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孫主任!孫主任!”一陣急切的喊叫聲打斷了正在工作的孫家成。
孫家成剛拔下耳塞,同廠的柯優(yōu)達就急急忙忙拉著家成的手向西邊的鍍膜車間跑了過去。
“出啥事了?”孫家成驚疑的問道。這時候的孫家成已經(jīng)來南方一年多了,憑著他高中畢業(yè)的身份和吃苦耐勞的態(tài)度,廠領導將他升為車間主任,管理著鍍膜、發(fā)泡、鈑金三個車間的大小事物。
喊他過來的柯優(yōu)達是鍍膜車間的班長,估計是出了大事,不然這個小班長不會輕易勞駕這個善良的車間主任。
“哎呀!高國興從那個鍍膜架子上掉下來了嘛,手腕也不知道咋搞的嘛?!笨聝?yōu)達帶著哭腔憂急地說道。
兩人還未跑到車間,遠遠就瞧見一大群穿藍色制服的工人正圍成一個圓圈。
他人看見兩人過來,不少人輕呼“孫主任過來了”“這次嚴重的啦?!薄袄细吖烙嬕炅恕?p> 事情要比孫家成想象中的嚴重些,只見高國興一臉痛苦地躺在地上,右手腕骨一道鐵絲般粗細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淌血,而骯臟的地面已經(jīng)有一大灘了。
孫家成臉上變色,變的鐵青的難看,他一面大聲咆哮,“為啥不第一時間包扎送醫(yī)院?”一面快速尋找并呼喊,“快找些棉花和布條,快??!”
“這不是怕攤上事嘛……”有人小聲嘟囔著。
“太嚇人了……”
人群松動,可遲遲找不到適合的布條和棉花,這是典型熱水器工廠,除了大小機器和員工外,在那個貧困的九十年代,哪里有這些醫(yī)療設備。
高國興身子一動不敢動,黃臘色的臉皮此刻白了兩個度,他只是痛苦的呻吟,疼痛的糾結著面部肌肉。
家成也有些慌了,畢竟這也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么嚴重的工業(yè)事故,在這惶急的檔口,孫家成心一狠將內(nèi)穿的棉衣撕破個口子,從里面掏出了棉花,他又緊張又小心翼翼的將手腕抬起,使得被割斷的皮膚從新對接。
家成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柯優(yōu)達此刻也將顏色發(fā)黑黃的棉花輕輕按在傷口處,從一旁員工手中接過不知從哪里找來的麻繩,大氣都不敢出的進行纏繞。
“稍微捆緊點,不然傷口會再裂開,等會還需要抬著他這只手去醫(yī)院的?!?p> 柯優(yōu)達抬頭瞧了眼孫家成,只見他滿臉的汗水在不住地顫抖。
從醫(yī)院出來已經(jīng)是深夜了,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醫(yī)生將高國興斷掉的六根筋骨接上,但他的右手是再也伸不直了。
三個月后的某家小飯店中,高國興高舉著酒杯,感激涕零地對著孫家成說道:“孫主任,我這木石疙瘩也不知道說球啥,但我知道那天你把我送進醫(yī)院時那男醫(yī)生對我說嘞啥,他說,如果不是你第一時間把我這手止住血,如果不是趁著這血液還未凝固,我這只手就算廢了呀,就算是木球用了呀?!备邍d竟嗚嗚咽哭了起來。
眾人紛紛安慰起來,也不住的夸贊孫家成。
“這……”孫家成剛開一句腔,忽然聽到哐咚一聲響,眾人都扭頭去看,只見一個瘦小的女人手握著酒瓶坐在他們身后的桌子,而桌面上已經(jīng)擺放著四個空酒瓶。
女人一仰脖子又是哐咚一聲,將手里的那瓶喝干的酒瓶重重地磕在桌子上。
孫家成看的分明,這女人眼里啜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