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
沉重的殺孽、滔天的業(yè)火,都不能讓劉麟之放下手中的劍。
在橫掃六合、蕩平四海的偉力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注定是徒勞。
秦王符堅身死國滅,五胡退出中原。
晉祚盡昌明,應驗早已流傳的讖言。
數百年來毫無休止的戰(zhàn)爭就此結束,紛亂的世間終迎向來之不易的和平。
天涯靜處無征戰(zhàn),兵氣銷為日月光。
從此不會再有南北分裂的局面,天下重歸一統(tǒng),國名曰——
漢。
但是有個問題不得不面對,攻天下易,守天下難。
劉麟之并不想當皇帝,也不想別人當皇帝。
在他眼中的歷史,可分為兩種時代,暫時做穩(wěn)了奴隸的時代,與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然而殊為可惜,這只是理論,并非事實。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朽。
皇帝作為國君,毫無疑問的是歷史最大的奴隸主,一人凌駕于萬民之上,肆無忌憚、強取豪奪,與碩鼠無異。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逝將去汝,適彼樂土。
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劉麟之想開創(chuàng)一個新時代,像桃花源那樣的歷史未曾有過的第三種時代。
或許就像《禮記》所描繪的“大同”——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yǎng)。
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但這是社稷,并未談國體。
于是他想到了歷史有確切紀年的開始——共和元年。
那是距今一千兩百多年前的西周時期,國人暴動,周厲王出逃,王位虛懸,由周定公、召穆公二相共同執(zhí)政,
在那之前,紀年混亂不堪,無法定位;
在那之后,歷史脈絡清晰,從未間斷。
然而執(zhí)政的依然是權臣,本質其實與奴隸主沒有什么不同,并非劉麟之希望的共和。
他想起《尚書》有言: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也想到那世外的樂土,桃花源中人“雖有父子無君臣”。
《抱樸子?詰鮑篇》的辯論緊接著映入腦海,他此刻并不認可葛洪的意見,反而非常贊同鮑敬言的“無君論”——
無君臣貴賤,無剝削壓迫。
于是前面的路就很明顯了:
廢除君主,結束帝制。
人人為公,天下大同。
盡管有些心懷不軌的世家大族和野心勃勃的梟雄妄想復古稱帝,但赤霄劍高懸于天,隨時可以斬斷一切作亂之念。
而且很快就沒了士族寒門之分——
劍開天門,世間靈氣大盛。
聚靈成網,知識普及眾生。
百姓生來平等,不會再有家族憑冢中枯骨而高人一等。
然后就是亟待改善的民生——
溫飽問題率先得到了解決:千萬廣廈平地起,億兆糧食虛空生。
接著是困擾已久、不絕于世的疾病,內丹推廣,各派道經也全部公之于眾,人人都可以修行強身,從而疫氣不染,百毒不侵。
……
后來,陶淵明采菊東籬下,于南山證道,世稱“五柳天仙”。
劉麟之功成身退,回到武陵的桃花源,與黃靈微攜手終老。
放眼天下,國泰民安,前所未有的盛世。
莫道只是夢,人間遍桃源。
天南明燭光
一點靈光,散作十章。孤芳自賞,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