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來,在老人的認知中,廖護工也已經死了。
江勿更加不慌不忙,暗中思忖了一下老人對此的態(tài)度,同時開始了和老人的對弈。
象棋——這種棋類原本十六歲的江勿是不會下的,最多了解過每個棋子的走法,后來進了詭異游戲,遇見過一個特別愛下棋的朋友,閑的沒事就要把他拽過去下棋,他在被虐的過程漸漸練了出來。
所以現(xiàn)在應付面前的詭異老人,他都不用做什么,只光憑棋技,就能讓老人專心致志的沉溺在這盤棋中。
棋局走到一半,江勿游刃有余,可老人又被吃掉了一個炮之后,忽然喃喃道:“你說,為什么呢……”
“什么?”江勿神色一動,意識到自己好像觸發(fā)了什么。
他大半夜的在這里跟老人下棋,自然不可能是出于惻隱之心,而是老人提出的下棋請求本就奇怪,可能會觸發(fā)支線任務,他才一坐就是十幾分鐘。
昏暗的煤油燈燭火下,老人脊背消瘦,渾身幾乎沒剩下什么肉,皺巴巴軟塌塌的皮無力的包裹在骨頭上,那股暮氣已經快要達到頂峰。
看著這盤棋局,以及正坐在對面陪自己下棋的年輕人,老人的眼眶里逐漸浮起一層水光,他囁嚅道:“為什么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江勿:“……”他一時沉默了。
按照埋骨村的現(xiàn)狀來看,連村長都不是人,其他的村民應該也不能幸免。
他們今天過來之后,每每在村中行走,兩側村民的房子一直都是寂靜無聲,就跟沒有人居住似的,他不覺得這是活人能忍受的生活。
這老爺爺是他見過的第一個活村民……而江勿有一種預感,老人或許也是唯一一個。
在這種情況下,老人的家里人為什么會走呢?應該是死了。
那又為什么會死?
這個問題,正好就是玩家需要知道的問題,這個村子曾經發(fā)生過什么,導致一整個村子的人都變成了這樣?
所以現(xiàn)在江勿沒有辦法回答老人。
他只能放軟了聲音,像哄孩子一樣出言安慰:“爺爺,或許……他們也不想這樣的,只是沒有辦法?!?p> “沒有辦法?!崩蠣敔斴p聲的重復,然后搖了搖頭,“不……他們自己選的?!?p> 江勿眸光一閃:“為什么這么說?”
“他們自己選的……作孽啊,在作孽?。】瓤瓤取崩蠣敔斢幸稽c點激動,拍著胸口咳嗽了起來,江勿立刻起身繞到老人身側,幫老人拍背。
面對似乎近在咫尺的線索,江勿從容地將之拋去一遍,溫聲勸慰:“您別激動,咱不想了,不想他們了?!?p> 老人的咳嗽平復了下來。
他微微歪頭,余光看著一點都沒有嫌棄他的江勿,張了張嘴,似有觸動。
但他最終還是說:“陪我下完這盤棋吧……”
江勿笑道:“當然?!?p> 【你已觸發(fā)隱藏支線任務:棋局】
【該任務無難度評價,完成后可獲得“祭典線索”*1】
無難度評價,相當于是老人送他的。
江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收下了意料之中的收獲,并且很認真的對待這局棋。
實話實說,孫峻云漾和廖護工運氣不錯,分在了老人的房子里,原本可以更早得到老人身上的線索,只可惜這三人經驗都不足,壓根不敢主動和游戲里的NPC交流。
有時候,難度不高的游戲硬生生被玩家們的止步不前磨成了地獄難度,可偏偏“不敢”就是大多數(shù)玩家最致命的特征。
江勿更想早點升級去S級游戲了,他熟悉的玩家朋友可都在那,也不知道那些人看到霧江的名字暗下去會是什么反應,會不會為他傷心呢?
最后一次動子,江勿打出了將軍。
他沒有專門讓著老人,因為他看得出來,老人要的不是一場勝利,只是一次認認真真的陪伴。
結局結束的那一瞬間,系統(tǒng)播報了任務的完成。
老人呆呆地望著棋盤,視線卻又好似沒有聚焦在任何一點上,仿佛透過棋盤看到了更遙遠的東西。
江勿沒出聲,靜靜地等著。
終于,老人抹了一下眼角的淚花:“你是個好孩子,和小梅一樣,小梅也總是陪我下棋?!?p> “小梅多好啊,活潑開朗,長得又漂亮,村里不少小伙子都喜歡她哩,她還會畫畫,教村里的孩子畫什么……油畫。”
江勿眨眨眼,試圖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小梅這個名字是他第一次聽到,結合其他信息,這應該就是村長提到過的,很多年前來支教的兩個大學生之一。
看樣子,當時前來支教的人在村里非常受歡迎。
老人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曾經的回憶,而后目光暗淡下去,畫風一轉:“我們對不起她,所有人都對不起她……”
這一次,江勿沒打算忽略過去:“……她出了什么事嗎?”
“她……”老人又咳嗽起來,連連搖頭,“我們害了她呀,害了她……也觸怒了花神,都是我們的錯,她不該回來的,她不該回我們這個鬼地方,就該走得遠遠的,走得遠遠的!”
【獲得線索:小梅】
【老人提到了支教的小梅,言語之間透露出村里害了小梅,又說小梅不該回來。小梅現(xiàn)在在哪里?】
【你似乎離埋骨村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機械女音沒有任何起伏地播報著,宛若一個沒有情緒的AI。
老人給出了一些隱晦的提示之后就閉口不言了,獨自一人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盯著棋盤發(fā)呆。
江勿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不能從老人身上得到更多,他站了起來:“爺爺,您累了就休息吧,我去樓上看看。”
老人沒反應。
江勿便搓了搓冰冷的手,走向樓梯。
在樓下還不覺得,一走到一二樓交界處,氣溫就急劇下降。
樓梯的扶手上結了一層淡淡的霜花,江勿打個噴嚏,心想這二樓比彤姐的房子還冷。
房子的布局都一樣,地上的顏料延伸進二樓第一個房間,房間的門開了一半,隱約可見其中一張床上,坐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
江勿站在門口看了兩眼,確定那是廖護工。
他走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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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滿浮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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