了沒回應而已，哪有姨娘不顧及自己身份和懷有身孕，居然見我們小姐沒反應就動了手？”

　　暗暗說喬姨娘的不是，又向小姐說明剛才的情況。

　　她的聲音帶著憤憤然，“論起來，我們小姐可是姨娘您的孫輩了，有這樣以大欺小的當長輩的嗎？”

　　論口齒，綠珠還真沒怵過誰，小姐一發(fā)話，她立刻氣勢全開。

　　說著又彎下腰心疼地去虛扶王念念起來，“可憐的我們家小姐，手臂都被扭傷了。”

　　王念念被她們扶著站起來，此時手臂完全垂墜后她才感覺疼痛，腦海里一激靈，臉上就露出幾分痛楚來。

　　這下好了，這些天都白養(yǎng)了！

　　喬姨娘不禁愕然，被兩個丫鬟這么一通搶白她話都說不出來。

　　隨著王念念站起身她又笨拙地后退幾步，捏著帕子揮動著，像是要趕跑什么似的。

　　她大聲道：“不可能！我只推了一下肩膀而已，哪知道她會如此弱不禁風，說倒就倒......”

　　眼神在王念念身上巡視。

　　對比自己的力氣和王念念的小身板，想到那聲甩到木板上發(fā)出的聲響。再看這位七小姐額頭冒出的冷汗，也不似在作偽的樣子。

　　喬姨娘的聲音隨著王念念發(fā)白的臉色慢慢低了下去。

　　鬧到夫人那里，自己懷著王家的寶貝疙瘩，別的倒是不怕，只是一頓訓誡是少不了的，面子上也不好過。

　　留下欺負小輩的話柄，夫人和老爺必定會找自己秋后算賬。

　　七小姐可是正經(jīng)王家子孫，而自己不過是個運氣好的姨娘罷了！

　　她眼珠一轉(zhuǎn)，正想要不要自己也裝作肚子疼算了。

　　王念念看著喬姨娘的樣子就能猜到她在想對策，哪能讓她這么輕易糊弄過去，小臉一凝就道：“今日之事，是姨娘冒犯我在先，我不過沒聽見您跟我打招呼，竟然惹得您一個長輩氣沖沖跟我動起手來?！?p>　　她眼神凌然，看著喬姨娘，“這種事無論到哪里都說不過去吧？”

　　把事實說清楚，劃分好主責之人。

　　喬姨娘咬緊了嘴唇，想也沒想就立刻出聲辯駁她的話，“那長輩跟你說了半天的話你為何裝作聽不見？居然還逼得我動了手！”

　　王念念怔愣間就瞪大了雙眼。

　　居然還有這種人，推了人還倒打一耙！

　　是我輸了。

　　這無恥程度非人類所能及。

　　這般粗俗無禮，怎會入得祖父的眼？

　　還是說自己年紀小，她在自己面前連個樣子都懶得裝了。

　　王念念無論在哪兒都不曾遇到這樣蠻橫無理之人，當即冷下臉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反正自己也沒想多計較，只是為了給自己在外跟人打架之事找個合理的解釋而已，并沒有想在此就跟姨娘發(fā)難。

　　不欲耽誤時間，她語氣頗有些不客氣道：“雖然不知道您叫我有什么重要的事，但是這里也沒有別人，誰逼誰，孰強孰弱您不必跟我分那么清楚?！?p>　　“我不過推了下，哪兒就那么嬌氣了”，喬姨娘扶住自己的腰，打開了丫鬟欲攙扶她的手，神態(tài)頗有些不以為意。

　　王念念扶住了留香的手，任由綠珠給她整理衣裙，口中道：“我手臂有沒有受傷，待會大夫看過自然見分曉?！?p>　　看她來真的，喬姨娘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哪里能想得到這一推有這么嚴重，雙手捂住肚子就想要裝肚子疼。

　　她眉頭一皺，身子就想歪到丫鬟身上去，口中道：“我的......”

　　但是王念念是誰，她見了哪有不明白的，喬姨娘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她打斷了。

　　“行了！”她高聲喊道。

　　制止了她接下來的做戲。

　　喬姨娘被嚇得一噎，頭頂金釵上面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也顫了一顫，雙手緊緊抓住了香兒的手臂。

　　香兒就痛得“嘶”了一聲。

　　但是誰也沒注意她。

　　因為王念念又說話了。

　　她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您雖身懷有孕，但也沒必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左右不過叫大夫的事?！?p>　　“姨娘是雙身子的人，有空還是好好照顧好您腹中的胎兒吧！”

　　說著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又道：“我不想去哪里告狀，也麻煩您以后遇到我請繞開一點，免得到時候反而給自己找了不痛快！”

　　神色肅穆，抿緊了嘴唇，滿臉寫著我不好惹。

　　但是喬姨娘沒明白。

　　她覺得只要不鬧到夫人那里去她就沒什么怕的。

　　她嘴角向上翹著，聽著就放松了點，“早這么說不就好了?！?p>　　放開了抓住丫鬟的手又補了句：“將來啊，我們在這個家里還會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七小姐可別小小年紀學了個孤傲的性子，惹我倒沒事，別惹得其他長輩不快就不好了。”

　　一點都不在意她擺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來。

　　王念念感覺有些挫敗。

　　怎么說她也是長輩，自己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頂嘴。

　　“是”，思考了一瞬，王念念便軟下了身段，只是眼神更冷了。

　　她想立刻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天色漸暗，我也要回去了，”給喬姨娘行了個福禮，忍住疼沉聲把話說完，“我先告辭了，還請姨娘您自便?！?p>　　說著就目不斜視，朝兩個丫鬟示意一下便向喬姨娘的位置往前走去。

　　喬姨娘此時正站在亭口。

　　留香虛扶著王念念的左手，綠珠就抬起下巴，挺起了胸膛看著對面三人隨行在另一側(cè)。

　　喬姨娘看她小小年紀卻是個知道忍讓人的，但是說出的話聽起來怎么都讓她不爽快。

　　她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伸出粗壯的手指對著王念念“你”了一聲，還沒“你”出個什么話來，就看王念念對著她的方向筆直走了過來。

　　居然避也不避。

　　這死丫頭！

　　居然和她那個姐姐一樣的，目無......目中無人！

　　想到自己是王家連族譜都沒上的奴籍。

　　喬姨娘心中恨得牙癢癢，卻對王念念的態(tài)度無可奈何。

　　又看她冷著個小臉腳步不停朝自己而來，自己都已經(jīng)站在亭子口了，再退豈不是像怕了她被趕出去似的？

　　怎么辦，讓還是不讓，讓了多丟臉......自己還怎么在她面前擺長輩的款。

　　不讓，自己肚子里還有個兒子呢！

　　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后半生的幸福都在這一胎身上。

　　這臭丫頭，再過來兩步就要踩上自己的腳了......

　　趨吉避兇的本能讓喬姨娘想也沒多想就順著嬤嬤的手避去亭子另一端。

　　王念念身姿筆挺被留香和綠珠扶著一步一步向前走，喬姨娘見了就被丫鬟和嬤嬤扶著一步一步后退。

　　喬姨娘退去了亭內(nèi)一側(cè)，王念念向外踏出了臺階。

　　快要出門的時候，王念念側(cè)過頭，復雜地看了喬姨娘一眼。

　　心道：原來是個欺善怕惡的性子......

　　看著王念念慢慢走遠的背影，喬姨娘狠狠地跺腳，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她居然如此輕視我，小小年紀就敢如此放肆了，這要是長大了還得了！”

　　香兒低下了頭，不敢搭腔。

　　那嬤嬤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必須得跟崔嬤嬤說清楚這里的事，最好是再訴訴苦才行，免得其他人還覺得自己在松香堂躲清閑。

　　別的婦人懷孕都是把肚子里那個當天大的事，喬姨娘卻整天只顧著自己舒服，要發(fā)泄多年委屈的樣子，處處去找別人不痛快。

　　好像跟西院的人有仇似的！

　　嬤嬤嘴角抽了抽，口中勸她回去，“您何必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姑娘是家里的嬌客，打不得罵不得的，再怎么她也是小主子，您這樣不依不饒能得什么好？您也出來這半天了，快回去躺著歇歇吧?！?p>　　喬姨娘蹙著眉，神色不虞，兇神惡煞轉(zhuǎn)頭教訓那嬤嬤：“好了，你做好你自己的分內(nèi)之事，別的不歸你管，好好照顧我和我肚子里這個孩子就行了！”

　　把氣都撒在了嬤嬤身上。

　　那嬤嬤就羞惱地低下了頭，小聲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