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事了
早上七點(diǎn)。
陳錚像往常一樣睜開了眼睛。
樓下傳來陣陣聲音。
“張嫂，這么早就去買菜了?！?p> “三叔公啊，儂不曉得啦，早些去才能買到新鮮的菜啦。如果運(yùn)氣好，還能買到小白條呢?！?p> “小山東，這么早攤子就扎上了。我就說在上海，什么包子也做不過生煎啦！”
“哎呦，你這油條師娘教的吧，怎么看著這么沒精神！”
“張嫂，你們公寓人都起來沒有？我能進(jìn)去不能？”
“瞎三話四，哪有那么早的，你想去偷東西??！”
陳錚聽見下面說得熱鬧，起身推開了窗子，朝外面望去。
人在二樓，下面風(fēng)景一覽無余。
“張嫂，不要亂講話啊，我就是想賣些我的湖州粽。”
“陳細(xì)弟，大清早誰會買你的粽子？我們滬上公寓早餐只選小山東的生煎?！?p> 下面很熱鬧，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少婦，一身底花藍(lán)旗袍，從上面看，身材凹凸有致，蠻是要得。
看起來她就是張嫂。
張嫂站在一個小攤前面，笑容可掬地和幾個小販說話。
攤主看上去老實(shí)木納，四十多歲，居然還被叫做小山東。
另外一個不過是十幾歲的小伙子，胳膊上架了一個籃子，能夠看見里面是包好的粽子。
小山東憨厚地笑著，將滿滿一紙袋生煎包遞給了張嫂。
“哎呦！怎么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啊?！睆埳┛鋸埖卣f道。
“沒多少，沒多少?！毙∩綎|搓著手說道。
“這些……不要錢吧？”張嫂問道。
話語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能要錢呢！這是讓張嫂先嘗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樣。”小山東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這我就能吃完了。”
張嫂笑容滿面地說完這話，突然又板起了臉說道：“我可是每天都要嘗一下的！要不然味道變了怎么辦！”
小山東也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那當(dāng)然！必須每天都得嘗嘗，這也是替我把把關(guān)嗎！”
張嫂立刻眉開眼笑，沖著小山東直挑大拇指。
“去吧，找前臺的小姚，每個房間五個，不夠另說。”張嫂笑道。
“欸！等俺忙完了，就去廚房幫著打打下手。”小山東高興地說道。
“哎呦！那可太好了！讓我怎么感謝?。 ?p> “謝什么謝！大家都是鄰居，這點(diǎn)活還不是應(yīng)該的！”
張嫂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陳細(xì)弟，笑道：“你瞅瞅，人家小山東多實(shí)在！”
“張嫂，我這湖州粽可是貨真價實(shí)……”
“改天，改天再聊。我還有正事，莫要再說閑話?！睆埳┱f完，搖曳著身子，走向弄堂口。
“張嫂，有什么活盡管吩咐?！?p> “張嫂，你們公寓要短工嗎？”
小巷兩邊的住戶商戶，紛紛和張嫂打著招呼。
“小力本兒，還磨蹭什么，快點(diǎn)裝袋，咱們?nèi)ニ蜕迦ィ 毙∩綎|回頭喊道。
“怎么是閑話呢！我在賣粽子?。 标惣?xì)弟發(fā)愣地說道。
“細(xì)弟啊，我說你還真干不了這個，不過前面莫提咖啡館正在招伙計，你可以去試試?！毙∩綎|笑道。
“知道什么！人家那是招侍應(yīng)生！還伙計，你以為山東菜館呢！”陳細(xì)弟不屑地說了一句，轉(zhuǎn)身離開。
陳錚笑著關(guān)了窗戶，久違的市井煙火氣，讓他有些戀戀不舍。
沒有辦法。
誰不想過平安喜樂的日子。
但是出了租界，日本人的刺刀就挑在那里！
那里又是桃源仙境！
即便是租界，兩年之后，這里不一樣成為一片焦土！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要想過好日子，就要把這些豺狼通通趕出去！
陳錚下了樓，很意外地居然沒有碰到馬正國。
難道昨天那副做作模樣起了作用？
陳錚左右看了一眼，終于看到了滬上公寓。
從外面看，和普通的住家戶沒什么兩樣，只不過大門稍微氣派了一些。
招牌在大門正上方，鐵皮鏤空四個大字“滬上公寓”。
至于里面究竟有多大，陳錚沒有細(xì)看，倒是不得而知。
小山東和陳錚擦肩而過，旁邊跟著端著大托盤的小伙計。
擦身而過之際，陳錚聞見了濃濃蔥花的味道。
“送早餐送什么黃酒啊。”小伙計嘟囔著說道。
“你知道什么，有很多泡公寓的都喜歡早上喝兩口?！?p> 陳錚微微笑了一下，沖著陳細(xì)弟招了招手。
陳細(xì)弟很機(jī)靈，見他招手，連忙湊了過來。
“先生，來個粽子吧。正經(jīng)的湖州粽！有肉有素，您來幾個？”
“給我包幾個，肉素都來幾個?！?p> “好嘞！”
陳細(xì)弟手腳麻利，手法相當(dāng)熟練，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天才干，不一會兒就包好了幾只粽子，用麻繩捆好打了個結(jié)，遞給了陳錚。
陳錚笑著遞過去了幾張零鈔，拎了粽子，出了弄堂。
不能光自己吃吧？怎么著也得給章文杰帶幾個吧？
他倆吃的時候，來個同事，不得讓人家一下？
萬一碰到實(shí)在人呢？所以說，必須得多買幾個。
陳錚叫了一輛黃包車，朝著極司菲爾路而去。
遠(yuǎn)遠(yuǎn)的陳錚就下了車，拎著粽子朝著76號而去。
不用介紹，也知道這壁壘森嚴(yán)的地方絕不是好相與的，陳錚可不想嚇著黃包車夫。
剛到門口，大門突然打開，陳錚一愣。
一輛汽車當(dāng)先開了出來，陳錚連忙躲向一邊。
嘎！
汽車在他面前停下，副駕駛中，章文杰的腦袋探了出來，沖著陳錚一擺頭，大聲說道：“快上車！”
“噢！”
陳錚答應(yīng)了一聲，連忙繞過去上車，回頭看了一眼，后面還跟著一輛黑色廂式車。
原本后排已經(jīng)有了兩個人，見陳錚拉門，都朝著一側(cè)讓去。
“什么事這么急？”陳錚上了后排，剛坐穩(wěn)就問道。
“出事了！”章文杰頭也不回得說道。
司機(jī)發(fā)動汽車，拐上了馬路，立刻加速。
“吃了嗎？我?guī)У聂兆??！标愬P沒有再問，而是舉起了手中紙袋。
章文杰回頭苦笑著看了一眼陳錚，意思是都什么時候，還有心情吃！
但是車內(nèi)有人，章文杰不好意思開口。
陳錚笑著沖著其他兩個人說道：“湖州肉粽，怎么樣，你們吃嗎？”