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它吃人嗎？”
成春將手機遞還給對面的人，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兩年以前，她應(yīng)好友的要求去參加一個露營觀星活動，本想借流星轉(zhuǎn)運，結(jié)果不盡人意。這兩年她的生活并沒有得到任何轉(zhuǎn)變，反而身體和心理狀況每況愈下。
成母便提議讓她辭去工作回老家修養(yǎng)。
綠皮車哐哐悠悠中，成春半夢半醒，也不知道到了哪一站，身邊的乘客已經(jīng)換了一波。旁邊坐了一位大姐，對面坐的是個長頭發(fā)穿著軍綠馬甲的大叔——一看就是攝影師標配。
旁邊的大姐見她醒了，便搭話道：“小姑娘去哪里?。俊?p> 她有些頭痛，含糊回答：“還有幾站吧?！?p> “小姑娘在哪兒上班啊，怎么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睂Ψ讲粩嘧穯?，令成春的頭更痛了。
“現(xiàn)在沒工作了，回老家?！彼蠈嵒卮?，同時將頭輕輕靠在了窗戶邊。
“哦，辭職了啊，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在大城市里都不容易。都說大城市好，我看不見得，不如在鄉(xiāng)里過的自在?；乩霞液冒?，對了，你老家哪里的？”
“那你辭職回老家，找到新工作了沒，看你長的這么漂亮肯定不愁，找不到好工作可以找個好人家啊。女人啊，干得再好不如嫁得好，你說是不是？”
“呀，小姑娘咋啦，怎么哭了······”
她一扭頭，就發(fā)現(xiàn)成春在哭，眼淚止不住的往眼眶外涌。成春睜著發(fā)紅眼睛，有些無措的解釋：“我生病了······對不起啊，我控制不住它?！?p> 果然，大姐臉色頓變，表面說著“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立刻扭回身子，坐的離成春遠了一點。
這時，坐在對面的大叔遞過來一包紙巾：“小姑娘，有興趣聽故事嗎？”
“關(guān)于龍的故事?！?p> 成春立刻想起兩年前的那個夜晚，圍坐的人群里，有個戴眼鏡的男生舉目四望，他說：“你們相信龍的存在嗎？”
大叔見她停止哭泣，感覺這個方法有用，便開始講起來。
“我先給你看一段視頻吧。”
他打開手機，調(diào)出一段視頻，視頻沒有聲音，是一段記錄龍吸水奇觀的視頻。大概是手機拍攝的，畫質(zhì)并不太清晰?！褒埼笔且活惥值貏×姨鞖猬F(xiàn)象，龍卷風(fēng)發(fā)生在湖面上，會將湖水吸至數(shù)千米高的地方。猶如呼風(fēng)喚雨的龍在云層吸水，場面非常壯觀，也比較罕見。
“龍吸水知道吧，其實是人們形象的比喻。但是你看這里，仔細看，大概10秒后。”
10、9、8、7、6、5、4、3······
旁邊的大姐也湊了過來：“什么東西，我看看?！?p> 下一秒，成春慢慢瞪大了眼睛。
“這是——這是龍啊！”
大姐驚呼，旁邊座位的人都看了過來，見無事發(fā)生又玩手機的玩手機，睡覺的睡覺。成春難以置信的將進度條拉了回去，反復(fù)看了三遍，才確定云層里確實有黑影在移動。
長條狀的，像蛇一樣穿梭在云里。
“會不會是鳥啊，正好離鏡頭不遠。”她提出疑惑，畢竟小時候經(jīng)?？醋呓茖W(xué)，有一期UFO之謎，最后被發(fā)現(xiàn)鏡頭前的白影只是逐光而來的飛蟲而已。
“不可能，你見過這么大的鳥嗎，這個距離，這個高度，你再想想?！贝笫逄嵝训健?p> 這么遠的距離看到的黑點，實際大小都難以想象。
“再說，龍卷風(fēng)旁邊，有鳥能這樣自在的飛嗎？”
她想起兩年前的討論，杠精3號提到：“你們都說有龍，那為什么在人手有手機的今天，卻沒有一張龍的照片呢？”
此刻，成春好想拿著這個視頻，回到兩年前，對著眾人喊道：“快看啊，快看啊，這不是龍是什么！”
“這不是龍是什么，媽呀，你這視頻在哪里看到的，能不能發(fā)給我！”大姐說著就拿出自己的手機，想加大叔的微信。
大叔婉拒，說自己沒有微信，讓大姐上網(wǎng)搜，很多。
很多？
成春拿出自己的手機，想要搜索相關(guān)視頻。對面的大叔笑了笑：“一開始我說有龍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我在開玩笑。直到我給他們看這個視頻?！?p> “龍究竟存不存在，它真的和傳說中的一樣嗎，為什么我們很少看到它?！?p> “我研究這些問題十幾年了，跑遍了大半個中國，依然找不到完整確切的答案?！?p> “但我能肯定的是，龍是存在的，只是一種未明的生物而已。它和水里的魚，天上的鳥一樣，存在于世界上的某個角落。也或許已經(jīng)滅絕，還沒被我們發(fā)現(xiàn)?！?p> 成春抬頭看他，聽他自顧自的說著，眼底聚起專注的光。
是熱愛吧，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感覺到這個詞了。自從生病以后，她對什么都不再感興趣，覺得生活不過爾爾，吃飯睡覺，甚至有時候她都不需要這些。
“我跟你說啊，我整理所有有關(guān)龍的記載，發(fā)現(xiàn)龍并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樣神話?！?p> “我們能看到的，多數(shù)都是‘墮龍’，什么意思啊，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龍?！?p>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都有這樣的例子。我總結(jié)了一下，龍的模樣大概是這樣的——”
“牛頭也有說驢頭，有角，馬一樣的脖子，有四只爪。身上有鱗片，鱗片很大。往往有很大的腥味，類似于魚吧。想要飛起來，必須得有充足的水?！?p> “水？為啥要水？”成春不禁問道。
“墜落的龍要飛起來，必須是在一場大雨之后，它也常常出沒于井中，大河大湖，有水的地方。不然就會因缺水而死——”
“等等，井里？為什么是井里？”
“因為它們平時會游走于地脈中，也就是地下暗泉。少數(shù)時候會來陸地，再就是在天上。所以龍的出現(xiàn)往往伴隨著大風(fēng)大雨?！?p> “不是龍能呼風(fēng)喚雨，而是風(fēng)雨在呼喚它?！?p> 成春的眼睛亮了亮，她從未聽過如此新奇的觀點。即使科學(xué)讓她保持理智，也擋不住新奇和未知帶來的吸引力。
“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這或許就是龍的習(xí)性?！?p> “龍，它吃人嗎？”
成春將手機遞還給對面的人，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顯然大叔從未被問過這樣的問題，他一愣，隨即笑道：“據(jù)我所知，還沒有出現(xiàn)龍吃人的記載。倒是人吃龍的事挺多的，什么分龍肉，做龍羹，還有將龍骨收藏展示的?！?p> 聽到這話，成春也笑了起來：“果然是中國人，注定離不開吃。你說的收藏龍骨，是耶律阿保機射下來的那只嗎。”
“哎呀，小姑娘你也知道??！”
大叔仿佛找到了知己，連起身掏出行李架上背包里的相機。向成春展示自己最近拍攝的照片。
“名字里帶龍的地方我?guī)缀醵既ミ^，這里叫做龍棚，據(jù)說32年的時候，有一條龍墜落到這里。當(dāng)時啊，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來圍觀，大家怕龍被曬死，便用草和樹枝給龍搭了個簡易的棚子······”
“這里原來是有河的，只是現(xiàn)在都干了，建了一排民房。知道這件事的老人也都不在了，前幾年最后一位剛走，也是高壽?！?p> 他興奮的同成春介紹著，成春聚精會神的聽著。突然，旁邊的大姐站起來提起自己的包，她提醒成春：“小姑娘，快到站了，你是這一站嗎？”
成春仔細聽了聽報站語音，還真是，她到站了。
“是的是的，謝謝您！”她也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大姐沒等她，火急火燎地往車門處走了。
大叔卻叫住了她，遞過來手機，上面是微信二維碼。他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成春愣了一瞬，拿出手機掃了，兩人相視一笑。這時，到站語音響起，成春連同他道別，匆匆忙忙下了車。
車站離村里還有很遠的路，成春又去客車站搭了一輛中巴。
放好行李坐下來，她才有時間點開手機，點開大叔的微信頭像，那是一個叉著腰站在山頂上的背影。
這里她知道，叫做龍骨山，相傳在很久之前，有一條墮龍在這里長眠，它巨大的身軀化為高山，龍脊隆起是為山頂，上面常年無樹無草，只是一片骨白色。
大叔的微信名叫做尋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