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結束我單獨留下來,畢竟在這塊場地創(chuàng)造了我的最好成績,那種感覺太爽了,我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情愫,多希望時間永遠停這個時候。
站在跑道上,預備,跑!預備,跑!反復重復著單調的動作,但心里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看臺上另一個孤單的身影讓我停下了腳步。
“你怎么沒回家?”我大聲喊著。
“看到你在跑步,就想留下來看看,不歡迎嗎?”
我用背心擦了擦汗:“歡迎,當然歡迎,只不過沒什么好看的?!?p> “不啊,我覺得挺好的。”
“喝汽水嗎?我請?!?p> “好呀!能喝到冠軍請的汽水,機會難得。”
看臺上的水泥地面被浸濕了一大片,兩瓶滿身汗水的可樂靜靜地立在那,一瓶是我的,一瓶是周雪的,兩個人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囁嚅了半天,我才說出話:“謝謝?!?p> “你今天好像說了很多遍謝謝,你請我和汽水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
我也知道自己的話太過蒼白,可是這就是我此時此刻的真實感受。
“冠軍,有觀眾的感覺是不是很不一樣?”
“是吧,弄得我挺緊張的。”
“你就這么沒自信?和以前比賽的感覺一樣嗎?”
“有點不一樣,我也說不清楚?!?p> “現(xiàn)在好點了嗎?”
“比完了就好多了?!蔽遗み^頭看著她:“干嘛?搞得像采訪一樣?!?p> “不喜歡嗎?我以為你會喜歡勝利的感覺?!?p> “我是喜歡勝利的感覺,特別是戰(zhàn)勝自己的勝利,很滿足,不過,我更喜歡的是自由自在的感覺?!?p> “哦,這樣呀,我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真羨慕你們這樣的人?!?p> 話語中透露出無限的惆悵,我連忙問到:“怎么了?能和我說說嘛?”
她喝了一口可樂:“愿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她出生在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從小就愛唱歌,家里人都叫她小百靈,爸爸媽媽十分寵愛這個小公主,開心快樂的日子在她上四年級時戛然而止,父親因車禍癱瘓在床,交通肇事的賠償款根本不足以為重傷的父親治療,母親又在這個時候下崗,萬般無奈只能靠打零工賺錢,體會到了生活的不易,她開始偷偷和一些草臺班子出去演出,掙點小錢補貼家用,后來險些遇到壞人出意外,母親態(tài)度堅決的反對,她才不再和那些人搭班子。
她想?yún)⒓诱?guī)的青少年歌唱比賽,可是她根本交不起昂貴的報名費,有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聲樂訓練,即便參加里也在海選階段就被殘酷的淘汰下來。
她還想初中畢業(yè)就去考職高、技校,這樣也可以早點幫家里掙錢,母親和親戚幾經(jīng)勸說,告訴她如果不考大學就沒有好工作,只有上大學才能更好地幫家里,她姑姑甚至承諾贊助她高中到大學的所有學費,才把她留在了學校里,畢竟一家人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才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
我覺得我現(xiàn)在就像一個傻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的笑依然很燦爛,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沒關系,我爸現(xiàn)在是植物人,但我相信他一定能聽到我的聲音,有一天一定會在我的歌聲中醒來?!?p> 我用力的點頭:“對,沒錯,你爸就是累了,休息夠了就睡醒了,不用太擔心?!蔽医g盡腦汁的想緩解她的情緒:“你將來可以考按特長生藝考?!?p> “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特長生可能不行,那需要很多證明,什么等級證呀、參賽成績呀,好多好多呢,你是特長生,你應該知道呀?”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你的歌唱的這么好,專業(yè)考試肯定沒問題。”
“呵呵呵,真說不好,人家可都是科班出身,從小就接受專業(yè)培訓的?!?p> “那老實他們幾個能幫上忙嗎?”
“他們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了,考試的事情他們也許也不知道?!?p> “好吧,不過你答應我,咱們是朋友,需要幫忙就隨時告訴我?!蔽疑斐鲂≈负椭苎├斯?,說真的,如果她需要我一定赴湯蹈火。
天已經(jīng)晚了,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周雪指了指我的胸前。
“那個號碼可以送我嗎?”
我一把撕下貼在衣服上的參賽號:“當然。”
她把號碼緊緊的摟在懷里和我說了再見。
后來我和夏實商量過要怎么幫周雪。夏實說,如果人家不需要我們硬要去幫忙很可能會傷了人家的自尊心,還是等對方主動提出來的比較好。
我覺得夏實說的有道理,便把躁動的心壓制下來,不過,我發(fā)現(xiàn)夏實他們經(jīng)常會買許多樂理知識和聲樂系統(tǒng)方面的書籍,在上面圈圈點點后當做舊書借給周雪,還會準備很多很多的磁帶讓她學習。
我沒和學校里的任何一個人說過周雪家的事,我也不知道別人知不知道他家的情況,她在大家面前始終是哪個愛唱愛笑的女生,學校也送她去參加過幾次比賽和文藝匯演,成績有好有壞,果然唱歌這種事情眾口難調,不像競技體育那么容易分出勝負,我們之間相互的一個眼神,一句問候都會給對方帶來巨大的動力,點燃心中的斗志,激勵我們去面對挫折。
心中的那片凈土上,一朵美麗的青春之花正在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